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戰車不斷逼近,猶如是天穹的雲層在墮落,宛若是整片天際在壓迫而下,風聲在戰車旁呼嘯不止,氣勢瘋狂,望着那密匝的骸骨在搖曳哀嚎,心中都不禁生出膽怯之意。
「退!」持弓戰將意識到它們的攻擊根本無果,而那戰車就迫在眉睫,只能是大喊一聲,隨着一聲令下,一眾士兵連忙撤退。
事實上,若是再不撤退,恐怕全都會命喪戰車之下。
下一瞬,戰車落在幽界的大地上,轟隆聲響傳徹開來,一股浩蕩的震盪迅速蔓延,撤退中的幽冥軍團被這股動盪給震得狼狽不堪。
一名士兵當即被狂風掀倒在地,在慌亂中看向後方時,只見那龐然大物徹底砸在了地面,在這片屍首遍地的荒原上深陷,一道磅礴氣浪猛然掀開,磅礴沙塵登時被轟開,讓他再次被這股狂風捲走,連爬帶滾地落在了遠處。
而在這股強風之下,許多幽族族民被轟飛,可亦有不少強者攔下了這些士兵,其中就包括了雙眸猩紅的持弓戰將。
「在這站穩了!」
它一手抓住了一名士兵,讓那士兵有些羞愧,可持弓戰將根本沒用多看它,手中的弓弦早已拉緊,一道長箭蓄勢待發。
「犯我幽界者,殺!」
話語剛落下,指尖伸直,緊繃的弓弦鬆開,長箭猶如一頭巨獸瘋狂地肆虐而去,而緊隨在後的,便是一陣猛烈的攻勢,根本就不願給那可怖的白骨戰車反應過來的時間。
然而,這些攻勢沒入沙塵,像是落入那無底深淵一般,沒能掀起任何波動。
「這、這……怎可能……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一群挪動着炮台的獸形士兵張大了嘴,望着那漫漫沙塵中的陰影,內心竟然是被深深撼動了。
只聞一道響亮的轉動聲響起,一道黑影率先突破了沙塵,露出了一具具森然的白骨,銳利的骨刃在空中揮動,發出刺耳的呼嘯聲,與此同時四顆碩大的輪子咆哮着,驅動着白骨戰車突破霧靄。
一張駭人的龐大臉龐裸露在外,一雙空洞的眼眸凝視着下方的軍團,如在睥睨着螻蟻一般。
「螻蟻,亦敢撼樹?都成為戰車的一部分吧!」
低沉且沙啞的聲音落下,下一瞬所有炮台便是高舉了起來,火光迅速匯聚在炮口,讓在場的戰將的瞳孔立即收縮,紛紛大喊道:「擺陣!快!」
各大部隊深知此時再逃也來不及了,將軍所做的決定是再正確不過的,一頭頭防禦較高的獸形士兵連忙將其他士兵包圍起來,而裡頭的後勤部隊則是為它們供給靈氣,一道道靈陣同時展開,欲要攔下這些恐怖無匹的炮火。
幾乎在同一時間,漆黑的炮火徹底炸響,炮火聲連綿不絕地響起,地面旋即被一道道恐怖的黑色火光擊中,登時又是有不少士兵被炮火淹沒,它們的一切防禦及一切靈陣,如同虛設,當即被熊熊炮火吞沒,生死未卜。
似乎也真如他所說的,螻蟻的掙扎罷了。
轟隆聲響不絕於耳,大地在震盪,氣浪滾滾,沙塵被高高掀起,再也看不見那些奮勇作戰的士兵了。
隨着一陣狂風掠過,捲走了沙塵,此刻依稀可見周遭硝煙四起,黑火燃燒,殘屍遍地,在先前那場炮轟之下,放眼望去已經不見多少士兵存活了,唯有一片飽受摧殘的戰場,血紅的大地還瀰漫着一股焦味與血腥味交織的怪味。
一道微風颳過一處堆積的沙石,掀起些許沙粒,而與此同時,那片堆積處微微顫動,迅速隆起,一直抓着長弓的手掌伸出,一把按在了一旁的地面上,撐起了身子,正是先前那名持弓戰將。
身軀不再是原先那般晶瑩剔透,表面看上去如同焦炭,儼然是被高溫所傷,它勉強地站起了身子,看着遠處的龐然大物,以及沙地上零星可見殘存下來的族民,心中有一股說不上的滋味。
此時,白骨戰車全然沒有就此停歇的意思,骷老怪的眼眸掠過死傷慘重的幽冥軍團,露出了森然的笑容。
在吞噬了候族軍團的骷勞怪與白骨戰車,它本身就是一個死亡軍團,一座駭人的白骨城堡。
比起活着的禍亂軍團,死去的他們,反倒合而為一,再也不分彼此,實力暴漲了不止一倍。
陰風習習,冤魂正在哀嚎,白骨正在翩翩起舞。
此時的力量早已達到了三階存在所能抵達的巔峰。
甚至還有一絲微弱得難以察覺的神話氣息。
持弓戰將望着這一幕,背後一股涼意滋生,咬牙切齒地拉緊了弓弦,一雙眼眸緊盯着那龐大不可撼動的戰車,在這一瞬,那指尖居然是在隱隱顫動。
戰車的巨輪肆意碾壓,所過之處死靈狂歡,死亡滋生,災厄猖狂,儼然是一片死亡禁區,破敗的幽界更顯蒼茫,被迅速腐蝕,淪為死域。
這一切全都被它看在眼中,指尖的顫慄被壓抑,雙眸透露出了堅定不移的信念,全神貫注地注視着白骨戰車,一股磅礴力量當即匯聚在箭中,手中的長箭蓄勢待發。
骷老怪正在呵呵大笑,他凝視着下方瘋狂竄逃的幽族子民,心中甚是痛快,曾經他也如同它們那般弱小無力,只能逃跑,但不同的是他活了下來了。
「在星盤,弱小就是原罪!戴罪在身,最終唯有一死!」
巨輪轉動,骨刃揮下,迅速逼近底下的士兵,掠過之處立即被磅礴的死氣影響,化為一方死亡領域,陰風呼嘯,空氣中透露出一股入骨的寒意。
那數名正在瘋狂逃竄的士兵明白,根本就不用骨刃擊中它們,它們只要被捲入那死域,恐怕就會當場化為骸骨,成為那副死亡之景的一部分。
持弓戰將此時矗立在原處,視野中除了那白骨戰車外的事物全都模糊而去,最終它眼中的世界唯有那龐然大物,它要做的,就是將這一箭,在最為正確的時間,射在最為致命的位置。
它在等的,便是白骨戰車襲擊士兵時出現的一絲分心所透露出的機會。
骨刃高舉,尖銳的末端迅猛地橫掃而過,直奔地面上的士兵而去,它們瘋狂逃跑,可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骨刃橫掃而至,瞳孔一縮,在這個時候也唯有拿出身上的刀刃,想做出最終的抵抗。
然而,那骨刃卻是在距離它們數米之遠的距離便是嘎然而止,唯有一道陰風吹拂而過,那數名士兵瞪大了眼眸,當即拉開了距離,仰望着那高不可攀的白骨戰車。
四顆巨大的輪子停止了轉動,但並不是說骷老怪停止了前進,而是輪子已在轉動,卻無法成功運轉罷了,若是仔細發現,整座白骨戰車亦是如此,渾身上下動彈不得,一身駭骨好似被無形的力道壓抑,唯能發出刺耳的哀嚎。
而在微光的照耀下,只見白骨戰車渾身都被纖細的絲線給重重束縛住,這才造成了它動彈不得的現象。
「邑老!是你!」
骷老怪怒吼一聲,渾身力量驟增,白骨戰車發出了怒吼,死亡的氣息瀰漫開來,冷風呼嘯,霧靄突生,但是這一切的掙扎都無濟於事,那些絲線堅不可摧,在這一瞬居然是牢牢地將白骨戰車給束縛在原處。
一顆眼球在空中憑空顯現,周遭絲線密匝,還在不斷地朝着白骨戰車涌去,欲要徹底地將其給包圍,而骷老怪亦是察覺到了這一點,自是加大了反抗力道,骨刃四處揮去,竟也是將不少絲線給斬斷。
「骷老怪,來了,就留在幽界吧。」
在邑幽祖低沉的話語之中,所有的絲線旋即繃緊,在磅礴死氣的沐浴下同樣染上了死亡的氣息,卻沒有被死域同化,自是不被約束、不被腐蝕,一點一點地縮緊。
白骨戰車上的骸骨發出了淒涼的哀嚎,在絲線的碾壓下不少被碾成齏粉,可還有更多骸骨憤然湧上,一隻只枯骨臂骨伸出,試圖抵擋那絲線的入侵,但根本就無法撼動那些絲線。
戰車上的臉龐露出了一絲詫異,大嘴微張,從眼眸處與大嘴中同時吐露出漆黑的霧氣,也不知是要做些什麼,可恰在此時,一道微小的人影不知何時踏上了戰車上的遍地枯骨,踩碎了腳下的骸骨,冤魂發出一聲淒涼的慘叫,想反擊卻在接近人影的剎那便是消融了。
此人正是哲,他沒有理會這一切,雙眸堅毅地看着前方,食指朝着那張臉龐一伸,而指尖發出一絲灼熱的火光。
雙唇張合不止,呢喃聲細細道出,猶如有無數的聲音在耳邊迴蕩,似是無數人的低語,相互疊加而成,聲勢浩蕩,如面臨磅礴聲浪。然而這些字句卻是玄奧難懂,一旦入耳,便始終在腦海中徘徊不止,想要去追憶,卻什麼都沒有留下,唯有那無盡的情感流過心間,良久未能平復心情。
這是一股超脫的意境,脫離世俗,看破紅塵,此刻還站在此地,唯願以這一指,斬妖魔。
一指輕輕落下,緩慢無比,同時又溫柔至極,像是他隨意一揮的一指,可那指尖愈加猛烈的火光,好似是要匹敵日照璀璨的光輝,卻又完全否定了這一點。
「塵歸塵,土歸土,安息吧。」
話語剛落,而骷老怪吐出的霧氣亦是已然化作一頭猖狂的怪物,正瘋狂地撕扯掉那些絲線,但是幾乎在同一時間,那一指已是落下。
下一瞬,一道犀利痕跡自白骨戰車表面掠過,從頂端而下,划過了那張臉龐,臉龐上多出了一道縫隙,那張嘴巴張得更大了,發出了一聲怒吼,可旋即自那斬痕上生出一道炙熱火焰,讓骷老怪的臉龐一下子被烈焰吞沒。
而那痕跡不斷蔓延而下,諸多骸骨於剎那間一分為二,同樣被這股熊熊烈焰給瘋狂焚燒,發出了一片慘絕人寰的慘叫。
白骨戰車,如今被烈焰籠罩,此刻才是真正化為了災厄的化身,死靈在咆哮,骸骨在哀嚎,而一張巨臉在火光中嘶吼。
「南編!我要你死!嘿哈哈啊啊!」
那斷開的臉龐在火焰中咆哮,以他所能發出的最為嘹亮的聲響,徹底地怒吼了起來。
ns 18.68.41.146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