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一名匠族女子,雖然稱不上有着絕世容顏,但倒也給人一種賢淑的美感,一頭長髮在海水中飄逸,雙目炯炯有神,哪怕與哲對望都沒有絲毫的後退之意。
「能有什麼隱情?你們不會連幽族都聯繫不上吧?這也太糟了些。」
哲隨口說道,而女子沒有反駁,而是露出了微笑,這一抹微笑算不上璀璨,卻也有着令滾滾海浪靜謐下來的氣質。
「大人多慮了,只是想與幽族聯繫上是有困擾,不過大人待會就知道了。只是在此事上,我等定會全力以赴,為大人尋獲到幽族的蹤跡。」女子徐徐說道。
伯爵猶如在看着一齣好戲地望着哲,露出了笑容,幽族一旦隱藏起來,哪怕是哲,都不能輕易地搜出其藏匿之處,這時候恐怕只能藉助匠族的力量了。
哪怕他們沒落了,但名義上依舊是幽族的附庸族群,固然會有一套獨屬於他們的聯絡法。
哲神色平靜,古井無波,冷冷掃了他們一眼,而他們有的碰上了他的目光,竟然是迴避開來了,讓他不禁搖了搖頭,而那數名匠族族人卻是顯得慚愧。
「那就走吧,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他沒有多加理會,一個踏步,便是閃現到眾人面前,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而他眺望遠處,雙目閃爍,似乎是看着遙遠的另一方。
其他海域也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了,哪怕是他的眼睛都無法看得如此之遙遠,只能隱隱看出無窮無盡的血氣在瀰漫不散,好似有無數生靈在哀嚎。
若是連幽族領地都能有這種巨獸橫行,其他海域想必會更混亂。
「要知道,幽族的時間所剩無幾了。」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這北海,更是臨近黃昏了。」
他們也並不是一無所知,在聽了這番話紛紛對視,頓時知曉了情況緊急,立即頷首後,當下不再躊躇,馬上趕在前方帶路。
伯爵的眼角瞥向哲,他的血脈在燃燒着,一股不詳的預感生起,就好像有比起任何災難都來得恐怖的事情要發生了。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算了,嘿嘿嘿,反正這次有哲在,哪怕是那種存在我們都是敢奮身一戰。」
儘管如此,他們內心仍是希望那個瘋狂的傢伙不要搞出那種存在出來就是了。
匠族在前方帶路,速度奇快,在海水之中通順無阻,猶如行走於平地之上,哪怕是洶洶海浪都是無法阻礙他們,在激流還未席捲而來,他們都是能先一步預知得到,並進行閃躲。
這就是被譽為海上民族的匠族,這是百萬年來的傳承,匠人在其出生的那一刻,就會被拋入濤濤大海之中,若是一名合格的匠人,便是如魚得水,大海如自家後院,根本無需教導既能暢遊。
然而,若是就此沉淪海底的匠族嬰兒,匠族也不會將其救回,既然連族群的本能都是掌握不了,在他日怎能對匠族做出貢獻,去侍奉幽族?
哲與伯爵反倒沒有他們等人這般露出急促的模樣,反而風輕雲淡地前行,腳下卻一點也不慢,哲時而望着遠方,眉頭緊皺,也不知是看到了什麼,而伯爵卻真的一副來度假的輕鬆姿態,似乎是不把這些動亂放在眼裡。
良久,看過了無數個粉紅浪濤之後,他們才是浮出了海面,海風蕭蕭,依舊是那般恐怖,像是能把生靈的存在都給抹削而去。
在眾人身前,一道龐大的魚骨堆積,但又不是四散,而是相互交織,在精湛的技術與強大的實力下,形成了一座規模驚人的魚骨島嶼。
白骨森森,每一支所用的魚骨都是從大魚上所得,而且所使用的多數都是骨幹,可想而知,眼前這座猶如山嶽般巨大的島嶼是屠殺了多少頭大魚才能建築而成。
周遭霧氣縈繞,浪濤兇猛,拍打在這座島嶼上,竟然是無法撼動這座島嶼半分。
放眼望去,除了一股撲面而來的恢弘磅礴之意,就還有一道日積月累的陰氣籠罩。
在北海冷風與浪潮的襯托下,其上的詭異與神秘更添一份。
「匠族引以為豪的魚骨島……」
哲瞥了一眼,喃喃說道。
這並不是代表着匠族只有這麼一座魚骨島,而是說浩瀚北海之中,恐怕也只有他們擁有此等技術。
相傳其先祖,在長久的歲月之中,在海上飄無定所,最終決意屠殺一群亞赫魚群,耗費心神,傾盡畢生所學,才是將最初的魚骨島給建立了出來。
經歷了無數代的努力,魚骨島的構築過程才是漸漸被完善。
可是就是先祖有着如此智慧,近年來,魚骨島都是難以被改進,他們認為先祖先輩所留下的就已經是極品,不能再改進了。相反,他們還對這製作秘法進行了爭奪,導致今時今日,都是有一部分的過程失落了,也不知是落入誰手,再也難以找回。
那女子像是察覺到了哲的想法,露出了羞愧之意,不禁自我調侃起來。
「大人,想必如今的匠族不入大人的法眼吧。」
哲冷冷地望了過去,目光冷冽。
「的確是不入我的法眼,你們的確是沒落了,連緋色海域被襲擊,你們都是能在最後關頭逃之夭夭,連魚骨島都是沒有好好研究,真是辱沒了你們先祖的一片好意。」
他的一字一句都毫不留情,說得十分直接,沒有給他們任何顏面。
女子一時愣住了,也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語,最終她攥緊拳頭,意志堅定地說着:
「我不會讓匠族就此沒落下去的,我會傾盡我微薄的力量去辦到這件事。」
哲凝望着她,雙眸深邃,像是看透亘古,看穿未來,仿佛有星光閃爍,可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星辰終究是沉淪在時間長河之中,此時,他輕嘆一聲。
「傻丫頭,有些事,不是憑一己之力,就能力挽狂瀾的。」
女子微微搖頭,目光堅毅地望着前方的魚骨島。
「哪怕我的力量微不足道,我的意志始終會引領着我前行。」
哲沒有回應,而是望向他方,似乎是在追憶。
多少年前,也是有人如此對他說着。
這段話,令他懷念。
「最好如此吧。」
他無從回應,只是隨意道了一句。
魚骨島此時已是近在眉睫,白骨森森,規模龐大,在如此近距離的觀看之下,才看得出其細膩程度,令人不禁駭然。
粗略計算之下,這座由魚骨堆積而成的島嶼,直徑大致有七萬米,高破百米,氣勢逼人,如此近距離望去,居然是找不到任何縫隙。
哪怕從外觀望去是白骨交織,可實際上能找到真正能通往島上的道路絕對是難如登天,猶如在一座巨岩前找到一絲縫隙般艱難,難以想象這只是一個族群的製作品。
在女子的帶領下,眾人都說踏上了這魚骨島,腳下的觸感極其堅硬,能清晰地感受到步伐踏在魚骨上所傳來的輕微迴蕩,聲音空靈,眾人的腳步聲形成了一道悲傷的曲子,風聲呼嘯,淒涼的氛圍在迅速醞釀。
走在密布魚骨之間,眾人就猶如身處一片迷宮之中,一股玄奧的氣息瀰漫,放眼望去錯綜複雜,若是不熟悉於此,只怕會在一瞬間便是迷失於此地。
女子的身影在白骨間穿梭自如,猶如自家後院,速度奇快,眾人都是緊隨其後,深怕落後了那麼一步,就從此只能徘徊在白骨之中,再也難以離開。
哲的目光不斷掃過,每一道細節都是令他眉毛一挑,連連頷首。
這其中確實是沒這麼簡單,看似平庸,卻是隱隱有着陣法之力在蕩漾。
每一道魚骨的位置都是被安排得恰到好處,哪怕是偏差了那麼一毫米,整個陣法都會是就此崩潰瓦解。
可想而知,當有入侵者襲來之際,除非他們是能夠將整座魚骨島都給摧毀,否則是根本無法踏入其中的。
但想要將魚骨島給摧毀,這一點就連哲都是必須費勁各種大手段才能辦到,畢竟這些魚骨都是經過極致的煉化形成的,還形成了陣法,且不僅如此,誰還會預料到這魚骨島中還會蘊藏着什麼先祖留下的無上防禦呢。
當眾人走了一段時間之後,才總算是走出了最後一道縫隙,這也是唯一能進入島上的入口,些微光芒從島內傳出,很難想象在如此封閉的島嶼上還存在着光芒,令人詫異。
最終,映入眼帘的是一方新天地。
一座座由魚骨建成的小屋矗立各處,匠人們都在勞碌,鍛造聲不斷響起,那是錘子敲打在魚骨上的悅耳聲響,在敲打的同時,他們還會從口中吐出黏液,加入武器當中,讓其材質變得堅不可摧,添了奇異特性。
匠人一族,能被稱之為匠人,正是因為他們的手藝,以及自身的血脈之特殊,能讓他們在喉囊中積累特殊的黏液,這些黏液帶有奇效,能讓他們打造出各種他族所不能打造的兵器。
其中就包括了魚骨島。
而在這片由先祖一代接一代親手打造出的魚骨島上,匠族子民在其上勞勞碌碌,安居樂業。
小孩們則在魚骨地上奔馳,嬉笑不斷,氣氛一片祥和。
當哲昂首望去,魚骨遮蔽了蒼穹,沒有一絲的日光能夠透露進來,可與此相對的是,散發着微光的魚骨取代了日照,遍布了整個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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