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
「九十九!」
「一百!」
雨點般大小的汗珠滑過白奇的下鄂,滴在了他緊握著斧頭的右手上。看著散落滿地的乾柴,白奇心滿意足地笑了笑,以手背拭去了額上的汗水。
不出一個時辰,伐好的乾柴已塞滿白奇帶來的大竹簍。
惦念著家裡的那個女孩,白奇是一刻都不想在此地停留。猶然記得有次伐柴後因在回途上觀看日落美景,耽誤了回家的時間。果不其然,迎接他的是不悅的顏容與被彈在額頭上的重擊,餓壞了的小璟讓白奇印象深刻。
「果然今日想吃甜糰子呢。」
白奇自言自語道,嗜甜如命的他可以把甜食當晚餐吃,然而理所當然的小璟是不會允許的。只能在吃晚餐後好好拜託一下小璟了吧,白奇心想。
收拾好行裝,白奇戴上斗笠,希望能趕在天黑前回到小屋。
踏在斷枝與枯葉上,一步接一步,白奇如常走在回家的路上。本應萬里無晴的天空卻飄來了一片烏雲,巨大的陰影籠罩在二人共同守護的小屋下。
還沒推開玄關大門,腦中傳來熟悉的狂躁聲音︰「白痴!快點帶上我!白璟被抓走了!」
「臭白蛇……到底是什麼情況……」
「別廢話!立馬帶上本大爺下山!」
呼呼疾風劃過耳邊,樹枝在手臂上劃出數道血痕,然而此時的白奇顧不上疼痛,只能咬緊牙關,一直往前全速奔跑。
「你是說小璟被那群畜牲抓去當活祭品了?」快要見到村子了,感覺到雙腿已到極限的白奇還加快了腳步,生怕一停下來便會跪到在地。
「可惡,要是本大爺也能用咒術的話……」藏在白奇胸膛的白蛇憤恨地回應著。
「都怪我沒把她帶在我身邊,可惡可惡可惡!若她有什麼不測的話……」白奇在心中的怒吼,白蛇聽得一清二楚。比起昨日在於庭園的陰冷氣息,此刻的白奇似要化作惡鬼,擋我者必亡。感受到久違的戰意高昂,懷中的白蛇也變得騷動不安。
大口喘著氣的白奇撥開了阻擋在眼前樹葉,映入眼簾的是一眾村民聚集於村外的空地,在人群的中心放置著一截巨大木樁,木樁的四周堆放著許多乾柴。有一女孩身穿白衣,被人用麻繩五花大綁在木樁上。有一塊高大的木橫匾立村前,「加茂村」三字顯現於木樁之上。
「小璟!!!!」白奇撕心裂肺的咆哮響徹山間,聲音之大甚至與胸腔併發出痛苦的共鳴。
村民無一不回眸看去,也包括了那圍著木樁跳舞的老祭司。老人雙眼處纏繞著一條鮮紅色的蒙眼布,左手握著一把紅色的鈴器,上有三環,越接近頂端,環上所掛的鈴鐺越少;右手則揮動著一把白色的扇子,上有血字。
「時辰到,點火!」說罷,許多火把被扔到乾柴上,小璟腳下頓時冒起濃濃黑煙,只見她苦苦掙扎,額上開始滴下汗珠。
「哥!!!」小璟放聲尖叫,灼熱的火焰已纏上了她的雙腿,燒至熔爛的衣服與被燒傷的肌膚緊緊地貼在一起。火勢順著她的身體往上燒,只見她那被死死綁在木樁上的身軀正痛苦地掙扎著,然而也只是徒勞。原是青春活力的雙腿早已被燒至炭黑,痛楚在超越了極限後,便是什麼都感覺不到的虛無,她再也感覺不到雙腿的存在了。
「往手!!!你們這群畜牲,放了她!!!」白奇二話不說衝向人群,目光如炬,手執斧頭的姿態與鬼神無異。迅速的身法很快帶他來到了人前,全身上下併發出的殺氣讓村民不禁後退,白奇自身也從未感受過如此灼熱的恨意。
此刻他的腦袋放空,一鼓作氣殺進人群。有村民嘗試伸出抓住白奇的衣衫,只見他側身閃躲,趁著那人撲空的瞬間,順勢劈向手腕。
「咔嚓」
斷掌應聲飛脫,噴湧而出的鮮血沾上了白奇俊秀的臉龐,他雙眼卻沒有絲毫猶豫,也不顧身後那倒楣鬼的哀鳴。
「攔住他!」蒙在眼上的紅布並沒有阻礙老祭司的視力,他無暇分心理會白奇,轉身繼續未完的舞蹈。
面對著一湧而上的村民,白奇的眼球快速移動著,找尋離他最近的阻擋者,還有他們最脆弱的部位。眼睛,頸側,喉嚨,刀過之處必露血光,染紅了冰冷的刀刃。祭祀的鈴聲與村民的慘叫交織,一場血淋淋的悲劇正在上演。
直至一男子舍身用腹部擋下了斬擊後,雙手緊緊抓著白奇不放,企圖困住他片刻。眼見將要被撲上來的村民制服,白奇急中生智,蹲下來閃過了村民的飛撲。
然而欠缺實戰經驗的他終也難敵人多,手腳也被牢牢按住,動彈不得。跪倒在血泊之中,白奇抬頭,只見木樁上的小璟已是奄奄一息。
「拜託你們……我倆只想回家……」此時的白奇與剛才的他簡直是判若兩人。他不是鬼神,也從沒想過要傷害別人,可惜命運喜愛作弄人。
兩行淚目的白奇看著小璟僅有一息尚存,他還想用盡體內的精力,去換她的一線生機,可是乏力的手腳再也不聽使喚。看著面前的熊熊大火,前所未有的無力感湧上了心頭。
「臭白蛇,出來呀,出來救人呀……」白奇低頭喊道,哽泣的聲線變得沙啞。然而他得到的回應是白蛇的沉默。
「哥……」小璟的聲音再次在白奇的耳畈畔響起。
「小璟!」看著親妹虛弱的身軀,白奇看到她的小小嘴唇輕微地上下閉合,白奇聚精匯神,唸出了小璟用唇語告訴他的遺言。
「不……要……報……仇!」白奇驚訝地看著小璟。
看到自己的意志有好好傳達,小璟在生命的終點用她如常的微笑向白奇道別,臉容遂被火光完全吞噬。
「小璟!!!」
火焰產生的黑煙升起,緩緩飄向了西天,漫長的一天終也落幕。2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idrJL1Xp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