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著村子的夜色染黑了白雲的輪廓,側耳細聽,空氣中盡是微風吹動樹葉的聲響。白天的朝氣與熱鬧不復存在,在寂靜的午夜裡只剩下數家還亮著的紙燈籠於風中搖曳。
督一眼於身後熟睡的熊貓胖子,躲於床底的猞猁沒有半點猶豫,踏著無聲的步伐,一躍至左輔的床邊。映入眼簾的是一頭凌亂的黑髮散落在石枕之上,窗外的月光穿透薄雲,還能依稀照出左輔俊俏的側臉。
看著完全陷入昏迷的左輔,猞猁輕嘆一口氣,如今只能賭一把在他身上了。
「喂左輔!醒醒呀!!左輔!!」猞猁於心裡對左輔大喊道,同時將雙爪用力貼在他的臉頰上,爪上的肉墊都快要陷進肌膚裡面。
左輔兩邊的臉頰被強行擠向鼻樑,五觀被揉成一團肉色物體,雙眼卻依舊緊閉,只有眼眉輕輕的跳動了幾下。無奈猞猁只好閉上雙眼,在腦海中飛快地搜索著以前曾經喚醒左輔的方法。
忽有靈光一閃而過,雖說這方法有些許危險,但也沒辦法了。
牠遂爬向左輔的臉龐,雙爪同時封往他的鼻孔跟嘴巴。在黑暗中泛起綠光的雙瞳觀察著左輔的臉色,稍有異樣便要立馬放爪。
只見左輔的神情開始變得扭曲,從額頭到脖子的肌膚都變得通紅。而猞猁在心中則暗暗倒數著,牠很清楚左輔閉氣的極限。
「三、二、一!就是現在!!」時間一到,猞猁便隨即高舉雙爪。在左輔還沒平復呼吸之際,雙爪交疊成一個小拳頭,並用力鎚向左輔的胸口。
「咳!咳咳!」伴隨著猛烈的咳嗽聲,左輔的頭也抬了起來。只見他的雙眼微微張開,朦朧之間辨出了壓在自己胸膛上的小小身影。
「猞……猁?」心中又再次響起了左輔的聲音,這讓猞猁激動不己,牠卻沒有因此而忘記現在的處境,遂急忙對左輔說道︰
「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有些事要立馬去做。」
「何事?」左輔兩眉緊皺,嘴裡貪婪地吸取著周遭的空氣,剛才的腦部缺氧讓他感覺頭顱快要被人捏碎了。
「關於鬼禪之徒。」聽到這四字,左輔本來迷離的眼神亮出了光輝。顧不上頭痛與剛醒來的失衡感,他強行讓身體動了起來。
猞猁也適時變身成長煙斗,被左輔一手接過,他另一隻手則執起趴在地上睡覺的胖子,順勢將牠放進衣襟裡。手撐著冰冷的石牆,他踏著小步走出了屋子,徒留身後的一縷輕煙飄在半空中。
「如是說,有一咒師,為我解毒?」倚坐樹上的左輔吐出一口白煙。右手則按在胸口上,感受著混亂的業力漸趨平穩,流淌在氣管裡的煙霧也起了止痛的效用。
「對,如斯奇術聞所未聞;且有道說鬼禪二弟子擅於化解,不是嗎?」趁著左輔休養之時,猞猁一口氣將白天發生的奇聞描述給左輔聽。
「毫無頭緒,從何找起?」眺望著這個廣闊的綠林,左輔放下長煙斗,瞇起雙眼沉思著。多年來已聽過許多有關鬼禪之徒的消息,卻無一真確。以他現在的傷勢,盲目運用咒術乃下策。
「這不必費思。」僅憑一句話,他便立馬明白,那是猞猁常用的小計。
「白霧.憶念司!!」左輔閉起雙眼,運起剛才蓄起的業力,遂吐出一口白煙。在空氣中的煙霧並未像之前那樣圍繞著他,而是形成像蛛絲般纖細的白線。在左輔的意念驅使下,一直往西邊飄去,方向直指一片林中空地。
晚風輕柔地推動著天上的烏雲,將灑落在空地上的月光逐漸收起。月色褪去以後,留在空地上的只有一雙平凡的草鞋。
在黑暗中有兩對眼睛凝視著這對平平無奇的草鞋,那正是藏於草叢後的白奇與白蛇。
「你要死了沒?」白蛇開口問道。只見白奇雙腿盤坐在地上,將呼吸壓抑在最微小的幅度下,如雨點般大小的汗珠從他的側臉滑下,兩唇也趨發蒼白,兩眼卻不敢從草鞋上移開半刻。
「廢話,烏雲閉月時還好,晚點就不敢說了。」在此處守候了一個時辰有多,仍未見異常,這讓白奇心生疑惑。
「可惡!適逢師傅外出時才遇上此事,算我倒楣。」白奇於心裡暗道。
突然一股不自然的感覺湧上心頭,警覺的白奇猛然抬起頭,張大了雙眼環看四周。最後視線落在了草鞋之上。距離模糊了視野,讓白奇不禁瞇起了雙眼,剛才他彷彿看到了一縷白煙飄進了鞋子裡。
滲人的寒意冷不防向白奇的後背襲來,不留一絲反應的空間,已有一把由白霧形成的大鐮刀從後方伸出,架在了他的脖子前。
「勿動,所知不瞞,留你一命。」左輔以鬼魅般的身法瞬間繞到白奇身後,打了他一個錯手不及。只見他站在白奇身後,右手拿著長煙斗,嘴裡飄出的霧氣於空中凝聚成霧刃。
「恢復得可真快,你這隻白眼狼。」白奇緩緩昂首低語道,喉結上的肌膚傳來陣陣寒意,散發著冰冷寒氣的霧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他慢慢迫近。然而白奇的眼神裡沒有絲毫懼色,反而比起前些時間更為銳利。
「那是,兩碼子事,別相提……」看準左輔換氣的一瞬間,白奇以極快的速度出手,率先打破僵局。
還沒等左輔說完,白奇的右手肘已來到了左輔的鼻前。白奇的雙眼甚至沒有往後瞄,只是單靠剛才左輔短短的一句話來辨認他臉部的方位。這等貿然舉動讓白蛇來不及作出反應,那一刻牠的心跳彷彿被凍結了。
白奇以整個身體的力量帶動右手臂,一舉攻向毫無防備的左輔。眼看堅硬的肘骨快要撞上自己的鼻樑,左輔下意識往後一縱,卻沒能及時收起手中霧刃。驚愕的神情顯現於左輔臉上,苦尋多年的一絲希望,下一秒卻要被他親手斬斷。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50Cda27Yu
左輔感覺到手中的霧刃已抵上了白奇的脖子,些許的鮮血染紅了蒼白的刃口。騰於空中的左輔雙眉緊皺,心中的聲音於腦海裡產生回響。
「不能讓他死!!」
緊咬牙關,左輔以全身的力量,雙手合成一印,在快要躍至最高點之時,強行讓整個身體往左邊扭曲。揮灑而出的暗紅色鮮血於空中劃出了一道漂亮的孤線,這是左輔落地前看見的最後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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