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電鈴發出尖細的響聲，然後聲音聲音逐漸消散於空氣中。我等了十秒，沒有人應門的跡象，我再按下電鈴，然後呆在原地等候，還是沒有人。我按下第三次電鈴，接著繼續一動也不動的呆等，似乎不在家？
正當我打算轉身離開之際，「喀」的一聲，門慢慢被拉開了。
「是誰......？」
一把有點嘶啞的聲線從閘後傳來，但仍不失精神。
「我是泰啊。」我對著門閘高聲喊出自己的名字，我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未試過對人用這個名稱稱呼自己。
..................................................................
我說出名字後，門閘後的動靜嘎然而止，仿佛外面的寒風刮了進來，將這個空間凍結起來。
軋──......
門閘從左至右被緩緩拉開，但似乎很吃力，我連忙協助拉開門閘。門閘拉開後，那個身穿羽絨外套的嬌小身影終於走進我的視線之中──
「媽，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
這是我十年來，第一次踏足老家的門。
──────────
「你先坐下吧，我去給你煎個年糕，你記得以往新年你都吃很多的。」
老媽拋下這句話，便一拐一拐的走進廚房。我坐在那張四人闊度的灰色梳化上，追溯著十年前的記憶──客廳那張橢圓形實木桌依然健在，看起來沒怎麼變舊，用了二十多年還真物超所值。一面靠在牆壁的大桌依舊圍著三張不同款式高度的椅子，有沒有更換過就不清楚了。大門旁邊、面對大桌的組合櫃還是老樣子，不過較高的部份明顯滿佈灰塵，中央還有一部實體電視機，不知道是否還能收看節目，我很久沒用過電視機。梳化旁的矮茶几我印象中是撿回來的，似乎還在使用，不過上面的雜面似乎大都清理走了。還有就是，大廳的不同方位均掛著一個月曆。事實上，家中的佈局，至少就大廳而言，還跟我當年殘留的記憶大致相符，只是稍為老舊了，還有少了不少雜物，最明顯是那座用來歷不明的紙巾堆疊而成的「消毒紙巾」山──啊，還有天花板的吊扇被拆去了，換成了長條形的直立風扇。
我攤軟在梳化上，然後不禁陷入腦內的世界──這一切既熟悉、又陌生。雖然這裡的佈局跟我離開時大致相同，然而大概我實在太久沒在這個地方生活，使得那記憶已經變得像是外來植入的一樣，記憶所含有的情感已經淡化得幾近消亡──不過說起來，我又有試過對哪個地方建立起情感呢......？自我離家之後，5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FxvkBgHq4
我就是在漂泊之中度過，業主不是想要用物業吸引美女房客、就是嫌出租不划算，索性改造貨倉囤走私貨，連我都不知道自己遷了多少次窩，就這樣過了十年，此刻我還是孤身一人。我曾為討生活，幹了多少壞事，之後總算逐步穩定了生活。到我認為可以安定下來，能夠靠個人努力從正途突圍之際，原來一封解僱封就可以輕輕鬆鬆讓這一切都灰飛煙滅。我就這樣繞啊繞、繞啊繞，現在最後還是繞回起點。
一陣油煙味將我的魂魄拉回頭殼，老媽雙手握著一隻冒著白煙的鋁碟回到大廳，然後放到桌上，「趁吃熱吧！這天氣很快就會涼。」
我從梳化站起身，換坐大桌旁面向電視機的一邊，那我從前就習慣的位子，我下意識就覺得這位置是我的。我望著碟上冒著白煙、紅彤彤的年糕，然後不禁想起──
「沒筷子......」
「哎！還真是忘了拿筷子，呵呵──我去拿吧。」老媽正想動身跑回廚房之際，我叫住了她：「你就坐著吧，我去拿，我還記得在哪。」
我們兩個人在大廳中握著筷子你一夾我一夾的，各自把年糕直接夾進口中。我家吃糕點跟大件水果的習慣都是全都放在同一隻碟大家分食，雖然我曾經覺得這樣很容易交叉傳染，但最後還是不自覺的習慣了。
屋內一片寂靜，我們都沒開口說話，大概是我突如其來的到訪，老媽一時之間也來不及想起要問甚麼吧。現在我才可以留意老媽的樣子──老媽似乎已經沒有染髮了，以前她幾個月就要染一次，大概由於體質關係，她似乎很早就已經容易有白頭髮，這是我第一次看見真正滿頭白髮的老媽。不過，老媽的樣子相比起同齡的老傢伙，還算年輕，一來是家族遺傳、二來是較胖的老人看起來會較年輕，不過現在的老媽比我印象中的瘦了多少。還有就是，我注意到大門旁多了根拐杖，這是唯一在記憶中完全未出現過的物件。
「你是特意回來跟我拜早年麼──？」
老媽冷不防的率先打破沈默，我的腦中頓時一片混沌──啊，對了，明明我就知道還有一個星期不到就是塞納曆 新年，怎麼我沒想過自己原來是可以先來拜個早年？
「......對啊！今年這時間比較鬆動，因此就先來拜個早年囉，很驚喜吧！？」
面對我這回答，老媽起初沒反應，直至幾秒之後才露出笑容──
「當然驚喜啊！你足足不知多少年未回過家，不單無電話打回來、更連電話號碼都換了，我還以為到我入棺材也不會再見到你了，還未計你欠我那麼多年的家用。」
「抱歉，當時不懂事，把心一橫就膽粗粗拉行李離家了，那時打算以後都不會再見，因此就把號碼都換了。至於家用，待我發薪之後再給你吧。」除了最後一句，其他都是真心話。
「哎──你老媽我生得你出來，又怎會不明白你怎想呢──我早就知道你從小就不喜歡你老爸。不過呢，無論如何，始終是一家人，他還是你老爸，犯不著那麼直白。」老媽語重心長的「訓示」我，這番話換著是十年前，我早已左耳入右耳出；然而這番話似乎正道出現在的我的想法，畢竟，老爸也年紀大了，還有多少日子也是問題，真的犯不著冷戰下去。
「其實呢......」我決定告訴她其中一個來訪理由。
「我就是想通了，所以今年才特意回家，我不知道老爸是否還會為當年的事生氣，但無論他是否接受，我還是想為當年的事向他道歉，當時的我實在太無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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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媽沒有回話，吃完嘴中的年糕後，她微微抖動著右手放下筷子，然後像是陷入沈思一樣神色凝重，沒有其他動靜。
對了，從我踏入家門的一刻，我竟然一直忽略掉最核心的問題──老爸不在家。是去上班了？不太可能，今天是星期日。還是外出了？......話說，老媽現在的樣子，是跟我提起老爸有關？5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Nd1pzwf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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