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將至尾聲,不過臨近元宵,仍殘留些許節慶氣息。從板凳上看過去,途上沒有寂寞:家人、朋友、情侶共同織出一幅像是《大傑特島的星期日下午》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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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幾個同學輕鬆地有說有笑,他在後面望著,這中間好像有一道不可跨越的牆,無論天空有多麼蔚藍、太陽多麼耀眼,和他們既不說話也不接觸。
少年頂著午後的暖陽,身旁堆成像小山的背包提醒自己身負的苦衷;肩頸痠痛點醒自己的愚蠢,而陽光底下孤獨的影子象徵自己在班上的地位——沒去經營與同學之間的關係是能夠期待什麼呢?羽明心想——同學都跑去各項遊樂設施玩得不亦樂乎,而獨留他一個在這裡顧行李,的確,找這種要熟不熟的關係的人,不找他找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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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重點在於……想要一起出遊的對象目前在忙、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什麼?想到這裡,又彆扭起來了。羽明壓低帽沿,不想被路人看到他的眼睛。
“算了!想這種陰暗的事情又沒用!不開心的事再想也只會不開心!”出去玩就盡量享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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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哇……你怎麼對著空氣傻笑?有夠怪……」一名精神奕奕的少女不知道從哪冒出來,身著亮黃色長袖、搭配剪裁寬鬆的亮綠色工裝褲——她就是之前手機差點被踩爆、現在用電話約羽明出來當工具人的同班同學——韓曉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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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沒事啦!只是難得出門玩,挺開心的。」難得有同學主動找,羽明好奇地問道:「你怎麼來這裡?不繼續跟朋友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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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曉諭將手放進自己背包,作勢搖了搖一瓶水壺,走到羽明——毫不保留“私人空間”地——徑直往旁邊一坐。
曉諭忿忿不平地說:「你就沒有什麼話要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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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什麼……」羽明才剛說“什”第一個字,一旁的少女就開始一臉不屑,見狀馬上敬重地問道:「呃、可以給一點提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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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那位到過我們學校的花襯衫男。二、我叫你不要理他們,結果你還是跑去跟別人打架……搞得你被記過,連帶身為班長的我也被老師『噹』。現在給你在這裡顧行李,只是剛好而已。」
前面還有“提示”的要素,第二點已是單純在罵人,不過,有理有據,犯錯就要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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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對不起……這個。」少年支支吾吾,實在有口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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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知道那是黑狗妖。」曉諭就在這場合,說出叫人意外的話:「不過我有我的立場,不對的人本來就不該在學校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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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原來你看的見!」羽明先是一愣,接著難掩開心,難得有同齡人一樣看得見,而且還是身邊的同學,就像是找到同好一樣:「所以你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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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啊,那恐嚇人的大叔離開教室的時還不小心露出狗尾巴,搖來搖去的,蠢到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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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同時忍不住一齊訕笑,目前人遠在西班牙渡假快活的歐世忠,現在肯定噴嚏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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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不該說他的壞話啦,」羽明旋即糾正:「他其實是好人……好狗,不是想像中的那麼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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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常跟那些怪異打交道嗎?感覺你懂很多。」說到那個世界的事,曉諭也彼此彼此,過去能跟她聊這話題的,也只有在娘家做道士的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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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嘛——」王羽明只先傻笑了一陣,旋即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露出了寂寞的表情。好幾天沒見面了,真的好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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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有什麼想講的快點講啦!」曉諭連花一秒看這張發呆的側臉都不想:「因為換我要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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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股惡寒的氣息降臨在兩人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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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像我們這類人聊到妖魔鬼怪話題時,就會特別應驗吶。」羽明抬頭天際邊那奇怪的“飛行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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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看到了,哇,好噁爛。」
飄浮在半空中的物體,並不是遊樂園哪個小孩不小心鬆手放掉的氣球——而是“人的頭顱”,好像正在往附近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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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是……靈體?但只有一顆頭,應該沒什麼問題吧?」曉諭也抬頭瞇著眼看:「好了,我是要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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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是可以置之不理的程度。不過,自從與院長交往後發生的大小事,讓少年變得疑神疑鬼。尤其那股寒意帶有殺氣,勾住了他的注意。
「抱歉打斷你,果然讓人很在意,我去去就回。」王羽明站起身,直接用他那大長腿奔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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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曉諭翻了個白眼,煩躁起來:「怎麼換我顧包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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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曉諭的眼光比我銳利,還知道那是“靈體”。如果是我,就無法拿捏其虛實,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召喚魔鳥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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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有著“飛天人頭”形象的妖怪:如中國的飛頭蠻、日本的轆轤首等等,那些異常的共通點為具有“真正的實體”——至於是“靈體”則有另一種可能:
『飛顱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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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妖怪”,祂更像是一種“現象”:相傳是對死者遺體不敬而導致的詛咒。只要死者的怨念沒有消散,就會繼續製造頭顱的分靈、數量不斷增值,放著不管即積累越多瘴氣,將鄰近區域的人捲進詛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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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最好解決的方式是——
「找出本體並解決掉!」羽明能懂那麼多,正是因為道士教授這些怪異故事,使他嫻熟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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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準備負責監視的魔鳥,蒼鷹型哈維克(Havik)於空中盤旋,少年一同與其共享視野情報、尾隨行跡鬼祟的頭顱、繞過遊樂園的外牆,最後來到河濱的一條小路,而飛顱妖的分靈在途中自動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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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應該不會那麼輕易消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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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明見到不遠處有位穿著大衣外套的小男孩,他蹲坐在路旁的草地——看起來待在這裡有一段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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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你怎麼一個人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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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迷路了……」男孩發出怯懦的聲音,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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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你還記得你媽媽的電話嗎?」這裡不太安全,最好先將男孩帶離開;又或像曉諭說的一樣,真的沒什麼大不了。
羽明正拿出手機的同時,一瞬間,蒼鷹型卻先感應到了什麼,俯衝而下——一根黑色的棘刺冷不防地刺中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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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被擊中的魔鳥,旋即身上長滿黑色的荊棘,哀嚎下化作一具被穿刺的屍體——警告的啼聲,羽明這才知道那是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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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惜。」男孩歪著頭,目露凶光地望過去,而出於王羽明的意料,其瞳眸竟與自己一樣,鮮紅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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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事哪怕看得多了,眼前的男孩,外在有人的樣貌,內在卻有說不出來的突兀感,羽明見狀旋即退開,召喚數隻魔鳥在前方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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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露出邪笑、站起身子,左臂牢牢扣住著一顆球……不對,是一顆頭蓋骨被掀開、外露出大腦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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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飛顱妖的本體……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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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哇嗚哇啊啊啊啊啊——」頭顱在哭嚎,其口鼻被繃帶雜亂無章地封住,怨念隨著散發的妖氛四溢;將它夾在懷裡的男孩咬破自己的食指,一根七寸長的黑刺從傷口出現,他竟使力撥動飛顱妖果膠狀的大腦皮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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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我會乖乖聽話的……」被如此侵犯,頭顱牙齒打顫、流出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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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召出來負責戒備的魔鳥,剎那間被頭顱做出來的分靈們咬殺,血腥濺染一片草地。眼前的景象太過離奇,王羽明忽覺左臂一陣拉扯的疼痛——外套的袖子上,出現了數對“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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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衝三——」召出燕型魔鳥直衝破臂上的頭顱們,羽明旋即撤退,心想得出一條對策。
可是,早已沒有思考餘地,被燕子擊落的頭顱分靈,竟操縱如鋼索般堅韌的髮絲,四面八方纏住王羽明的四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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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正要召喚雉型魔鳥,用其尾羽將它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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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於須臾之間,一把兩尺長的西瓜刀從周身劃過,切斷束縛,替羽明解圍;熟悉的亮黃色雨衣、搭配斗笠的身影,在少年之前。
「唉,真是的!」曉諭抱怨道:「要是無辜的路人遭到波及怎麼辦?」
來者正是韓曉諭,是王羽明的同班同學,也是“玉山小飛俠”的新進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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