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為什麼你看的片裡面,人人都提著槍殺來殺去的?為何他們要這樣?」
「他們正為祖國而戰啊!沒戰爭又怎會有和平呢?當年祖國的英雄就是這樣把鬼子跟反賊都驅逐出祖國,國家才得以和平!」
「大家打來打去,怎麼會是和平?」
「革命就是這樣,你不把敵人打死,敵人就會把你打死,所以一定要把敵人殺光,才會有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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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啪嘞!......
伴隨著第二發子彈擊發的轟鳴,手槍的外殼徹底碎裂,一部份碎片濺射到走廊四周,萬幸的是內部的金屬結構仍未完全破裂,不然手掌就有可能報廢了。
此時此刻我當的,不是管場、亦非打手、更不會是站於高地戴上光環的和平示威,而是貨真價實的革命。因此,流幾灘血不過是最低消費啊──
「幹得好,你總算學懂了。不過連開兩槍始終太衝動,手掌沒被炸斷是你走運。」
我把手槍退膛,然後將手槍跟彈匣各自甩到地上。由我雙手親自製作的兩件「作品」,始終還是要親眼確認一次──名為「頭」的東西,有如爆炸西瓜一樣,早已化成一堆血肉殘片散落於牆壁跟地板,連天花板的燈也有血跡。看樣子,我可能遺傳了老爸的革命之魂呢,第一次開槍殺人就槍槍中頭,只不過不會再有下次了。
「走吧,別發呆。」
背後的禮哥扯了扯我的衣領,「啊,抱歉,可能腦袋被槍聲震眩了。」我們一行五人(托陽被丟到外頭不管了)就這樣魚貫穿過被砸爛了半邊的木門,正式潛入目的地。
辦公室跟走廊的照明系統不同,要靠人手按開關的,因此一開始大家只能靠手電筒的光線在門口一帶找燈掣。亮燈之後,的確能看清楚辦公室內的環境,只不過──
「比我之前上班的地方還要雜亂很多倍......」
以前上班的時候,雖然還會用上紙張,只不過很多文書檔案都只保留電子本了;然而眼前的紙張森林跟實體顯示屏告訴我,政府的系統大概還停留在幾十年前。如果沒有任何事前資訊的話,莫說兩小時,兩星期也可能找不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政府檔案按機密程度分為五級,並統一使用相應顏色的檔案封面,依次序為公開(棕色)、限閱(白色)、機密(粉紅色)、高度機密(橘色),以及絕對機密(紅色)。政府不能見光的各種活動,無論是合法或非法的,紀綠都只會於高度機密或以上的檔案中出現,而且不會有電子本,全都儲存於機密檔案室或部門首長的保險箱之內。最理想的情況是,我們能夠打開保險箱,然而即使只能打開機密檔案室的加固檔案櫃,大概也能獲得所需的檔案。
「別繼續浪費時間找燈掣了,靠電筒就好,分頭行動吧,有消息就用耳機通知。」禮哥不耐煩的說。
我們誤打誤撞摸到門旁的燈掣,不過那一排燈掣就真的只是門口一帶電燈的開關而已,要是執著要先讓整個辦公室的燈都亮起才開始搜索,有可能亮燈儀式完成之後,我們也要撤離了。
我們五人散開後,便只能依靠各自手中那比掌心大一點的手電筒指引前路,這是參與行動以來首次個別活動。我們遠離門口光源後,就真的完全陷進手不見五指的絕對黑暗,視野就局限於從手中射出那束白光所及的範圍,光靠它搜索目標絕非易事,但也只能將就了。
在完全漆黑的環境下進行搜索,是非常困難的事。掌心大小的廉價手電筒光度有限,照得地板就看不見面前,使我不時碰壁,有時還差點被地板上不知名的雜物絆倒,使我不得不採用火警逃生姿勢蹲著身子匍匐移動。
獨自搜索的這段時間,總算能夠讓腦子擁有一點自由空間活動,可以整理一下思緒。我到底是冷靜過頭、還是血已冷掉?畢竟,扁人跟殺人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觀念模式,扁人並非不會弄出人命,但起碼打從一開始的出發點並非以取人性命為目標,死人純屬意外;可是殺人就是以奪取性命為出發點行事,打從第一個動作開始就是打算置對方於死地。換句話說,扁人並無打算背負他人性命的覺悟,然而殺人則不然。而我居然能夠於電光火石之間果斷拔槍、並且絲毫無浪費任何一發子彈地擊殺目標之餘,還以防萬一的將其實已失去意識的另一名保安頭部打成一灘腦漿,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得連手也沒抖過......原本充其量沾點活人血的洪浩泰,終於連死人腦漿也沾上了──
我已經是個貨真價實的殺人犯。
那個從小最痛恨的人渣、那個生平最鄙視的敗類,我最後卻成為了他「夢想」的那種「英雄」,這是、何等大的玩笑喔!看來要是我還能碰見他的話,我非單無需低頭道歉,反而應該昂首大喊「我成功了!我當上了『祖國』的革命英雄啊!」......
──發現機密檔案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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