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斗篷的諾亞靜靜地待在角落,與悠閒愉悅的旁人格格不入,他的背脊繃緊,隱藏在斗篷下握住槍枝的雙手蓄勢待發,不敢鬆懈,隱形的能量霧氣漂浮於空中,不超過一公尺。
人聲嘈雜,人們隨意的走動毫無章法,他不像丹一樣對殺意敏感,只能想盡辦法靜下心來感知周圍,觀察人群中遺落的蛛絲馬跡。
不遠處一名仿生人悄然無息的穿梭人群,鎖定了諾亞,像掠食者般敏銳、堅毅,它不著痕跡地接近諾亞,臉上的表情冷峻嚴酷,不見一絲浮動。
──接著它在人群的掩護下,舉起不知名的物品瞄準諾亞,微型毒針順利抵達諾亞周身。
諾亞感知到不明物體的靠近,心中一凜,憑藉著自己最快的速度閃身躲過,他狼狽地撞到桌沿,悶哼了一聲,強忍不適,反應迅速地起身反手射殺對方。
倒下的沉重聲響掩沒於喧鬧之中,諾亞深呼吸幾口氣,隨即欣喜地揚起了嘴角,這是他殺的第一個仿生人,也是第一次成功感知到危險。
壓抑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諾亞暗暗對自己說:
冷靜、冷靜……他還沒有成功分辨出任何仿生人呢,如果想要探測得更遠,他到底該怎麼做?
超過一公尺消散太快,是因為他沒辦法同時控制這麼多能量霧,如果減少能量、將密度降低,是不是就能擴大感知範圍?
諾亞赫然醒悟,根本不需要讓能量像護盾一樣護在自己周圍,他的目的是感知危險、主動出擊,而非保護自己不受傷害。
思及此,他第一時間控制城牆般的霧氣散開,飄渺的霧氣穿透進他人體內,瀰漫至五公尺左右才逐漸停緩,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只要走進這個範圍裡的人事物,都能被他感知出來。
心情漸漸恢復平靜,確認沒有感知到仿生人後,他主動走進人群裡,反過來成為仿生人的掠食者,不再被動承受突擊。
諾亞歛起氣息,走動間遇上幾具仿生人的屍體,應是丹所殺的,下一秒光腦跳出提示:剩下三個仿生人。
他已經學會如何分辨仿生人了,是時候找丹匯合。
諾亞抬眼張望四周,忽然之間感知到海潮般的情緒波動,不似副本裡的人們永遠維持著高漲的情緒,也不似仿生人般僵硬固化,是丹充滿生命力的波動。
腳步漸快,他迫不及待想要告訴丹這個消息了,同時間丹也發現了他的靠近,方明朗的眉眼卻突然凝住,舉槍對著他,喊道:「趴下!」
諾亞在丹出聲的剎那便直接趴倒,沒有猶豫,五公尺開外一名仿生人倒下,一名仿生人則近了諾亞的身,他就著趴倒的姿勢一個翻身,憑著感覺射向仿生人,丹的子彈和他的在同一時間穿透仿生人的胸膛,這場危機才暫時解除。
丹在諾亞起身走向他後,問:「你學會了?」否則怎麼會知道身後有仿生人接近。
諾亞揚起笑容道:「嗯,我現在能將感知範圍擴散至五公尺了。」
丹勾起嘴角,不吝嗇地誇獎道:「悟性挺高。不過……」他轉而說:「還剩下一名仿生人,可能正在暗處伺機而動,還是得小心一些。」
「明白。」諾亞點點頭,丹怔了一下又恢復平常。
副本剩下十分鐘,娛樂室裡的人太多了,如果最後要離開飛船,場面會變得過於混亂,他和丹只能轉移陣地,去人少但離出口近的地方。
飛船出口兩側分別是娛樂室和溫室,他們要去的地方即為後者,裡頭花團錦簇、綠意盎然,種滿觀賞價值極高的植物,雖然同樣位於出口附近,但相比綠植來說,娛樂更能吸引人潮,所以大多數人都待在了娛樂室,而非溫室。
人工陽光照耀在綠植上竟不顯得虛假,營造出一種溫馨的氛圍,而溫室裡的牆壁和天花板是被投影的森林和天空,廣袤深邃,不細看難以看出異樣,但栽種在盆栽裡的植物一眼就被人看穿了。
「這裡人少,但藏匿的地方很多。」丹神色如常,微側著頭和諾亞說。諾亞不動聲色地感知周遭環境,綠蔭下皆不見仿生人的蹤跡。
「目前沒有感知到仿生人。」諾亞回報道。
丹掀開眼前垂落的紫藤花,觀察遠方一對正在嬉鬧交談的情侶,他歪了歪頭道:「不像。我覺得仿生人可能躲在暗處不願出來。」
諾亞估量了我最後的情勢,蹙眉道:「那樣就糟了,最後離開飛船時它可能會趁亂襲擊我們。」
「我還有一個辦法。」丹說。
「什麼辦法?」諾亞感興趣地問。
「任務道具呢?」丹突然問。
諾亞睜大眼睛,質疑道:「不是吧,你想拿任務道具引仿生人出來?」
「小聲點。」丹將食指輕抵在唇前,眼底一片清明繼續說:「我們都清楚任務目標是順利度過四十分鐘,將新型疫苗帶下飛船,但是仿生人不知道。」
瞬間明白丹的意思後,諾亞接著說:「他們不知道……我們是要將疫苗帶離飛船,還是將疫苗放在某處轉交給其他人,他們接收到的命令是暗殺我們、搶走疫苗,也只知道這件事。」
「所以,」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它一定會來。」
諾亞因他們的默契浮現笑意,明朗地說:「吶,任務道具卸下來了,你想放在哪裡?」說著並將巴掌大小的圓柱體握於手中,遞到丹身前。
「放哪都行,誰決定都一樣。」丹搖搖頭道。
諾亞伸出的手一頓,又了然地收了回來,既然放哪都行,那就放在……這盆黃金葛裡吧!
他選定一個盆栽,便將手上的任務道具置下了。
丹揚了揚下顎道:「我們去那裡。」他們右側五公尺內,能繞進一條蜿蜒的小徑,中間矗立的植栽能替他們遮掩視線,偽裝出鬼鬼祟祟的樣子。
這樣便能讓那唯一的仿生人起疑,試圖前來盜取新型疫苗,他們也能觀察、感知前來的仿生人。
溫室裡陸陸續續進來幾個人,看上去皆與常人相差無幾,諾亞和丹裝作旅客的樣子欣賞綠植,心裡始終維持警惕,就在離開飛船前三分鐘,丹終於發現了遠處殺機盡現的仿生人。
他毫不猶豫地舉起槍射向對方,人工陽光卻在下一瞬間熄滅了。
丹擊中的不知是仿生人還是普通人,但副本尚未結束,警報大作,眾人譁然不知所措,慌亂到四處奔逃,一時之間分不清仿生人逃向哪個方位。
諾亞捕捉到仿生人的動向,卻忽隱忽現,十分不定,最終出現在任務道具附近,似乎即將得手了。
「丹!疫苗!!」諾亞迅急地說。
逐漸適應黑暗的丹一眼就鎖定了仿生人,然而對方早已拿到了疫苗,以人類難以達成的身法逃竄出去。
「請所有旅客注意,飛船已經抵達X星轉運站,出入口即將開啟,請旅客注意安全,有序排列下船。」廣播重複了兩遍,然而就在丹看見仿生人逃走時,他第一時間就追了上去,並向諾亞道:「出口處集合!」
諾亞追不上丹的腳步,只好照丹所說的先到擠了出口處前,可人潮洶遠,密密麻麻的人群排成不規整的幾列,他四顧茫然,能量霧感知不到任何關於仿生人的訊息。
人群裡自己顯得如此渺小,耳邊的嘈雜聲漸漸模糊,心跳聲則愈來愈清晰,諾亞閉上眼,聽見飛船的出入口已經開啟,他想,五公尺若不足以感知整個通道寬度,那就繼續擴大。
霎那間,諾亞的能量從體內源源不絕的流出,轉化為霧,充溢整個出口處,尚未等到丹的到來,便先感知到了迅速移動的仿生人,此時的諾亞心神合一,最是敏銳的時候,仿生人直面而來,他也不畏戰,先發制人,直射它的核心動能。
能量終究是有限的,躲過仿生人與他同時間的攻擊後,對面的仿生人倒在地上,諾亞瞬間卸力,能量消失得一乾二淨,本來蒼白的臉甚至透出青色來,他靠近仿生人的屍體,彎下了腰,拾起被它放在內側口袋的任務道具。
丹目睹了全程,他在諾亞起身時迎了上去,攬住對方的肩,並道:「做得好。」
「是嗎?」諾亞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緊握手中的疫苗和丹一起離開飛船,總算結束了這場副本。
他認為,漢娜老師在課堂上關於能力的講解,有一點是錯的:他的能力雖然只能應用在有意識的生物身上,但在某些情況下並不是一種限制,而是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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