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伏 - 41.天衣無縫（中）

　　「你說什麼？前男友！」巴伯海一度忘記自己常用的敬稱，指摘眼前的道士：「我可不想讓陛下知道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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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那麼激動嘛，當時還是大學生的我、在荷蘭的那段時光，或多或少是逃避了……」紀夜臣垂眸，想起羽明，再望住自己的手掌：「現在我知道什麼才是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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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真得感激您肯回福爾摩沙。」巴伯海不免質問：「所以那名前男友對您還有情份？或是……」

　　恐怖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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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們和平分手。而且據我所知，萊納特也不是那種人，不過，讓他行動的理由大概只有一個——」夜臣挑眉向著巴伯海一笑：「他認為我被島內的怪異詛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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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言善道的巴伯海無言以對，沉默了半晌之後，又道：「那麼您知道他所使用的鍊金術嗎？」

　　以道士的眼光來看，這件鍊金術製成的衣服其功效相當於歐世忠（黑狗妖）的方術【秘法畫皮圖】，能將施用的對象固定成“人型”，不過，前者更為精緻、繁雜以及強韌許多——鍊金術是強調“物質”之間交互作用的奧秘之術，絕非一眼就能看破的招數。

　　「萊納特在這方面很謹慎。」夜臣仔細回想在荷蘭時、跟著他所學到的皮毛：「鍊金術就是著重於“製作物質”的術，材料越珍貴、其造物也就越強大。」

　　而手上這件衣服，即是以魔鳥（精靈）的羽毛為素材，而量身訂製的【羽衣】，必是上乘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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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您能用方術，從這件衣服上解讀出術理嗎？」

　　夜臣搖搖頭、並將該織物還給巴伯海。

　　「這件『樣本』太小、加上得要我親身感受過術的運作才能完全解析。就算使用“觀止”轉錄也只能謄寫幾句吧——抱歉，完全幫不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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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得到很多情報了。」巴伯海感嘆地說：「原本只想作為陛、咳，羽明先生慢慢收回力量的棋子，想不到我們的計畫出了這種變數，棋子現在反而在別人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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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來了你，牽連越多人你越開心吧……禍伏鳥啊，本來就是倚存人的惡性來維繫自身的一種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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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是的，牠根本不在乎人命。被說中內心所樂意見到的事，鸚鵡神秘地望向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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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事件如果讓羽明知道牠們都是具有獨立意志的個體，至少能為他減輕一些沉重。」夜臣試圖降低身旁那隻鸚鵡的期待：「好了，還有什麼什麼想問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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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嘴的牠又道：「話說您最近與羽明先生的爭吵……是不是您又欺負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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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說一，上次發生醫院那件事，讓我太躁進了……得要反省一下。」夜臣尷尬地乾笑幾聲，緊張的手指搔起臉頰：「……我還想繼續當他理想中的那個人呢。」2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o8neenvsV

　　“這兩位……對各自心懷的想法毫不自知吧？”巴伯海此時慶幸自己是魔鳥，不像人類一樣，會反應出誇張的臉色。2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ZNvJFX3dm

　　牠亦無法理解，眼前的這名人類到底有什麼價值，能讓自己的主子那麼著迷：「所以你不挽回些什麼嗎？他最近一直往外跑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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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很忙……現在除了在外面接案、我也還想再多陪陪孩子們。」沉重的工作與責任叫人喘不過氣，可夜臣依舊甘之如飴。

　　不過，他目光一轉、自信地輕笑道：「不過……今天2/5號，元宵節——嗯，再過幾天就是情人節了——“我的羽明”這幾天總會把握好，給我一點驚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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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啊……容我先行告退。」鸚鵡本想揶揄幾句，但也毫無置喙的餘地，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記得隨時與我保持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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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鸚鵡應允。

　　夜臣眼見牠默默返回靈界——困乏地調整呼吸，卻先注意到嘈雜聲，孩子們吃完午餐，鬧哄哄地向他們最愛的院長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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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不要跌倒了。」

　　「院長！你看你看！我們做好的！」

　　他們迫不及待地展示親手製作的、七彩繽紛的燈籠，握把上開關的喀擦聲不絕於耳。

　　「嗯，很漂亮，晚上七點我們就在操場集合、提燈籠一起散步吧。」夜臣摸著孩子的頭：「期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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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孩子們相當期待燈會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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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唉——」宛如懷春少女的嘆息。

　　懲處結束，如今復職實習的王羽明，坐在學姊丁筱寧的車上的後座，準備下一件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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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出發之前，就從遠處眺望到院長與孩子們。聽見歡快的笑聲、見得少年妒嫉，每想到這光景一次，心臟就隱隱作痛——覺得自己變得不像自己——愛上一個人，真的很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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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幹嘛發出怪聲，嫌停職還不夠久嗎？」筱寧很想專注開車，但嘆息聲難以無視，比星期一早上的鬧鈴還嘈雜、直叫人神經衰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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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羽明欲言又止，原本炯炯有神的目光變得黯淡、哀怨地說：「我、我最喜歡工作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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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什麼瘋啊。這臭學弟。

　　筱寧心想這次來接洽時，也難得沒見到兩人在曬恩愛：「是不是跟院長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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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分手啊。」感情問題我建議一律……

　　「才不要。」羽明挺拔的身板挫敗地貼在椅背上，一臉快哭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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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啦，剛剛開玩笑的，有什麼事不要悶在心裡頭，還是該把話說開喔。」筱寧提醒這名衝動的小朋友，主要是不能因為這樣，就影響到工作。

　　「就、就是因為我想與院長把話說開！結果我被拒絕了、搞得最近一直在胡思亂想……」

　　就是這樣，才覺得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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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開啊……那又是另一回事了。」筱寧思考了一陣子，繞過山路的彎，又說：「有時候選擇“誠實”，在相處上並不一定是最好的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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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內後照鏡中的少年，臉上更是疑惑。

　　「……難道不是這樣嗎？我以為要完全坦白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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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本來就是需要權衡的事情，沒有正確的答案。“你”是“你”、“我”是“我”，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能接受的“坦白的程度”也不同。一昧要人接住實話，反而會變成以“誠實”為名的“不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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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筱寧接著說：「尤其像我們做這種工作，就是因為知道他人無法感知到的，則更該往這方向想。

　　我也不會跟家人、親友講自己工作的內容，有時候也只能說謊——的確，隱瞞不算好事，但那反證了一定程度上“在他人的立場上思考”。

　　為此做出的犧牲則是：個人表達的自由、無法做自己的選擇……然而，即使如此也會去“承擔”，這才是對重要他人擔負責任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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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因為如此，才甘願“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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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說，我也必須從院長的角度著想……」羽明陷入沉思——不能一直只想到自己、也不能覺得只有自己在付出——這種思考方式相當違反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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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筱寧肯定地頷首。

　　「你要記住，院長的身份不僅是交往對象、也是你的監護人——他現在不對你說開的事情，代表不想讓你太早負起責任吧？」筱寧亦鼓勵起後座的王同學：「這也許是他關心你的方式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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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這樣啊……！」少年豁然開朗，因心中微小的欣喜與希望，而臉色略紅。

　　——是呀，夜臣也會有不擅表達的時候。

　　——我也得要有所成長。不是“得到他”是結果，而是“怎麼繼續在一起”才是重點所在。

　　——總有一天，能與他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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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姊！你真的是……戀愛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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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只是社畜一枚。實際情況還請你自己面對。」筱寧翻了翻白眼，想不到自己真當起了青少年心理諮商師：「要工作了，給我認真點喔。」

　　「嗯，這次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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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你才剛回來，是輕鬆一點的工作。」筱寧從副駕駛座上拿出平板，遞給羽明——

　　「去“聽課”就好，地點是在板橋的“教室”。」

　　「居然找我？沒有其他人選嗎……」

　　少年望著螢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資訊過載、滿頭問號，看起來一點也不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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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天衣無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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