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殼嗡嗡作響,起先只是毫不起眼的震盪起來,可這震動愈加猛烈,整個貝殼都快是震開了一樣,地下室碎骨落下,地面微微搖晃。
可若傾心觀察,這道震動可不是毫無規律的,而是隱隱遵循着某種規則,似乎就是當哲的手落在其上,就有一道信息注入其中,而這個貝殼就則將這道信息轉換成震動的頻率而已。
哲目光堅毅,氣息緩緩散出,這是一道能稱霸一方的氣息,有着無上的力量在醞釀,任何生物見了都會隱隱顫動,天地都是會為之一顫,當這股氣息全部激發起來的時候,似乎連一方海域都是能在瞬息間被摧毀。
這股氣息蔓延之際,同樣處在地下室的三公主渾身都是顫慄起來,立即就是跪倒在地,一陣窒息,冷汗涔涔,痛不欲生,空虛感席捲而來,仿佛連靈魂都是快被抽離。
在這道氣息面前她根本毫無抵抗之力,下一刻隨時都會是就此被氣息鎮壓至死。
然而,這股氣息很快地被收斂,三公主如釋重負,從鬼鯨的巨嘴中逃脫開來,氣喘呼呼,大汗淋漓,當看向哲的時候,雙眸之中已經是多出了一絲恐懼。
哲的氣息全部傾注在右手上,源源不絕地灌入貝殼之內,在這個時候,貝殼的震動反而不增反減,從原先激烈的震動緩緩變少,最終化為寂靜。
而這陣寧靜反倒令人不習慣,它過於突兀,過於地突然,就猶如暴風雨前的寂靜,令人的心高高懸掛而起。
沒有任何動靜,地下室安靜得嚇人,連呼吸聲都是能被清晰地聽到,三公主屏息,想親眼見證眼前發生的一幕幕事件。
伯爵的一雙貓眼微眯,嘴角一咧。
他隨手打了個響指,漣漪自空間內蕩漾起來,迅速地擴展,就好像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將整個地下室都是重重地包裹着,在這時,所有此地與外界的聯繫都徹底被隔絕,僅存的橋樑就只剩下那一顆貝殼。
當三公主正好奇為什麼伯爵要隔絕這片空間的時候,在下一瞬,她便徹底地明白了。
一道低沉的聲音響徹空間,就好像一道心臟在跳動的聲音,猶如荒古神獸的心跳一樣,一震,這地下室就好像快支撐不住了,碎骨四濺,一陣強烈的氣浪洶湧蔓延,帶着能讓人心神動盪的威嚴肆虐而來。
三公主來不及反應,靈魂便猶如被人扼住了頸項,她一聲吶喊,沒有任何能反抗的機會,嬌軀隨即撞上了牆壁之上。
隨後,現場再次陷入寂靜,貝殼上的星光時而璀璨,時而黯淡。
這是聯繫無法達成的跡象。
「嘻嘻嘻,哲,看來你一人的份量還是不足以令他們透露坐標啊。」
伯爵在此時譏笑起來,也不管一旁狼狽站起的三公主,那張貓臉帶着滿滿的嘲諷之氣,令人都是無法壓抑住想揍上去的想法。
「你來。」
哲聳聳肩,露出了你行你上啊的眼神。
「嘿嘿,那你可要做好準備了。」
下一刻,他便將手放在貝殼上,這手戴着手套,看不出藏在其下的究竟是一隻人掌還是貓爪。
貝殼渾身一顫,立即就是再次一震,那倒心臟般的跳動聲響起,震懾人心,又是些許碎骨墜下,空間蕩漾。
還不僅如此,當伯爵將氣息緩緩釋放出來之際,所有空氣都像是凝固了一般,粉塵不再飄逸,地下室不再震動。
一道詭異的氣息蔓延。
這不像是強者的氣息,反而像是一名罪犯的氣息。
無惡不作,犯盡滔天大罪的大罪犯,似乎是連所有規則都能被其給扭曲,像是能把所有現有的世界法則都給藐視,它放肆,它狂傲,沒有任何事物能夠拘束它,它來去自如,哪怕能囚禁天地的枷鎖都是無法束縛它。
這就是伯爵,雖名為幻魔,卻不遵從任何幻魔的規則。
這是他的驕傲,也是他的特權。
「果、果然是貨真價實的魔王……」
三公主好不容易保持本心,這時才將頭顱抬起,凝望着那道身姿,心中震撼無比。
魔王,星盤最難遇上的存在之一,此時竟然就給她遇上了。
而且還是其中最特別的魔王。
這道氣息並沒有外放過久,很快地便是傾入手心,一絲一縷地灌入了貝殼之內。
貝殼隱隱閃爍,綻放淡淡光芒,緊接着,局勢聚變。
一陣又一陣的猛烈震動傳來,這猶如一道心臟的跳動急速增快,每一次都是如此地強而有力,每一次都是能掀起劇烈氣浪,讓人的心神顫慄,仿佛自己都是要受到這震動的影響,就連心跳聲都是漸漸地與其同步。
一絲細小的長鳴從貝殼中響起,雖然輕微至極,可卻是駭人心弦,就好像有一頭凶獸要破殼而出,其氣勢仿佛能一飛沖天,地下室哪怕在伯爵的加持下都是急劇震動起來,就好像是整個空間都要崩滅。
然而,伯爵與哲見到這幕,不驚反喜,各自都是露出了笑意。
長鳴轉變成長嘯,這陣長嘯悠長而充斥着威嚴,似乎源自於那古老的彼岸,遵循着某種特殊的頻率,兀自響徹這狹隘的地下室。
「嘻嘻嘻,走咯!」
伯爵大喜,手握破傘,在虛空中一划,空間沒有任何抵擋之力,就好像是用斧頭切蔬果般輕易,一道空間裂縫便是就此出現,他邁步向前,嶄露笑靨,身影蕩漾,隨即消逝而去。
哲只是瞥了後方的三公主一眼,那雙眼瞳深邃無比,但卻有種魔力,似乎是能撫慰人心,令三公主的心靈都是猶如被微風吹拂而過,所有的不安與恐懼被一掃而過。
當她回過神來時,哲的身影已經不復存在,就好像一開始就不存在一般。
貝殼沉寂,現場一片寂靜。
只有她的呼吸聲殘存、迴蕩。
在遙遠的深海,這裡常年無光,漆黑至極,只有粉紅色的激流在竄動,狠狠地掠過被酸化的肉珊瑚,將它們都是連根拔起,肉珊瑚飄逸在海水之中,散發着一股濃郁的酸味。
此地的激流紊亂,遠勝於其他區域的激流之猛烈,飛馳而過之際,碎石紛飛,巨岩滾動,被激流捲去,再也回不來了。
此地的海底亂石嶙峋,地形繁瑣,岩窟遍布,其表面經歷了激流的摧殘,不再完好,肉珊瑚不再密布覆蓋,被激流掀起,墜下了那萬丈深淵。
這裡沒有任何生物的痕跡,因為環境過於苛刻,再加上此時洋流紊亂,更是令局勢升溫。
激流錯綜複雜,似乎是能將任何踏入此地的生物都給絞碎。
在這荒蕪的地帶,兩道空間裂縫劃出,兩者破空而出,沒有任何虛張聲勢,沒有任何狂傲不馴的姿勢,就這樣默默地降臨在這片區域內。
他們正是哲與伯爵。
當兩者出現的時候,激流便是被激怒了,欲將這兩名入侵者從其地盤中驅逐而去,所有激流帶着能沖毀萬物的大勢席捲而來,滾滾涌動,大海發出驚人的轟隆聲,此時一片大海所蘊含的力量才是凸顯了出來。
伯爵嬉笑着面對此等滔天駭浪,伸手揮去,頓時化成了一隻大掌,這隻手掌大可遮天,龐大得可以抓起一方土地,無數激流在其前方就只是一道道微不足道的水箭,一隻巨掌捉去,盡收掌內,猶如是將整片海域都給收納在掌內。
任憑激流如何竄動,始終都是無法逃脫,它們已經是徹底地被這隻手掌從世界隔離了,一掌一世界,掌心內形成了一座全新的天地,哪怕激流再怎麼強悍,都是無法突破世界的障壁,這也是任何激流都無法離去的緣故。
這片海域少了激流,重獲難能可貴的寂靜。
沒有兇猛的激流,也沒有被海流捲起的巨岩。
海水緩緩流淌,沙塵在海水中飄揚。
當一切都是要恢復寧靜的時候,陡然間,聚變生起,一道微光閃爍,綻放着微不足道的光芒,卻是犀利無比,仿佛能貫穿一切,速度快到能穿越追趕時光,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加快,似乎是這道鋒芒在時間的法則上穿出了一道細縫,令時間猶如沙漏一般飛速墜下,時光長河的流逝被大幅加快。
哪怕是伯爵,在看到這根鋒芒的時候,眼瞳都是不禁一縮,對方這一手實在是太狠了,直擊本源,想要擋下,必然是需要極大的代價。
「嘿,不過,若是憑這就想拿下本爵,只是痴人說夢而已。」
其氣勢暴增,所有拘束在周遭的星盤法則在瞬息間瓦解,他一指擊去,在這時候,這根手指蘊含了其絕大部分的力量,一指揮出,帶着毀天滅地的能量朝鋒芒衝去。
然而,鋒芒原先銳氣逼人,卻忽然一陣時間法則飄逸,消失了。
反觀哲,其周遭出現了一股雲朵,這朵雲朵黢黑無比,出現在這深海內顯得極其突兀,可是這已經不是重點了。
它帶着極致的黑暗襲來,圍繞着哲,將其重重包裹,在這一刻遮蔽了天機,時空被隔絕,哲所在的地方形成了一處完全封閉的空間,難以逃脫。
而這道雲朵急速收縮,一點一點地沾染在哲的肌膚身上,他正想反抗,卻驚覺一道道從雲朵伸出的雷柱將他的四肢給重重封鎖起來,使其動彈不得,而與此同時,在這短暫的一剎那內,雲朵已經是呈人形了。
而先前那道鋒芒,無聲無息地出現,悄悄地,蒞臨至哲的身前。
若是得手,自此,南編的傳說將會止步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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