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奸臣的小情诗 - 069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柳盛的阴影已经在萧诗晴心中慢慢褪去了。

对于柳盛之死，她心中一直有愧疚，她想如今只有把这份愧疚弥补在小环身上，让自己能尽量做些好事。

即使她无法改变严世蕃的性格，也要做到自己问心无愧。萧诗晴心里这样想着。

酒楼的事情越快办好，她心里也越踏实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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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姑娘，府门外有人找您。”

这天，红葭进来道，

“是一个小女孩，说她叫小环，之前就认识姑娘。”

“小环？”萧诗晴眼睛一亮，“那你叫她进来吧。”

红葭撇了撇嘴：“她说这里是严府，自己只是个平民百姓，没资格进来，还麻烦姑娘出去见见她。”

红葭的神情中多少透露出一股鄙夷。

红葭生在大明第一权贵的严府，见过大世面，又习惯了骄奢淫逸的生活，自然而言就对底层百姓有一种轻视。

萧诗晴见此也不跟她多说，直接出了院子，往府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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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来到府门外，便见一个小姑娘孤零零地站在门外，浑身上下的穿着打扮朴素得与严家辉煌的府邸格格不入。

小环比记忆中的更瘦了，显得可怜、弱不禁风。

“小环，你怎么来了？”

萧诗晴走上去，拉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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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的手很凉，萧诗晴的手却很暖，被这手一握，小环还没开口，眼泪就“啪嗒”地掉了下来。

“萧诗晴姐姐，酒楼的事情办下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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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你再等等吧。”

萧诗晴替她擦掉眼泪，觉得许是她太紧张、担忧自己未来的生活才忍不住落泪。毕竟，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等酒楼有了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她又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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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明天，福禄客栈就要被拆了。”小环带着哭腔说。

萧诗晴大吃一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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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们客栈来了一位姓韩的大人，说朝廷征用的指令早已颁布，明天就是最后期限，我们不搬，客栈就要被强拆。姐姐，我和爹也不想为难你，今天是迫不得已……”

萧诗晴蹙了蹙眉。她最近也一直没收到酒楼那边的消息，原来朝廷早就下发了指令，而她竟然还不知道！

可，如果朝廷已经下发了指令，严世蕃肯定会告诉自己的呀……

毕竟先前他已经答应自己了，更何况上次经过二人的争吵，她也相信，严世蕃再也不会故意让自己为难。

或者，他每天在朝廷太忙，就把这事忘了？

唉，也怪她每天被困在这狭小的一亩三分地，无法及时得知外面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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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姐姐，你曾经就救过我，这次就算你不帮助我们，也没关系。可是，官府只答应给我们五十两银子做补偿，我们根本没有钱再谋生路，我知道您认识官府的老爷们，请你帮我们求求他们。现在我们的境况，就算买掉你的那条链子也不够。何况……”小女孩顿了顿，“那条链子是你给我的，我绝不会轻易把它买了。”

看到小环这样珍重自己的东西，萧诗晴不禁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

五十两银子，在大明朝，也就是普通百姓一年的收入，那个韩大人和官府如此做，简直是明目张胆地搜刮民脂。

“萧姐姐，这几天我一直想找你，可总是被人拦着，见不到你。今天我是一直在门口求人，才有人给我通禀。”

萧诗晴再次骇然了，难怪这几天自己一直见不到小环，府中有人刻意阻拦自己与小环见面，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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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着，我去找严世蕃。”

萧诗晴安慰了小环几句，刚想去严世蕃的书房，这才想起他今儿进宫去了。

她只得让小环先回客栈等着，自己则亲自出门来到了酒楼。

她想起来，严世蕃上次本就说过这事他不好亲自出面，萧诗晴也就不想再麻烦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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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急忙前往了酒楼，一到酒楼才发现，原本都已经关张暂停营业的酒楼，居然已又张灯结彩，重新开张了。

酒楼的老板一见萧诗晴，客气地给她让了座，面对萧诗晴的提问，先是岔开话题推三阻四。

她发觉这背后另有隐情，再三逼问下，迫不得已，老板才开口道：“萧姑娘，实话实说，不把店盘给小环，是上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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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蹙眉：“上面的意思？”

老板搓了搓手：“姑娘知道，我们酒楼是工部名下的大人办的，而工部又在谁的手里，这……”

“……严世蕃？”

萧诗晴目光一转，便直接猜到了老板话语背后的意思。

“这事是严世蕃拦下的？可是他答应过我啊。”

她和严世蕃甚至还是特意为此吵了一架，他才答应的。严世蕃这次绝对不会故意不做的。萧诗晴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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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一件酒楼的事情吗？怎么接二连三还是办不好呢？在大明朝，想要帮助百姓，而且还是有权贵的帮忙，都真的能有那么难吗？

萧诗晴断然站起身道：“我回去问严世蕃。”

“哎，姑娘，等等。”

老板急忙拉住了她，似是怕她回去跟严世蕃问个究竟，无奈地叹了口气，

“萧姑娘，我实话告诉你吧。这次户部对福禄客栈的指令，是低价收买。”

萧诗晴没听懂：“低价收买又怎么样？”

老板知道她不懂其中利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萧姑娘，您也别让小阁老为难了。说实话，小阁老为了这次的事情，已经亲自在朝廷里忙前忙后了，可是现在，这个忙实在是帮不了了。”

“到底怎么回事？”

萧诗晴常年待在严世蕃身边，他的这些苦衷她不是不理解，她也不是认死理、不懂变通的人，要不然，她当初也不会为了要那块玉佩，去帮助严世蕃做假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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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犹豫半天，还是摇了摇头，他怕说多了，性命不保：“这件事您还是亲自去问问小阁老吧。”

萧诗晴只得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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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回到严府。傍晚，严世蕃终于回来了。

她走进他书房，便问：

“严世蕃，那家酒楼为什么重新开张了？”

严世蕃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抿了抿唇道：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再瞒你。”

他顿了下道：“福禄客栈的忙不能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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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实话告诉你，这次收买福禄客栈的占地，是户部接下来的活儿，那个负责拆除客栈的韩屹韩大人，是徐阶的党羽。”

萧诗晴蹙蹙眉：“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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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清流在朝廷名声那么好，实则也不都是两袖清风，”严世蕃嗤道，“他们也贪，只不过贪得没有那样明目张胆。”

萧诗晴有点明白了：“你是说这个韩大人，贪了原本朝廷给小环的补偿银子？”

“正是。”严世蕃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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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上官府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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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沉默片刻，看着她慢慢道：“你觉得皇上会在意一个百姓的死活，用一个小环换一个四品大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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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呆住。

帝王之术，向来是只讲利益不讲真情。听严世蕃这么一说，萧诗晴也觉得很有理。

原来这大明朝的险恶和复杂，不只在人心，更在于皇上，在于这层层纠缠、盘根错节的朝堂党派关系，在于这落后的、如阴影般的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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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貌似清廉的徐阶和徐璠，她心里也泛起一阵复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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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还不想放弃此事。

她只得顺着严世蕃的功利思路想了想，道：“那我们不如趁此机会，接济小环他们，也能为你在朝廷搏个乐于助人的好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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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摇头：“我们干涉，徐阶反而不敢动，只要我们在一旁监视，他们反而会如数把补贴的银子给小环送去，然后安安稳稳在那里盖出一个道观。我们若不干涉，他们便没有了顾及，若他真的闹出事，亏待了小环，我们反而好做文章。”

见萧诗晴泄气的模样，他又解释道：

“你不懂，我们若真帮了小环，就等于解决了韩屹的后顾之忧，韩屹就更能顺顺利利地把道观盖好，到时无论小环出了什么事，反而是我们棘手，韩屹那边倒会一点错过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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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员升迁真正的依仗是什么？是百姓能否生活得安康。百姓是大明的脸面，也是皇上最忌讳东西。百姓的生活状况好了，官员就能升迁，韩大人若是亏待了百姓，也就是丢了皇上的脸，到时，徐阶就是想保他，皇上也不会容他。”

严世蕃用他那一套常年游走在官场中的道理，分析得头头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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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气得握紧双拳。

很久之后，她抬头问：“……那这件事，你是一点也不能再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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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党派盘根错节，尤其是在京城，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牵涉到政党之争。萧诗晴，对我来说，严党才是最重要的。我是严党的主帅，必须时时刻刻为大局考虑。若是真想做这件事，就会撼动严党的根基。所以，我虽然很想帮你，但是身不由己。”

男人漆黑的眼眸没有一丝欺骗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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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咬紧了牙关，不说话。

她想气严世蕃，可她也知道，这件事不是严世蕃一个人的错，这怪不到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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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感到一种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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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你相信我，我这次本是真心想帮你。”严世蕃定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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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

两人之间静默了很久，萧诗晴忽然抬头，轻声道：“好，我知道了，这次的事情不用你插手，我会用自己的方法去帮小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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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蹙眉：“你怎么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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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管我，我一定会找办法帮助朋友。”

萧诗晴答得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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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也没说话，摇了摇头，让她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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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回到自己的院子，转换思绪。

即使这样，她也绝不放弃帮助小环，她要找到她，告诉她她还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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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休息了片刻，萧诗晴再次到了福禄客栈。

“小环，对不起……先前答应你的那些事情，都不作数了。”

她闭了闭眼，自觉这些话艰难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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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环一怔，善解人意地道：“没关系的，姐姐，你能这样为我和爹着想，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已经很感激了，真的。”

她话虽这样，但萧诗晴还是看到她眼底有着藏不住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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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萧诗晴冲她摇摇头，“我还有办法。”

记忆闪回到几年前，一个尘封已久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渐渐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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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有办法？”小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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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的记忆慢慢回到嘉靖二十一年。

她如今就住在严府，对于朝中之事也听见很多了。

她已经听闻，张居正回来了。他现在终于通过了科举考试，成为了翰林院的庶吉士。

而且，他现在是徐阶的学生。

若是能把他拉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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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求一个人。”

想到这儿，萧诗晴咬了咬牙：　

“张居正现在是徐阶最得意的学生，他在徐阶那里应该能说上话。”

听到这个名字，小环不觉抬起了晶莹的双眸，眼底有些恍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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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吉士每天下午申时放课，你在翰林院门口等，应该就能见到他。”

萧诗晴又转念一想，小环只是一个平民百姓，翰林院那种地方，她还是不方便一个人去，道，

“我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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