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區就像一般社區一樣,只不過劃分成教職員工宿舍、大學部、青學部等區,附近亦有運動場所及軍事演習的場地,加上人數眾多,教職員工內很多是退休軍官,B375軍事學院的宿舍區隔壁亦有軍事基地,所以佔地頗大。
宿舍區距離搭校內專車的地方有些遠,需要走十五分鐘的路程,很多人會自備簡易的交通工具行駛過去,但沒辦法到達教學區域,因為教學區域禁止私人交通工具通行,僅能藉由校內專車抵達。軍校嚴謹的執行校規,故對細枝末節的秩序十分看重,通常學生不會違規,除了少數幾個有錢的貴族子弟以外。
校內專車十分鐘會有一班,從早上六點至晚上十點皆有班次,例假日班次則減少為三十分鐘一班。它的樣貌和古老的蒸汽火車很像,是以骨董再做翻新,保留外表大致上的樣子,但內部結構完全不同,也不再需要鐵軌作為行駛軌道,它突破了地形限制,可以左右拐彎,亦可在安全、合理範圍內大幅度的上下移動,無須支撐,說是車子,卻早已和四百多年前地面上的四輪汽車(星際元年處於二十二世紀)毫無關聯,憑藉著磁動力懸浮,可以自由移動,不過仍有高度限制,磁懸浮需要磁面道路配合,故車輛須於路面上行駛,而高階的車款可去到更高的高度,也就能享受沒有其他車輛的環境與路權,基本上只有貴族才買得起高階車款。
他們搭乘的是前往教學區的校內專車。校內專車當然是屬於一般車款,但諾亞和柏舟仍是覺得新奇,諾亞是因為外出次數很少,柏舟則是因為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車款──在疫情重災區不允許大眾交通運輸通行,柏舟也沒錢去往其他鄉鎮,是進了格鬥場後有成績了,才有收入。
柏舟從九歲開始便失去了所有的親人,成為孤兒,家中原為零件工廠,卻因為疫情和工廠負責人,柏舟爺爺的過世導致工廠衰敗,他只能獨自維生。
諾亞率先走進了車廂,舒適的雙人座椅分布在左右兩側形成兩個直排,因為是新生入宿第一天,所以分布著一團一團的人,看樣子也都是新生。諾亞對陌生的環境仍有些踟躕不定,不知是否該坐下,反倒是柏舟直接指向空位和他說,「我們坐那吧。」
柏舟讓諾亞坐在靠窗的位置,自己坐在靠走廊的位置,以便實行保鑣的責任。
諾亞過了幾分鐘後適應了新環境,便有些興奮地開始拿著光腦到處拍照,窗外的風景、車廂內部的樣子、癱倒在座位上抱胸發呆地柏舟等,並發給了戴爾和詹姆斯,用的都是同樣地句式:「我出門了!」
詹姆斯很快就回了,「去到學校了?」
戴爾則過了許久才回,「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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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程約十分鐘的時間便到教學區了,接下來每站之間的間隔十分短暫,因為每個系所皆有一站,近戰格鬥系是最先到的,因為系所冷門,所以地理位置也在最邊緣。
「是你的系欸,下去看看嗎?」諾亞問。
柏舟點頭應好。
近戰格鬥系的系所是地下建築,有一層層的練習場,銀灰色的金屬材料沒有上美觀的塗層,看上去頗為冷硬。而青學部與大學部的上課場所是分開的,雖然就在隔壁,但上課時不會碰到彼此。
青學部和大學部皆有各自的練習場,訓練場根據能力去劃分等級,不過青學部和大學部仍會分開訓練。新生在開學後會先進行評級測驗,之後每學期末會再做一次評級測驗,有進步就可以去更高等級的練習場練習。
根據測驗結果,學生會在不同等級的練習場練習,是占比很重的實操課,不過其他課程皆是按照原班級上課。這樣劃分等級的練習場可以幫助學生找到旗鼓相當的對手,老師們作為評審,評判等級已是十分專業,就算有小失誤,在期末測驗時,也可以參考練習場的勝率紀錄並列入評斷標準。
諾亞跟著柏舟四處亂走,覺得他似乎有些興致缺缺。
「如果我打架也很厲害就好了。」諾亞想起他的過往經歷。
「你打架這麼厲害,你一定會很快去到高階的練習場吧!」
「也許吧。」他從血腥、暴力的格鬥場出身,練習場對他而言只不過是另一座牢籠。沒錢賺的牢籠。
唯一的區別是練習場有高等的安全防護措施與設備、機制,格鬥場沒有而已。
「柏舟,你覺得你會去到哪個練習場?」諾亞好奇的問。
這裡將練習場劃分為七個等級,S、A、B、C、D、E、F,越低等的練習場越多人使用,由於學校還未頒發學生證並開放通行,他們還不能進去,只能站在門外觀看。
柏舟似乎在評估自我能力,思索了一下。諾亞沒想到的是,他其實是在想:「進格鬥場前老師指導了我半年,太低的話…會給老師丟臉吧?」
柏舟忽略自己其實是憑藉這半年的指導,加上天賦和努力,才拿到了格鬥場的第一名。
「新生幾乎沒有超過C級的。」兩人身後有人說道。
諾亞回頭看,這個人看上去似乎是青學部三年級的學生,近戰格鬥系往往穿著較隨便,因為流汗的時候便會直接打赤膊,這一路上這種類型的人數量頗多,不過此人雖流著汗,倒也算不上邋遢。
柏舟聞言倒是說了,「那我大概在A級。」謙虛是什麼,在雇主面前要展現專業能力!
面前那人似乎有些愣住,隨即失笑,「你怎麼得出來的結論?A級?哈哈哈。」話末竟是忍不住開始哈哈大笑。
「不然打一場試試?打贏的話……能不能叫你哥先轉5000星幣給我。」柏舟認真的和諾亞說。
諾亞疑惑地想:「5000星幣?那是多少?」
但他看見柏舟長長的瀏海裡那閃爍的雙眸,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便道,「好啊。」
柏州的眼神裡彷彿寫著五千星幣已到帳。
「欸,我可沒說要和你打,我不欺負新生。」對面那人拒絕並揮揮手道。
「切磋一下,不算欺負。何況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這5000星幣他賺定了!他也想知道,自己的實力究竟在B375軍事學院的哪種程度。
對面那人聽著這話便忍不住了,心想還是打一頓「教育教育」這小鬼頭。
「先說好,我是A級練習場的,你可別臨陣脫逃。」那人被激起戰意,摩拳擦掌蓄勢待發。
柏舟也興致高昂,說:「那正好,打贏你就能證明我沒說大話。」
對面那人突然眼皮狂跳有種不好的預感,但仍是想讓小鬼頭見識一下A級練習場學生真正的實力。
兩個人從地下建築出來,在戶外隨意找了共同練習場便正式開打。
一開始兩人皆在試探彼此的招數,在一招一式下原本輕忽對手實力的對方開始覺得不對勁……柏舟每招下的都是狠手,直擊要害的那種。
柏舟正躲過那人拳腳,利用年少個子矮的優勢,乘著空隙鑽到對方身後給他的後腦勺重重一擊。
他雖然也能回過頭反擊回去,但他突然想到,若是一不小心回擊太重把新生打到重傷,身為學長的他可是會先被記過的。
原本回擊順暢的他開始收斂起來,想方設法逃避柏舟的攻勢。
最後柏舟查覺到不對時蹙了蹙眉頭,接著打了五分鐘,覺得打得不過癮,他將前額的瀏海往後撥,露出圓圓稚嫩的臉龐,表情似是很不爽,說道「不打了。你不認真。」聲音雖帶著些微的稚嫩,剛剛的打鬥卻令人不可小覷。
對面那人乾笑幾聲,「你也太狠了。不過我承認你實力不錯,的確是A級。」
柏舟不爽的說: 「怎麼不打?」他的5000塊飛了!
「算我輸了好吧。抱歉,我沒辦法傷害新生。」那人感到歉意地說。
柏舟用鼻子哼了一口氣,沒發現自己的手掌又開始滲出血了。他喃喃道「那就這樣吧,我才不會跟錢過不去。」他似乎是在說服自己。
「我改天再和你打一架。」
兩人一開始下狠手的格鬥方式讓諾亞想起一年前發生的事,一陣耳鳴突然襲擊諾亞,他有些難受的輕哼了一聲,只是聲音不大,未引起兩人的注意,他站在原地閉上眼睛,平靜的接收這一切再慢慢將這種不適的感覺驅除,他開始運轉自己覺醒的能力,運用在自身身上。
諾亞沒有完整聽見兩人的對話,他看見他們打架的場景時,腦海裡浮現的是,詹姆斯叔叔將自己從海因茨的地下實驗室救出來的記憶,那時詹姆斯叔叔利用自己的權限關閉了出逃路線的安全系統,轉角過去陰暗的走廊上,碰見了海因茨的得力手下。
詹姆斯叔叔在被發現之前便讓諾亞待走廊的某間小倉庫裡,他只能從門上窺見他們打鬥的身影,以及不時傳達到他耳裡,大力撞擊肉體的悶響,那也是他第一次看見真實的鬥毆畫面,以前只是耳聞,或是兒時曾見過其他實驗體的打鬧,但很快就被制止了。
海因茨的手下似乎和詹姆斯叔叔旗鼓相當,但諾亞知道在救他出去前,詹姆斯叔叔身上早已有傷。待在倉庫內的諾亞額上滑下一滴冷汗。
海因茨手下身上的武器被詹姆斯叔叔踢飛至其他角落,其中有一把刀滑到了倉庫門前,但諾亞被叮囑不可以打開門。
詹姆斯叔叔卻開始落入下風了,他被壓在地上一下下的重擊、毆打,諾亞盯著他們兩人的身影,視線轉移至門前那把刀,他顫抖的手放在門的開關上。
詹姆斯叔叔是他被囚禁以來,唯一關心過他的人。
也是想要救他的人。
倏忽間,他的身體、思緒都鎮定下來了,如果是其他武器他還不會使用,但刀,是只要刺進去的利器,他知道怎麼做。
他沒有多想,只是憑著自己的直覺迅速打開門,拿起刀……
詹姆斯在視野被血糊住的餘光下,看見身側有一個瘦弱的身影衝了過來,將刀從面前人的耳朵刺入、穿透,海因茨的手下錯愕地發現自己頭上的血不斷湧出,隨後竟是有餘力地將小孩一把丟在牆上,小孩身體抽搐了一下便昏厥過去,而他踉蹌幾步倒在一旁。
詹姆斯趁此時機將那人耳畔的刀一抽了出來,再一把刺進那人的心臟。
這些畫面諾亞都已不記得了,他早已昏了過去,只是事後聽詹姆斯叔叔說這場激烈的打鬥時,詹姆斯叔叔告訴諾亞,自己已經將那人的手下用刀刺入心臟殺死了,別害怕。他這才安心。
然而這些畫面就像以往被囚禁的孤獨時光一樣,在他的腦內驅之不去。
「諾亞,你沒事吧?」柏舟擔憂地看著諾亞,不會是他身體突然出狀況了吧?
和他切磋的人已經先走了,柏舟這才注意到諾亞的不對勁。
5000塊似乎在他的眼前飛走了。柏舟欲哭無淚。
「沒事啊,你們打得怎麼樣了?」諾亞緩過神之後便正常多了,他笑著問。
「……沒,我們平手。」他慫了。
「所以你真的是A級?!」諾亞眼神亮晶晶地說。「太厲害了吧!」
柏舟搔搔後腦勺,「沒啦,其實之前有老師指導過我格鬥技巧。」
諾亞疑惑:「老師?」
「我進格鬥場前遇見的一個大叔,不過他從來不告訴我他的身分,也一直用面具遮住自己的臉,所以我沒看過他的樣子。而且……我兩年前就沒見過他了。」柏舟想到這裡有點難過。這是他失去所有親人之後第一個親近的人。
諾亞說:「這樣啊…」
「我來B375軍校就是為了找到他!聽說他是這裡的教授。」柏舟又突然充滿鬥氣地說。
諾亞問:「聽說?」
柏舟說:「其實是我推測的啦,他似乎曾經在這裡教過書。」
諾亞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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