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盤：第一卷 - 第七十八章旋龜

自那場災難之後，又過了三天。

里里等人找到了一處殘存的土地，決定在抵達夢想之地前先居住於此。

經過一番整頓，倒也能夠暫時居住了。

當初的那幾名貝民在哲的救助下都已無大礙，其中就包括了小藍與諾諾。

至於科德，意外的，對於里里當初的求情之恩他仍舊是表示了謝意。

里里自然是接受了其道謝，可對於以往他的態度及所作所為，他只能表示他們道不同則不相為謀。

海風徐徐，他站在一處嶙峋怪岩上，感知遠方。

黑暗濃郁，遠方的海浪猛烈。

對於以往的他而言，那定然是遙不可及的世界彼岸，可如今的他知曉，那也只不過是一頭巨鯨的身軀罷了。

大海翻騰，視角遠去，里里的身影越變越小，在茫茫大海中，只不過是滄海一粟，最終消逝，再也看不清其身影。

然而，直到最終亦能發現到，一頭鯨魚的輪廓已經緩緩呈現在眼前了。

可以說，那道汪洋，只是巨鯨腔中的一灘水而已。

先前他們所棲息的島嶼，也僅僅是這頭巨鯨腔中的一顆頑固的小石子。

若是將無盡山脈與這頭鯨魚相比較，那只怕是小巫見大巫，這頭鯨魚可一口吞下悠長山脈。

它緩緩游去，放眼望去，只怕是看到一道障壁遮蔽了前方景物，可若全神貫注地觀察，才是會發現這道障壁居然是在移動。

它隨意張口，吞下滂沱海水，水勢洶湧，想必在其中的里里等貝民又有得受了。

周遭海水漆黑一片，沒有一絲的光芒滲透而入，海水翻騰，洶湧無匹，帶着濃郁的冤魂氣息，這是這片海域無數個年代積累而來的怨念。

常人一旦進入此地，將會在瞬息間被這些徘徊在海水中的冤魂吞噬，幸運的話還能苟且活着，但定然的是靈魂支離破碎，淪落到瘋瘋癲癲的下場也不足為奇。

殘酷、瘋狂、死亡，一切在這裡都是尋常之事。

有魚群掠過，都是長得一副奇形怪狀，有的背上長着大樹，有的只有頭顱，更有甚者身上承載着無數小魚，當小魚從身上離去時，身軀便呈現出鏤空狀。

水流紛亂，洋流猛烈，可它們仍在四周徘徊。

恐怕也唯有這片海域的生物才能夠適應如此惡劣的環境了。

這裡是死亡海域，沒有繁奧的名字，就是如此的簡單粗暴，令人心寒。

這裡也是北海深淵坐落之處。

雖說死亡海域算不上是最大的海域，可是有了深淵所在，它便是躍升成排名靠前的海域之一。

然而，這片海域內棲息的大族卻是少之又少，可以說寥寥無幾。

北神鬼鯨這個名號就宛如揮之不去的陰影，覆蓋着死亡海域的天穹。

哪怕是有大族棲息，也是十分低調，深怕驚擾那在深淵最底部的北神。

可如今鬼鯨出遊，就連這片海域也開始要進入混亂了。

海水陰暗，怪石嶙峋。

島鯨緩緩遊動，牽動水流，所有魚群見狀都只能被迫迴避。

然而，若是仔細看去，便會發現在這頭龐大得驚人的鯨魚上，居然是坐着兩道身影。

不是別人，正是伯爵與哲。

水勢洶洶，凶魚纏繞，他們視若無睹，侃侃而談。

「死亡海域怎麼會出現這麼多亞赫？該不會是亞赫魚母也在背後參一腳了吧？」

哲冷冷地問道，雖說是在詢問着伯爵的意見，可卻更像是在向對方確定自己的猜想而已。

那些能發射出大牙的怪魚便是北海赫赫有名的亞赫魚種，它們數量繁多，兇殘無比，所過之處化為廢墟，能夠席捲一切生靈。

相傳真正強大的亞赫所能發射的牙炮，就連星系主權者都不敢輕易接下。

「要是讓我知道魚母那傢伙敢投靠北編那廝，我定會好好拜訪拜訪它的，嘖嘖！」

伯爵陰森地笑了起來，看上去讓人毛骨悚然，可他這番話倒也不無道理，魚母乃十位數幻魔之一，亦是在其管轄之下，如今出了這種事，他可是有權審問的。

「不管怎樣，最主要還是要先去深淵一趟，儘可能阻攔北編。」

哲只是頷首，隨後說道。

「北編很有可能在那邊埋伏我等，不，或許是所有來者都會被其視為攻擊目標。因為他籌劃這一切的原因我是知曉的，就是為了藏在深淵下的那東西。」

哲的這番話，不禁讓伯爵沉思。

「不可能只是這樣，如果他只是想要完成那件事，那他為何要引起北海大亂，這意義何在？」伯爵頓了頓，繼續說道，「再者，雖然北編有諸多手段，可單憑他的實力要拿到那東西，不可能。別說他了，嘖嘖……就連你我合作，都是唯有失敗一路。」

多少年來，那東西始終坐落在深淵的底部，位置捉摸不定，哪怕見着了，沒有通天能耐，就別想着要拿走了。

當年，哲與伯爵曾經同行而去，甚至還結合了好幾尊魔王之力，欲將那東西給拿出，可惜最終他們使出渾身解數，仍然以失敗告終。

「那就只能證明他的行動早已被默許，甚至他就是這樣被差遣的。」

說到這裡，哲也有些無奈，身處星盤之中，一切都難以猜測，因為他們始終不是執棋者。

然而，他們此時想要去深淵，卻也沒那麼輕易。

因為常年來都是有一股可怕無比的洋流徘徊在側，阻去了所有前往深淵的道路。

這股激流帶着濃郁的死亡氣息，一旦席捲而過，便是一場災厄。

唯有島鯨，才能抵抗這股洋流。

這或許是星盤所渴求的結果吧。

然而，他的眼神在陡然間變得犀利，仿佛是看到了不可饒恕的事物。

身影頓時消失，在這一刻，他在激流中飛速踏步，跨越了萬里之地，最終停下腳步，身影浮現。

映入眼前的為一片密匝黑影，徹底遍布了眼前的區域。

水花蕩漾，洋流猛烈，這一頭頭黑影速度奇快，都蘊含着難以抵擋的蠻力，從它們瘋狂張合的上下顎來看顯然是在對着某物進行撕咬。

如今湊近望去，才會發現這些黑影都是一頭頭大魚，而它們正是北海赫赫有名的亞赫魚群。

海水登時被魚群淹沒，鮮血如墨水一般迅速擴散開來。

他的眼神變得冷冽，被這一幕給激怒了，沒有躊躇，口中念念有詞。

「崩散。」

話語剛落，這道詞語便像是化作了一道沉重的法則，宛如是星盤的意識所降下的蠻橫力量，徑直墜在魚群中央。

下一瞬，一股強烈的氣浪迸發，就好像是這道法則被壓縮到極致，然後爆發而出，所有兇殘的亞赫及時反應過來，張開獠牙欲迎面而上，對抗這股衝擊，卻不敵。

身軀在頃刻間被這股法則力量給吞噬，迅速消融而去，連血肉都是完全消逝。

一陣浪潮擴散，海域猶如是因此而深深一顫。

半響後，一切重歸尋常，哲的眼神平淡，朝前方望去。

那裡，已經沒有任何亞赫的身影，有的，只有徐徐流淌着的海水。

以及一個巨大的龜殼。

龜殼巨碩，哲在其身旁只能仰望。

它充斥着古老無比的氣息，難以追溯，與天地仿佛融為一體，不斷地在緩緩旋轉着，就像是自北海開闢之際，它就是已經在旋轉着了。

海水被牽動，在隱隱之間遵循着某種規律，令四周的海水陷入平和。

然而，此時這龜殼早已傷痕累累。

無數的齒痕殘留在上，雖說沒有將之咬破，可裂痕蔓延在龜殼之上，隨時都有可能破滅的可能性。

他凝視着此景，輕嘆一聲，伸手撫摸龜殼，那粗糙的表面掠過指尖，轉速緩慢，令人的心靈也在不自覺間安寧下來。

一聲低吼從龜殼內部響起，聲音低沉而悲哀，徘徊於天地，一股悲意蕩漾，深深地引起共鳴，天穹上的烏雲密布，滂沱大雨落下，像是在迎合着這股悲痛。

四肢自龜殼中伸出，那是粗重的蹄子，皺褶布滿肌膚，好似象蹄，又似馬蹄。

然而，卻是沒有頭顱伸出。

這就是旋龜。

無頭，有四肢，有厚實龜殼，終日旋轉，調整着北海的洋流去向。

旋龜可以說是北海安定的中樞，哪怕任何戰亂引發，旋龜都是絕對不可侵犯的。

「恢復。」兩字道出，龜殼上的裂痕迅速修復，不出片刻，完好如初，轉速倍增，周遭海水都是陷入了一種玄奧不可言的氛圍。

一切都平和下來，冤魂不再哀嚎，濃郁的死亡氣息亦是不在。

後方的空間劃開，走出另一道人影，那是伯爵。

「魚母這次真的太過分了，呵呵呵……連旋龜都是要一舉拿下，這可是北海為數不多的大忌啊……」

他語氣平穩，可一雙貓瞳中，有着熊熊烈焰在燃燒着。

魚母這次可是太過分了，莫不是以為亂世將至就能胡作非為了？

還是說，這又是天意所向？

伯爵有些看不透這天要做什麼了，它開始慌了，於是干涉得更多了，只因它輸不起，這無數歲月的積累讓它卯足了全力，為的是一舉掀開亂世的序幕。

他能理解，但一旦理解到自己也不過是其中一個微不足道的棋子的時候，他多少還是會沉思片刻。

「走吧。」哲打斷了他，讓他回過神來，當兩者想要轉身離去時，周遭忽然一道強烈的波動掠過，掀起浪潮，而他們的心中隨之一顫，心跳猶如漏了一拍，本源世界率先震顫不已，幾近崩潰，而一身氣血紊亂，頭疼欲裂，兩者連站都無法站穩，當即從水中往更深處墜下。

哪怕是哲面對如此不知所云的情況，也不知該如何應對，他如今體內力量一片混亂，連一根手指都無法抬起，腦海中登時一片空白，眼中唯有不斷離自己而去的海面，以及周遭瘋狂蕩漾的海水。

然而，他還未恢復過來時，他原先視野中漆黑的海水，忽然被一道赤紅光輝照耀，映照得美輪美奐，眼中再也沒了他物，唯有黑暗與赤紅相互交織，美得像一幅畫。

而他的身影被這片深紅包裹，身軀不斷沉淪，好似要往那無底汪洋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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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旋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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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旋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