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眾們讚嘆連連，副會長的話語仿似救命仙丹，一切都成了能夠量化的系統——“事出必有意義”這套說法，好像就是所有問題的答案。
兩人在人聲嘈雜之中相見，卻很自然地往同個方向走在一起，離開方廣會教室的腳步完全沒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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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你是……？」王羽明懷疑地瞇著眼睛，雖然，他心裡早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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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我是過來調查的。」韓曉諭小聲道，而她指著羽明的手臂：「對了，傷口有好一點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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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晚上就癒合囉。謝謝你們。」羽明精神奕奕地甩手，彷彿昨晚戰鬥流的血像是演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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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假的……你是海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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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兩人一同搭電梯下樓，離開了教室所在的複合式大樓。羽明先傳課堂結束的訊息給學姊；而曉諭是自行騎單車過來的——一路邊聊邊走至附近便利商店的騎樓下。
「你們“玉山小飛俠”也對方廣會有興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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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道士協會”委託我們調查的。你在這裡，代表他們也有委託蓬萊院吧。據說方廣會掌握了大部分道士的身份，會戒備登記在協會名冊裡的道士。
你不是道士、而我是新人，這才能夠潛入大會裡。」曉諭心想不妨交換情報，開了話匣子：「剛剛那樣聽下來，方廣會比協會描述的還要更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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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
羽明想起官加和看向自己時，充滿自信的笑容下、帶有一絲像是能看穿人心、審視他者的冷徹眼神——他問道：「你覺得那個副會長講的內容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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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編故事啊……」曉諭反問一句：「你不覺得他到底憑什麼把“特別的意義”安在別人不幸的遭遇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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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呢。那個人說來好聽，卻越來越覺得只是在敷衍那位阿姨的痛苦。」羽明恍然明白，原來對他的言論感到突兀是從這裡來的，難怪筱寧學姊說他們是一群活在自己世界的人們：「如果把這套說法用在做壞事上面，也很糟糕——殺人放火也可以被他們扭曲成“有意義”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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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這也是我覺得危險的理由。不過難就難在目前沒辦法抓到他們為非作歹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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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黑色休旅車從旁經過，羽明抬頭看了一下車牌、眼見不是學姊的車，便繼續低著頭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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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是在等紀先生來載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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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不是。」學姊的事情沒必要給雨衣組織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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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吼……你們還在“吵架”吧？」曉諭發現她踩到別人的地雷了，但實在是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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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才不會被你挑撥、也不管其他人怎麼講……我已經下定決心了。」性格單純、學得快的羽明，經過一番思考，也得出不該只是高中生的小情小愛了——那個人【紀夜臣】，是特別的。
他停下腳步、銳利的雙目不再猶豫、毅然決然地說：「我會擔負院長給予我的責任。因為我想跟他一起走下去、因為我喜歡他。」
實際上，這份覺悟自己知曉即可。這種話也沒必要跟別人說、更不需要他人的認可或祝福。只不過，就是想還以顏色、向她證明——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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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明轉過身，看向自顧自整個人蹲下身縮成一團的曉諭，她還赧然地用雙手捂著臉。
「……怎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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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那句話有夠恥的！到底是哪裡來的純愛白癡……」莫非這就是男人的霸氣？曉諭遮掩自己滿溢欣慰的姨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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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你管。」少年意識到自己能說出這種肉麻話，也同樣捂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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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好尷尬。我還是先回去了，掰。」曉諭抖擻身子，牽出自己的車、扣上安全帽時壓住她一頭捲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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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曉諭，」羽明叫住少女，釋然地笑了：「總之我會試著兼顧戀愛、還有在班上的各種事情……你提醒我很多必須注意的事，謝謝你喔。」
與“玉山小飛俠”之間靠溝通解決也不失為一種方法嘛。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hrqrKRzv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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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仔細思考過就好，要在兩邊取得平衡很難喔。」曉諭爽朗一笑：「不過放心，我是班長！同學你隨時能找我商量！」
左腳輕輕地踩下踏板，恰好有春風順向相助，少女靈活地乘上單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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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道別後，少年又一次靦腆地低下頭、嘆息：“剛剛還那樣大言不慚……面對他，我該怎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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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穢的柏油路面植有水泥叢林，以鋸齒狀的鐵皮屋簷點綴，滴落下來的是排水系統中遺下的廢水，而路面再一次不由分說地盡數接納這些骯髒，說起這座城市，沒有一處是動聽的。
至少，暮色倒是有幾分明淨，夕輝在樓間的窗格傾瀉出光雨。照進奧潔莉亞她俏麗動人的臉、以及這一副曼妙身材——自從她披上羽衣、得到人類的肉體後，她使用自己的雙腿，行走著屬於自己的優美舞步，直到軀體感到疲倦痠軟——儘管萊尼請她別惹出事來，可出於女性叛逆的本能，她逢人就打招呼、仔仔細細地觀察與她擦肩而過的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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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邊境牧羊犬，出於危機的本能，對她發出警告的低吼。
「Lucky！不可以喔。」路過的一名女子急忙拉住牽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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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潔莉亞感到十分新鮮，赤紅瞳孔的眼珠子一轉，向她問道：「這隻狗好可愛喔！是你今天晚餐要吃的肉嗎？」
「什麼？……那個，不好意思。」女子見她好奇的神情，以為遇到瘋人，選擇無視走過；而身旁的狗跟著離開，卻仍不時豎起耳朵、轉頭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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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呵！」奧潔莉亞最終行到河濱自行車道旁的草地，無視水深警告的立牌、逕自跨過欄杆，以清水濯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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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與身體變作“女性”有關，比起其他兩名魔鳥，外貌風華正茂的她，更知曉什麼是“美麗”。目前映入眼底的一切，她得到了一個結論：
“人類創造的事物，還不夠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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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凡建築、車輛、衣裝、食物、娛樂皆是，明明人類利用了那麼多的生命，連自身的同類都捨得利用，堆疊得來的事物卻總是如此差強人意。
而她，不知為何，正想起那位牽狗的女性，覺得不可思議——看得出來誰隸屬誰，但兩者竟然不存在目的明確的“利用”。不像仙慶【老人】，只把其他生物當成自己的生命養分；亦不像聖翎【少年】，將絕對的自我干涉到其他生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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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鳥祭”對她來說，就像是“比武招親”。必須要向對象展示足夠多的“愛（力量）”，但也要能避嫌、不會遭到嫉妒的程度。其他兩位會在這一週間找到屬於自己的“族群”，她也要加油了。
「但也不能是太過尋常的東西呢，」她素手攪動溪水，閃爍的波光流逝在掌心中：「去找找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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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方廣會位於板橋的教室，十幾名信眾在另一樓層的神明廳前打坐。熏香繚繞、堅定的念經聲不絕於耳。簡單易懂的教義是一招，而儀式則是另一招——哪怕毫無意義，該神秘感就仍是最刺激的調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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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了，春蘭姊。」副會長親切地提醒正在打坐的信眾：「你對你兒子的思念，是有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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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老師啦，謝謝！」春蘭姊雙手合十，她覺得頭頂略微發熱、呼吸順暢，把副會長當成菩薩一般恭敬禮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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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客氣，就當做功德嘛。」官加和嘴角一抹淺笑，五指併攏伸手示意神明廳隔間的一道窄門：「如果之後要續訂進修課程的費用，就請往那個房間辦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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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謝謝……」春蘭心想，重點在於對自己有所裨益、花錢也好，能得到一份心安理得的救濟，今後一定也能繼續這樣找到意義與目標——
畢竟，要是說“其實沒有意義”就實在是太過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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