太陽的烈光照遍大地生靈,今日無雲,舉頭萬里皆是晴空。在丹穴山上的所有生命都在享受這天賜的日光浴,除了白奇一人。
感受著烈陽的熱力,正向著山下奔跑的白奇已是滿頭大汗,汗水沾濕了衣袖與上身,黏附在起伏的胸腔上。就算樹葉劃過他的臉頰,仍不改他的雙目所指。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可以看到前方有一隻在逃跑的野豬,圓潤的屁股在空中騰躍。而他的手中正緊握著一把利刃,除了用來砍開礙事的樹葉外,更重要的是要刺穿野豬皮膚。
只見他的雙腿各綁著兩塊沉重的鉛鐵,踏在陡峭的泥地上,光是要平衡已是難事。大腿的肌肉彷彿快要被撕裂開來,全身每一處的肌肉都傳來灼燒感,白奇牙關一咬緊,更是加快了速度。
再磨蹭下去就要趕不上吃早飯了,白奇在心裡暗道。
白奇在向前衝刺時也不忘側眼看向後背,只見一隻淺棕色的大貓正伏在他的背上。牠的下巴緊貼著白奇的肩膀,感受著奔騰時迎面拂來的涼風,雙眼瞇成了一條線,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褐玉到底吃了多少,怎麼好像又變重了……」白奇小聲說道,卻不抖被褐玉聽見了。
「喵!」褐玉抗議道,順帶一記小小的貓爪拍在白奇的後腦上。相比起背上的褐玉,鉛鐵塊不過是綁在腳上的磚瓦罷了。
自白奇正式拜於鬼禪門下後,又過了數月,而這便是白奇目前的主要訓練︰體能強化。
「咒師以咒為攻,而忽於練體;之於解咒師,更猶關鍵。」
如是者,鬼禪給白奇上的第一課便是每日背著褐玉,腳綁鐵塊,來回奔波於山中。
猶然記得首日進行訓練時,白奇連抬腿都甚是艱難,加上對地形的不熟悉,苦苦死撐至山下時已是力竭,再也無力折返。幸得跟隨在側的褐玉知會鬼禪,方能將白奇帶回茅屋療傷。
訓練至今他已經能夠獨自於山間往返,但回到茅屋後仍需要翠玉的治療方能繼續活動。
今晨起來,稍作梳洗後,白奇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正準備到空地與鬼禪共用早飯。來到了空地前,映入眼簾的是鬼禪獨坐在一個斷木製成的矮椅子上,正在用手中的一株狗尾草,與地上的雪玉玩得不亦樂乎。
聽見了白奇的腳步聲,雪玉立馬從地上爬起來,以鬼禪的膝蓋為跳台,一躍自他的肩上,以一種高舉臨下的眼神看著走來的白奇。
「早安師傅。」白奇欠了欠身,眼角不自覺偷瞄到立在肩上的雪玉,雙眸流露的盡是鄙視,便補上一句︰「早安雪玉。」
雪玉聽罷並沒有給予回應,只是別過了頭,開始自顧自的舔著纖柔的爪子。
「徒兒早安,方才雪玉告知為師,今早欲嘗豚蹄,請徒兒到深山一趟。」說罷,鬼禪單手舉起了兩塊鉛鐵,遞向白奇。不用多言,白奇也領會到這是今日訓練的一環。
「勿忘攜褐玉。」
只見鬼禪深吸一口氣,將業力運至兩指間,氣沉丹田,於空中結了個印,同時嘴裡喊道︰「褐玉.千斤壓頂!」
雪玉感應到業力的流動,早已回到地上。在鬼禪使用咒術的同時,雪玉的雙眸亮出光芒,原來如飄雪般純淨的白毛從眼角處開始,瞬速蛻變成淺棕色的順毛。原來的纖幼體態也膨脹起來,彷彿把周圍的空氣都吸進了體內似的。不出數秒,雙眼瞇成一條線,宛如一尊小笑佛的褐玉爬上了白奇的後背,巨大的重力將白奇的腰背壓了下去,過了一陣子他才能邁步。
「已時未歸,朝食不待。」轉眼間鬼禪已開始生火了,白奇見狀,不敢有一刻怠慢,立馬起行。
太陽己升至正上方,山林間彌漫著一股烤肉的香氣。順著香味的源頭尋去,可以看到雪玉靠近了在地上的豬蹄,很快便小口的吃了起來,還不忘用爪子抹去沾在鬍鬚上的醬料。
赤裸著上身,白奇躺在茅屋的地板上,後背感受著木材傳來的涼意。午後的陽光映照在他結實的胸肌上,勾劃出了分明的輪廓,隨著每下呼吸上下起伏著。
筋疲力盡的白奇側臉看著雪玉優雅的食相,心神放空。盡管剛得到了翠玉的治療,疲憊的感覺依然深存肌肉的記憶裡。
鬼禪踏著悠然的腳步,慢慢向白奇走了過來,看著這個小伙呆滯的眼神,鬼禪笑了笑,遂道︰「徒兒可動否?」
「可。」白奇勉強撐起了上身,看著尚早的時晨,遂開口問道︰「師傅我倆接下來要做甚?」
「徒兒體魄漸壯,甚好,然無心之壯軀,形同空殼。」鬼禪伸出了手,掌間佈滿了歲月刻下的皺紋,一把將白奇拉了起來,說道︰「修心且修身,方可持恆。」
「師傅,我聽說業力乃來世之福分,此話當真?」想起了從前聽到的傳聞,白奇順勢問道。
「古書確有此說。」
「那為何人們還要用咒?」白奇繼續追問道。
「珍重之物,豈等來生。」
鬼禪轉身往深山邁去,面對身前的險峻的斜坡,鬼禪始終面帶笑容,彷彿整座山都只是供他賞玩的花園。感受到白奇站到了身後,鬼禪便不再多候,一縱而下,輕盈的身軀準確地落在一塊平穩的石頭上。還沒站穩,下一步又已經踏出,落下時稍稍收回力度,再用力蹬出,收放自如。
看著鬼禪靈活如野兔的身段,白奇不禁瞪大了眼睛。這幾個月來他都只是徒步行走在山林間,也許是身上的負重物限制了他的想像,換作是初來此地時的他,肯定連俯視的勇氣都沒有。
然而今非惜比,白奇活動了一下肩頸的筋骨。沒有了褐玉與鉛鐵的約束,此時的他只想盡情躍動,測試訓練的成果。
果然如白奇所想,現今的他已可以跟上鬼禪的步伐,且沒費太多體力,呼吸之間都是從容。頭一次嘗到了努力的果實,白奇露出了愉悅的笑容,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前方等著他的才是真正的難關。
「師傅我倆正要去何方?」白奇於後方叫喊道。
「修心之地,虹彩澤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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