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畫的圖XDDD結果就不知不覺的做成書封了www)5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hY5JUx01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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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熱的天氣令風也煩躁起來,捲土帶沙的在城市中穿梭,陽光就像真主阿拉的黃金從天灑落,讓土地上都看似鉑了金。
瑪爾賈娜望著眼前的各式各樣的香料,鮮豔的顏色總是令她目不轉睛,沈醉在那些香味和色彩的搭配。攤販老闆沒有特別注意她,只因為她每次來到都猶豫太久、而且又有別的客人上門而無暇顧及。
由於臉上覆蓋著精緻金色細紋卻又典雅的湛藍色面紗,透過輕盈的面紗看過去,香料真正的色彩若隱若現,視線只能努力忽視藍色帶來的干擾,判斷眼前的香料植物到底屬於什麼顏色。
半晌前,離開去買她所需物品的女僕塔蒂莎突然出現在她身旁,手上多了一些今日她想要採購的東西。拿著製作罩袍的布料捲與五彩繽紛鮮花的塔蒂莎看向瑪爾賈娜,只遮掩口鼻的女僕雙眼有著無奈笑意。
「小姐,時間不早了。再不回宮艾拉岡大人會擔心的,而且小姐您也得替出席宴會做好準備。如果您選擇好香料的話,我們就可以趕在黃昏前回去。」
聞言,她只瞥了女僕一眼,接著依舊面不改色的繼續挑選香料,儘管如此原本腦袋還在思索著哪個較好的念頭已經消散,最終她只買了艷紅的肉桂粉。
走回宮的那時候,是她最喜歡的時刻,不同階級的人叫賣商品、異國風情的東西與傳統藝術融合、斑駁的光影與駱駝與馬的影子交錯,她彷彿充斥在地圖上,不用多久就可以觀賞一切新奇事物。
夕陽西下時分,似珊瑚紅的光芒讓她沐浴其中,眼前達格比城中的宮殿都會反射如鑽石的光輝。洋蔥尖頂都會閃著星辰般反光,映照著巧奪天工之美,彷彿世界遺落的水晶在這駐紮,發芽而塑成這座美輪美奐的建築。
塔蒂莎走在她的身旁,無聲的與她享受每一次的夕陽美景,而她的侍衛總是悄然無聲的走在後方,保持安全卻又能在危險發生時阻止的距離。瑪爾賈娜很好奇他臉上的傷痕是受過什麼戰鬥,會不會他從不說話是因為舌頭受了傷?
經過馬蹄型拱門,侍衛只簡單的瞥了他們一眼,並沒有想要查看塔蒂莎手上那些東西會不會藏有東西。只要面紗遮住她的面容,基本上她不會引起什麼大多注意。
不外乎,是關於她的血統。她的父親羅札因·艾拉岡是個純種的阿拉伯人,也是因為如此他才受到比較多的待遇,也能在王宮中當任軍政大臣一職。儘管血統純正,她的父親卻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母親來自外國貴族家庭,依照父親描述她的母親,她是個擁有棕色厚長頭髮與藍色雙眼的西班牙人。她的美貌令父親傾心,相處越久讓兩人墜入情網而無法自拔,直到瑪爾賈娜的出生觸怒了母親的家族。
母親被迫回國是在她剛出生不到一個月的時候,但從此之後她再也沒有回來,為此她對母親的想像都只能藉由別人口中得知。而這也是為什麼她的雙眼會是這裡少見的湛藍色,那藍的就像波斯灣的海水,少許的碧綠參雜其中、與之點綴。
她唯一可以保有母親事物的也只有這雙不自然的眼眸。儘管這鮮明色彩證明了她的血統不純正,混雜了外國人的模樣。基本上,她應該屬於麥爾瓦利平民,卻因父親的職位而獲得與純正阿拉伯人同等的權利。
為了避免招來異樣眼光而帶來問題,她自十四歲那年就從半面紗改為無時無刻都帶著全面紗,好遮掩她的雙眼,順便也解決不必要的麻煩。
宮內人聲鼎沸,僕人們匆匆忙忙的在走廊穿梭,手上與頭頂上的大托盤通通裝滿著盛宴當中的美食與甜酒,於是她刻意不去大廳好不妨礙他們做事。
經過水池花園,她往位於西側的房間過去,與蘇丹的家人住宅剛好是相反方向,所以她很少遇過蘇丹與他的家人。唯一一次遇過,蘇丹——奧瑪爾·蘇拜恩一世也只瞥了帶著面紗的她一眼,並無停步或是開口。
走上階梯,頭紗在她背後如海浪拍打,垂吊的金色雨滴狀寶石發出敲響時的清脆聲音。提著長裙,雖然衣服看似厚重,但只是色彩屬於暗色,紋上斑斕的花紋又使衣著華貴豔麗,但實質上輕盈的很。
來到二樓走廊,這層都是屬於她和她的父親,所以房間理當沒有多少,但卻都足夠大到塞下二十幾隻駱駝。走進最遠處的房間,她的侍衛走上前推開幾何形對稱的紋路雕刻房門,她的房間被夕陽的橘紅浸滿,在透光窗簾上閃爍著熠熠生輝的光芒。
塔蒂莎沒有跟進來,但瑪爾賈娜知道女僕是去她的房間放東西之後就會拿著洗臉盆回來。儘管如此,她的房間仍舊無法獨自一人,直到晚上入睡前,她的侍衛都會待在門口,儘管她多次要求他出去,他卻假裝沒聽見似的。
多次之後,她也習慣了,反正這個人從沒講過話,那麼把他當空氣也是可以的。而且他很盡忠職守,所以她沒理由刁難他。而在這裡,她是自由的。
於是她ㄧ走進房間,便迅速的解開面紗,世界的色彩終於完全的顯露在她眼中,她為之嘆息,這才是她真正愛上的景色。
走往露台,讓最後的餘暉照耀在她的面容上,享受微風與艷陽最後的溫暖。遠方城鎮五顏六色的遮陽布看起來就像一張拼湊不起來的拼布,棕櫚樹在角落探出頭來,在褐色泥土製成的房屋中有種特別的魅力。
瑪爾賈娜靠著欄杆,視線望向城鎮外頭的黃金沙漠,沙丘不動如山,儘管她在風中都能感受少許的沙粒卻依然雄偉高聳。她沒什麼機會出城,但她也不會感到太過遺憾,雖然無法見到母親的祖國,但她也熱愛著阿拉伯與達格比。
沈醉在景色之中,心曠神怡讓她差點沒發現底下的吵鬧聲並非黃昏前市集準備進入夜色的鼎沸。撥開一綹垂下耳前的黑髮,她好奇的往下仔細一看,大概五個人騎著馬來到了宮殿門口,幾乎每個人身上都背著一隻獵物,她知道今天會有人去遠方森林狩獵,但沒想過會是滿載而歸。
她的位置剛好可以從側面看過去,帶頭的人有著一頭茂密蓬鬆的棕色捲髮,美麗如最豐沃泥土色的銅色肌膚,他的無袖外袍、腰身纏巾與鞋色都是屬於貴族才能穿的磚紅色,這也告示了他的身分。
他是蘇丹的家人,但瑪爾賈娜從沒看過他。說實話,就算她也是住在皇宮,卻跟老百姓一樣只知道蘇丹有兩位兒子而已。那麼,這位是誰呢?
「小姐,我拿洗臉盆過來了。」塔蒂莎的聲音突然出現,打斷了她觀察那群正與僕人接待東西的人還有那位陌生王子。
她點點頭,轉身走回房間。洗完臉,炙熱帶來的乾燥減輕不少,不知道是不是母親外國人的體質,她的皮膚每次曬太久太陽就會微些脫皮,好險塔蒂莎在市集當中找到了一個同樣來自外國的乳液,可以緩和她脫皮而有的不適感。
宴會沒多久就要開始了,如果她沒有記錯,父親說這是一件大事,現任蘇丹已經不年輕了,所以不是關於繼承權就是別的。
但她參加的宴會也在少數,她的樣貌實在太引人注目,怕有人議論危及到父親職位,於是她與父親說好除非非得她出現,那麼其他宴會她一概都不現身,雖然這為此讓人評論她態度傲慢高攀不起。
坐到梳妝檯座椅,塔蒂莎溫柔的拿起梳子打理她的頭髮,望著洗臉盆中的反射,她的面容混雜了歐洲人與阿拉伯人的模樣。粗眉與濃密的睫毛、皮膚也屬於溫暖的棕色、秀髮更是黑的就像最漆暗的夜晚,除了那雙眼睛與五官輪廓都暗藏了屬於外國人的特徵。
塔蒂莎的褐色雙眼與她在水中對視,對方露出有著笑意的眼神,於是瑪爾賈娜也回以莞爾。「宴會上所有人都會出現嗎?」她好奇的問,女僕點頭,把她一小截雜毛梳直,那痛得她咬牙。
「是的小姐,很多大官都會來,甚至平常不怎麼出現在宴會上的札因·蘇拜恩王子也會參加。」
連不常出席的二王子也會出現?這次的宴會肯定非同小可。她微蹙眉頭,陷入腦中的沈思,片刻她問道。「妳知道這次宴會是為了什麼嗎?」
女僕稍微停手思索了一下,然後豁然開朗的回答,聲音中多了分興奮愉悅。「好像是要公布納費勒王子的未婚妻會是誰了,小姐。聽說蘇丹與很多有機會成為王子未婚妻的家族談過,今日的宴會正是公布王子的決定。」
她領悟的笑了一聲。「原來!」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連二王子都要參加,畢竟納費勒是未來的蘇丹,這件事的確攸關國家未來。瑪爾賈娜很好奇王子的決定,她認識的貴族少女不多,就算看過也只是寒暄幾句而已,畢竟他們是來找蘇丹的家人而不是軍政大臣的女兒。
梳好頭髮,塔蒂莎拿出衣裳給她做選擇,而她老早就想好要穿那件深藍色的褲套裝,由金色絲線在上頭編織線條,勾勒出她的身材、點綴她的樣貌,微顯露的腹部她則戴上紅寶石肚臍環,好讓那裡也能光鮮亮麗。
穿上藍色軟鞋,再搭配金色流蘇腳環,她覺得自己好久都沒這樣打扮了,這讓她有點心生雀躍又不禁緊張,畢竟她很久都沒參加過宴會,而這次又是這麼重大。
塔蒂莎拿來她今天去市集幫她買的新頭紗,這次的更加精緻,在戴上高貴尾端有垂吊式珍珠的頭飾固定,半透明的水藍珍珠頭紗令她更加風度翩翩,就像藍鳳蝶一樣。
「小姐,這次也要帶全面紗嗎?」塔蒂莎問道。
瑪爾賈娜猶豫了一下,一直以來她不管在哪都是戴著面紗,如果此刻不戴會不會特別引人注目?但她又好想真正去看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事物。躊躇不定,最終她決定放縱一次,選擇帶半遮面的面紗。
準備就緒後,時間也已經入夜已久,火光點亮了整個達格比,搖曳的影子就像舞姿曼妙的舞女,在宮殿的各個角落先行狂歡。
她出房準備去找父親,卻在父親房外的走廊上看見了意想不到的人。那頭棕色捲髮被稍微梳理過而貼著頭頂——只有不受控的髮絲仍然微翹,高壯的身型與修長的比例令人目不轉睛,但那雙眼睛才是真正的奇特之處。
猶如金幣融化般色彩的雙眼發現了她的出現,露出了震驚與驚喜交融的情緒,他露出一口白牙,更是凸顯了火光下他銅色肌膚的溫暖。一身榮華富貴的皇室服裝徹底讓瑪爾賈娜慌了手腳,她沒有單獨應付過皇室成員,更何況是一個如此陌生、素未謀面的王子。
他是納費勒還是札因?我該說什麼才好?
她在王子靠近時行了禮,身後的女僕與侍衛也隨之行禮。王子點頭,距離的縮短讓她更可以觀察王子的的容貌,她認出了這人正是她在露台看到的那個人,不過那時候的遠觀與此刻來看根本天差地遠。
這位男人姿態優美,身上沒有一絲血跡,甚至散發著一股清新花香。而且他非常年輕,即使鬍渣讓他看起來稍微成熟,但那也是榮譽的象徵,不過眼中的好奇卻透露他的年紀尚輕。
他微笑。「小姐。」她再次點頭,沒有答話。但他們四目相對,雙眼之間的交流似乎更勝言語。
「你們有人看見艾拉岡大人嗎?我有事找他。」隨後他移開目光,看向她身後的塔蒂莎與侍衛。
「抱歉,王子殿下,我們一直再為小姐準備宴會的東西,我沒注意到艾拉岡大人去了哪裡。」塔蒂莎恭恭敬敬的說,而侍衛依然不發一語,但他的表情讓眼前的王子明白他也不清楚。
「好吧,我想他可能去找我父親了。」
「需要我替您留下口信嗎?殿下。」塔蒂莎問道,而他只是搖頭拒絕。
「沒關係,那件事無關緊要。不過——」他好奇的目光再次回到瑪爾賈娜身上。「妳是誰呢?小姐。我不知道今日的宴會邀請了外國人士,如果有冒犯我很抱歉。但這次是家族大事,還是小姐妳是誰的女伴?」
心臟在王子說話的時候劇烈跳動,她不知道怎麼說出口自己的身世,內心的慌亂有如萬馬奔騰而狂躁,她陷入啞口無言的窘境。
「這位是——」
「札因!」一個聲音突然竄入,打斷了塔蒂莎的解釋,王子往旁邊欄柱靠去下一看,她得以暫時鬆口氣。只見她眼角瞥見有一位同樣身穿皇室階級服裝的男人,站在露天中庭仰頭看向他們。
另一位王子的出現擾亂了瑪爾賈娜減緩的心跳,她的手心冒汗而不知所措,儘管不表現出來,她慌亂的眼神也會背叛她。她不敢轉頭,腳步彷彿在地上紮了根。
「納費勒!你有看到艾拉岡嗎?」札因·克馬里·蘇拜恩回應,那串名字在知道眼前的人是誰時浮現於腦海。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這個名字真正主人的模樣。
納費勒·巴塞爾·蘇拜恩只是發出疑惑又煩躁的聲音。「什麼?我不知道!而你該走了!去大廳準備,札因,不要遲到了!你知道母親會不開心的。」
札因王子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那畫面讓她頓時忘卻了緊張。「這攸關你的生死大事!親愛的老哥!我只是想要讓你有心理準備!」
「看在真主的份上,閉上你的嘴!快去大廳!」納費勒王子的回應參雜了惱怒和少許笑意,令他的弟弟再次得逞的眉開眼笑。不過這次札因王子沒有反駁,只是順從的點頭。
當納費勒王子離開,這個空間彷彿又只剩他們兩個,儘管如此王子也沒再詢問她問題,只是微笑的朝她點頭行禮,接著邁步離開他們。
他的遠離才讓她不再屏息,胸腔彷彿吸入了他散發出來的花香味,使她腦袋混沌。但她沒有在原地停留,打算也動身去到大廳等待,畢竟連王子都不清楚父親在哪,那她又怎麼會知道?
一邊走的時候她的腦中不停回想著兄弟倆的對話,攸關納費勒王子的大事和札因王子想要找她父親的情況,替塔蒂莎說的婚事更加一層可能性。她不禁好奇的想著,為什麼父親會知道這件事?
反正一切很快就會揭曉了,為此她沒有多加深入思考,只是隨著人群一同進入大廳會場。
大廳壯闊而氣勢磅礴,蠟燭吊燈襯托了牆壁上精雕細琢的刻文,編織上精細紋路的地墊在四周攤開來,金色與紅色與之共舞。在鮮豔的紅色之上是金盤上的山珍海味,琳瑯滿目的菜色還異國料理搭上香味四溢的感覺令人歎為觀止。
她來到屬於軍政大臣的位子旁坐下,而那位子就在蘇丹與他的家人的位子下方一點。塔蒂莎和其他侍女一同去到後方,讓僕人可以替她上美酒。道謝後,她才開始注意其他人。幾乎所有重要人士都出席了,甚至她還看到曾經見過的貴族少女,或許未來的皇后就在裡頭。
由於人來去匆匆,所以沒人特別注意到她雙眼的不同,這讓瑪爾賈娜放鬆不少。她抿了一口酒,感受葡萄酒的滋味在舌尖柔和的暈開,擴散到整個嘴巴。望向最前方蘇丹與他的家人的位子,他們還未出席,不過她想他們很快就會出現。畢竟宴會很快就要開始了,因為音樂已經奏起。
「瑪爾賈娜?是妳嗎?」父親的聲音讓她猛然回頭,她在面紗露出笑容可掬的表情,而男人也溫柔的將她扶起,雙手憐惜摩挲她的,慈愛的眼神總是能夠替補失去母親關照的空洞。
「我美麗的女兒,妳終於願意露出妳那雙眼睛了。」
她有點不好意思,但父親的杏色雙眼有著思念之情讓她無法無情的撇開視線,她知道父親一直放不下母親,也知道那雙眼眸會牽動他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她的眉宇之間露出擔憂神情。「您不會生氣我這麼做吧?父親。」
男人笑了,細紋在他雙眼旁如漣漪擴散,卻使他更加慈眉善目,也因此很難想像這種和藹的人居然是位軍政大臣。
「不會,那是妳母親唯一留給妳的東西,要我因那而懲罰妳實在對妳太不公平了。而且,我美麗的瑪爾賈娜,妳正值青春年華,要我不讓妳去感受這世界,也愧對不起我的良心。」說完,他溫柔的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而她只是如釋重負的笑著,接著與父親一同坐下。
這時候蘇丹與蘇丹娜、王子們紛紛進入會場,跟在身後整齊劃一的侍衛們隨著僕人們一同退到牆邊。蘇丹——奧馬爾·蘇拜恩一世的氣勢如虹,莊嚴的面容和威武的氣質在一入場就讓吵鬧的賓客立即安靜下來。
音樂的伴奏讓氣氛不會太過沈重,而王子們談笑風生的輕鬆態度也讓所有人沒有感到太壓抑。穿著深紅外袍和米色內襯短衣、纏巾上有著金色流蘇的蘇丹坐到全部人坐前面,而承襲一身紫色輕盈罩袍的蘇丹娜則是坐到他的身旁,王子們則是來到他們的前面一點的旁邊坐下。
而札因·蘇拜恩坐下來第一件事就是摘了幾顆葡萄,幾顆往嘴裡塞,幾顆則往納費勒·蘇拜恩的臉上丟,導致他的哥哥氣的瞪他,他卻仍然孩子氣的笑著吃水果。
很顯然,倆兄弟的俊美都是無可匹敵的,如外界形容的還是有一大落差。她常在市集聽過某些人談論蘇丹和王子們,即使他們形容的用詞都很單調,卻也能夠感受到外界對他們的外貌有很高的評價。
從她的角度望去,坐在最旁邊的二王子札因·蘇拜恩皮膚較深而塊頭也比較壯碩,穿著貼身的亞麻色短衣也很難遮掩他精實的身材。聯想起他狩獵回來的模樣,她判斷他應該是較長出門活動的那一個,而他的個性也是一樣,如太陽開朗而活潑,那雙耀眼的金色雙眼總是閃爍發光。
反而言之,王儲納費勒·蘇拜恩就比較沈默一些,長得跟札因一樣英俊挺拔,但頭髮較短而不到札因那樣肌肉線條如此明顯,冰冷的面容讓人覺得他難以靠近,但只要看見他與弟弟嬉鬧的模樣還是看的出他的幽默風趣。
但他的雙眼屬於暗金,少許棕色卻襯托了眼中金光,但她感覺的出來裡頭也藏有一絲陰鬱算計,但不會到像蘇丹那樣令人頭皮發麻、坐如針氈。
嚴格上說,納費勒的確有做蘇丹的潛質,但她不禁想著,若是札因來當蘇丹應該也會有不錯的佳績。
蘇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抬手示意。樂曲響的更加高昂歡快,僕人再次上前替所有人倒酒。大門另一處則出現了幾位身材曼妙的舞女,她們如蝴蝶翩翩飛舞、如蛇般扭動柔軟的身軀,雙眼魅惑人心、勾魂攝魄。身子的靈活讓舞步更顯得仙氣而美,腰身纏巾隨著身子旋轉猶如魚在水中漫遊。
眾人開始享用食物,瑪爾賈娜太久沒有吃過宴會準備的美食,她無法自拔的吃起美味的佳餚,歡鬧的氣氛總比死氣沈沈的房間還要好,彷彿在嘴中分解的食物頓時都變得比以往美味可口。
她湛然笑著看父親的笑顏,他正欣賞著一位跳著絕美舞姿的舞女,放在大腿上的手也隨著節拍一同拍動。看到父親心情如此愉悅,她不禁寬心不少。
吃了許多味道較重的食物,她很想吃點水果換個味道。在伸手準備拿葡萄時,一隻手也剛好伸過來,即使沒有觸碰到,但兩人都抬頭看見對方。
那人是納費勒·蘇拜恩,他愣了一下,接著露出禮貌笑容示意她先拿。她不忘感激的點頭,拿了一兩個葡萄。儘管兩人的距離拉開,瑪爾賈娜還是能夠感覺到王子的視線依然在她身上停留。
她感覺到不自在,緊張的紅暈和慌亂的心跳讓她只能小口品嚐葡萄,但就連甜美的果肉此刻都太過甜膩了。她小心翼翼的看向王子們,只見那雙如老虎般的暗金色雙眼望著她瞧,眼中的好奇就像札因第一次看著她一樣。
而對視的那剎那,札因剛好也順著納費勒的目光看向她這邊。最尷尬的情況已經出現,而她無力阻止這發生,她被兩位王子的視線看的動彈不得,惶恐的感覺吞噬她享樂的心情,頓時她什麼都難以下嚥。
她需要透透氣,需要夜晚涼風吹散她雙頰上的熱燙。於是,她努力避開目光,轉頭悄聲在父親耳旁表達自己需要去走廊上休息一下的主意。
「休息是可以的,我的瑪爾賈娜,讓自己舒服點。但要記得回來,這場宴會對我們來說是場大事。」父親語氣輕柔的說道,她沒想那麼多,只是乖順的點頭,然後起身走出大廳。
外頭走廊只有站崗幾個衛兵,大部分的都還在大廳中,她站到離衛兵比較遠的地方,看著如彎刀一般的月色在水池花園上落下一層薄的光暈,她無法喘息的胸口終於舒坦了些。
「嘿。」一個聲音出現,她嚇得猛然後退轉身。當看見是什麼人時,她大驚失色的立即行禮。
「殿下。」
札因·蘇拜恩露出淺笑,雖不到泰然自得,但他絲毫沒有因為她的舉動而感到尷尬不自在。他靠著柱子,一隻手臂擱在他的匕首刀柄上。
「妳是艾拉岡的女兒,瑪爾賈娜對吧?」突如其來的一句讓她瞪大雙眼,也使得王子發笑。
「別驚訝,我知道他有個混血女兒,我只是沒想過會是一位擁有如此蔚藍雙眼的女孩。那時候我沒認出妳,如果用詞有哪裡不當請妳原諒我。艾拉岡是我的好老師,所以我更不想冒犯他的女兒。」他語氣中含有歉意,讓瑪爾賈娜訝異不已。原來他跟過來是為了這件小事?
她搖頭。「不會的,殿下,您很有禮貌。」札因點頭,依舊面帶笑容,只是隨後挑起一眉。
「不過為什麼妳當時不說呢?讓我誤會妳也不是什麼好事吧?」
她面紅耳赤,手足無措的模樣逗得他露齒而笑。她根本不敢看他的雙眼。「我很抱歉,殿下,只是那時候我太過緊張所以才會導致您誤會。請原諒我。」結果聲音如此氣若游絲,令她不禁有些惱羞成怒。
王子只是笑的燦爛,那歡快的表情令她為之屏息。他依舊靠著柱子,但雙手交叉放在胸前。「那我們扯平了,瑪爾賈娜·艾拉岡。」
眨眨眼,她錯愕的望著眼前的札因·蘇拜恩。他的語氣像只是打算戲弄她而已,但又很快反應過來,連忙致謝。「謝謝您的寬宏大量,殿下。」
札因只是輕鬆聳肩。「不用這麼中規中矩,瑪爾賈娜,既然妳父親是我的老師,那麼我們的身分基本上在某方面來說是平等的。所以不要怕我,把我當作與妳同地位的人來相處就好。」
這位王子連說話都可以讓她難以置信,他們的地位本來就有懸殊,那又怎麼可能平等?而且他是個男人,女人的身分對社會來說根本一文不值,又怎麼能夠把他當作同地位的人看待。
也許是她蹙眉的太明顯,札因的笑容變得淺淡,他嘆氣的轉身抽出匕首接著往欄外伸手,在她訝異之時,他已經用刀摘了一朵種植在中庭而開的高聳而鮮豔的沙漠玫瑰。
花朵形狀就像五芒星,嬌柔的花瓣搭配著桃紅色彩,甚至還帶有輕微花香,她知道宮內某處種植這種莖根肥大但花朵美不勝收的沙漠玫瑰全是因為蘇丹娜要求,但此刻她才明白原來札因身上那股清淡卻令她難以忘懷的味道來自這個花種。
他小心翼翼的捏著花朵的莖部,不讓自己碰到花的汁液。「這叫沙紅姬花,非常的美麗動人,也有沙漠玫瑰之稱。但相比其他花種,它耐旱而易顧,顏色鮮豔而帶有淡淡花香,但——」他瞥向她,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其汁液與花粉含有劇毒,尤其它的乳汁更是毒性最強。如同阿拉伯女人一樣,為了保護自身而暗藏毒液。」
聞言她愣住的看著王子原本捏著莖部的手,移動往下觸摸花朵被切斷部位所分泌出來的毒液,他微笑的看著她,彷彿他剛說的一切都是玩笑。她驚訝的看著他的動作,驚恐讓她臉色發白。
回神之前,她已轉身跑向站在外頭準備把酒壺帶進去的僕人,一把將酒壺拿過來,跑回札因面前,二話不說往他手上倒下。兩人同樣錯愕她的行為,但她聽完王子的話後既緊張又瞋怒,沒想過他會如此輕率自己的性命。
「瑪爾賈娜......」札因忍不住發笑,即使酒已經噴灑到了他的衣裳與鞋子。她不發一語,直到她確定王子手上的毒液已經被酒沖洗掉。
把酒倒光,他手上的花朵也不見蹤影,只有地上的一大灘散發濃厚香味的酒水,而衣服被噴的到處都是的兩人。她瞪著札因,心中的怒火從未這麼高漲,她沒有想過這位王子為了報復她的反應而危及自己的生命。
「殿下,我很抱歉弄髒了您的衣物,您最好回去換一下衣服。但我並不抱歉我的行為。」她說,他只是看了看自己然後點頭。
他微歪頭笑道。「我知道妳並不抱歉,我也很謝謝妳這麼做,因為我現在真的很想喝酒。」說完他還舔舐從手臂流下的酒水。瑪爾賈娜不敢置信的望著他,札因的表現讓她不知所措。
只見他戲謔的眼神,她才知道自己被玩弄了,難道一切都是他自導自演好讓她上當?札因也感受到她的怒氣而停止動作。他笑著皺眉。「別生氣,我說花含有劇毒是真的,但喝酒這件事我只是想要逗笑妳。」
「看來您失敗了。」她氣呼呼的挖苦,卻又冷靜下來的詢問。「為什麼要碰那些汁液?您明知道那有毒。」
札因·蘇拜恩只是露出淺笑,嘴角笑意也都充斥到了他的眼中,濃密睫毛刷過他的金眸。「只不過是那少量的毒液殺不死我的,我曾在野外被毒蛇咬過,痛苦了一個禮拜以上,所以這點小毒我也是可以忍受。
就像我跟妳說話是一樣的道理,妳就是那朵沙紅姬花,即使我明白危險性卻依然選擇接近一樣。瑪爾賈娜,妳父親教會我一件事,就是——永遠不要害怕危險與未知,要為自己想要的戰勝它。而這就是我為什麼只這麼做的原因,我想要認識妳,即使得面對妳的冷漠排斥。」
她默不作聲,但事實上是無話可說,憤怒和雙頰的泛紅熱燙又再次出現,而且比剛才還要明顯,她的雙眼眨著,與他的對視。他的表情變得認真,讓她不經意的專注起來。
「我知道男人與女人的地位,和我和妳的地位不同,也永遠不會被社會認可,但我還是想要和妳成為朋友,瑪爾賈娜。或許說,從稍早第一次見到妳,我的內心就明白自己非得認識妳不可。」
她微睜大雙眼,心跳比任何時刻都要快速,令她不適而慌張,這不是看見壯闊美景時而有的興奮,也不是體驗新奇事物而有的雀躍,她不清楚自己在聽完王子說的話後內心那股澎湃洶湧的情感是什麼。
但她不討厭。
片刻,彷彿他們對視已經好一陣子,她羞澀的點頭。「如果殿下願意,我們可以變成朋友。」
札因此刻露出的笑容是她從未看過的,雙眼中的愉悅光芒就像星辰一樣燦爛奪目,他的快樂如此明顯讓她不禁陶醉其中,在面紗下露出靦腆笑容。
「我當然願意,也許明天——妳可以陪我一同去市集逛逛?妳應該很熟悉城鎮了吧?我從叔父那裡剛回來,我想看看人民現在過的怎麼樣。」
這個要求簡單容易,她幾乎每天都會去市集。她喜形於色的點頭,札因的表情看起來很滿意她的答覆。「那麼我得去換一件衣服了,等等裡面見。我想他們準備要公布我兄長的未婚妻是誰了。」他聳肩做出無奈神情,而她只是笑了幾聲。
「妳的笑聲很好聽。妳應該常笑的。」札因突然說,表情柔情似水。她知道他看不見她此刻的微笑,不過他的話真的讓她忍俊不禁。
「謝謝誇獎,殿下。」
他點點頭。「妳先回去吧,我想艾拉岡或許在擔心為什麼妳出來這麼久了。」她點頭行禮,看著札因·蘇拜恩付之一笑,然後轉身走向反方向。
她望著他的背影,直到身影融入走廊的陰影,離開她的視線範圍。
瑪爾賈娜仍然不相信自己與蘇丹的兒子能夠說這麼久的話,她原以為自己的樣貌和身分是不可能與他們有什麼接觸,不過是札因主動靠近她的,所以這一切都只是個意外。
美好的意外。
她的衣服沒什麼髒亂,於是不需要換衣服就可以回去會場。音樂悠揚,旋律與眾人的聲音此起彼落,形成一片和樂融融的景象。
她回到位子,卻發現父親不見身影,她四顧巡視了一下,最後在不遠處看見正在與蘇丹還有納費勒王子說話的父親。
他們在說什麼?
似乎是感覺到她的注視,父親看見了她的身影,與蘇丹和納費勒王子說了幾句話之後就走回來,而她也發現到蘇丹和納費勒正在看著她。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們要盯著她看?
父親一來到她面前,就牽起她的手溫柔的吻了一下。「我的瑪爾賈娜,我想納費勒王子有事要找妳。」她困惑的望著父親露出疼惜不捨的表情,內心深處的緊張猶如沙塵暴捲起。
但她只是點頭,離開父親時似乎還聽見一聲微小的道歉。可她沒有回頭,而是昂首闊步的走向站在蘇丹位子旁邊的納費勒。王子的視線隨著她的身影移動,彷彿她身上有什麼令他目不轉睛的東西。
她向王子行禮,而他也回之以禮。拘束的感覺讓她渾身不自然,但納費勒的眼神當中有種她不理解的情緒,是觀察?是愛慕欣賞?還是什麼?
蘇丹似乎說了什麼,但她沒注意聽,因為此刻她的注意力都被眼前英俊男子散發出的震攝所吸引。眾人陷入安靜之中,他突然伸出一手,她不知道怎麼回事,錯愕和困惑在她心中盤旋,但她還是伸出手覆上他的,心跳猶如鼓聲在她耳旁震動。
納費勒帶著她轉身面對群眾,心如擂鼓,她的胸口起伏不定。在蘇丹說話的時刻,納費勒手心的溫暖卻如同火焰灼燒她的皮膚。
「.......眾所皆知,我兒納費勒·蘇拜恩將會成為新的達格比蘇丹,但今日要公布的是他另一個人生大事,他將會在兩個月後迎娶我信賴的軍政大臣——羅札因·艾拉岡的獨生女——瑪爾賈娜·艾拉岡為達格比的蘇丹娜。大家祝賀這對新人,一起為他們的喜事歌頌吧。」
掌聲如雷,許多雙眼在她身上徘徊,有善有惡、有嫉妒也有驚訝,但她腦袋一片空白。蘇丹娜?她與納費勒?
她悄悄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那張面容對她來說如此陌生,似札因卻又不是他。她痲痹的轉回頭,直到自己發現了站在遠處門口的那雙金色雙眼。
震驚不已的札因·蘇拜恩的面容出現在她的眼前,他換下了衣服,穿著金紋短衣和暗藍纏巾,頭髮依舊不受拘束。他原本神彩奕奕的模樣,在看見那個人是她時,臉上的錯愕與失望將他的眼中光芒黯淡下來。
不。她在心中懇求。不要離開。儘管她不知道為什麼她想叫他不要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結在她身上,她無法喘息。
但札因·蘇拜恩還是果決的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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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費勒:古阿拉伯大海之名,亦有光輝的含義。
*克馬里:有完美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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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DESERT ROSE 》裡頭資料其實不完全,我稍改了他們服裝的部分qwq原諒我嗚嗚
早知道我就寫印度了,但還是希望你們看的愉快啦嗚嗚QQ這部會寫也是因為看了漫畫而有衝動,而且我本來就對印度、阿拉伯的故事有點著迷XDDD
太長了所以我分篇!大概會有三、四篇ww歡迎建議與感想XD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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