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好,芬奇。」一個親暱的口語說著她的名字,將她原本停留在窗外街道景色的注意力喚了回來。
她轉過身,看見來者是誰時,她的臉上出現了莞爾。那抹笑容淺卻真誠,極少有人看過她如此優雅的淺笑。
「霍金斯上校。」她回答,聲音中的親暱不亞於對方。他的雙眼彷彿流倘著優美樂曲,對她歌頌一首只有兩人才聽得見的音符。
他露出有著潔白的笑容,梳至整齊的頭髮凸顯了他的英俊,五官在柔和的黃色燈光下顯得更加柔情。她回以甜美笑容,伸手握住他的,那雙握過數個槍枝、刀刃的雙手,此刻卻如此溫柔。
「願意與我在最後一晚共舞嗎?」他輕聲問,即使在人滿為患、笑聲震耳欲聾的餐館,他的聲音仍然如此清晰。
她露出哀傷神情,抬起一手撫摸有著少許鬍渣的臉龐,兩人的熱度在她的手掌中融合。她微歪頭看著他一樣有著淡愁的面容。
「我當然願意。但這不是最後一晚,你會回來的,回來家鄉,回來我身邊。蓋博,我相信上帝愛著你,我也愛著你。」她說,試著忍住悲傷。
他只是保持微笑,隱藏眉頭處那清晰的痛苦。他拉著她的手來到樂隊附近,他看了樂隊一眼,眼神透露無聲的請求使樂隊立即明瞭。
樂曲從歡快的曲調轉換成柔和的音色,每一階音符彷彿代表一個故事、一個愛情、一個季節。鋼琴彈奏的曲調緩慢如同溪水,小提琴則將柔美如同絲綢的音調帶入其中,大提琴的低音更是悄悄如同融入夜色的月亮。
這首樂曲美的令人屏息,直到女歌手溫厚而飽滿的歌聲出現,更是點綴了整個餐館。
他拉著她的手、輕柔的拂著她的腰,旋轉的過程眼眸也未離開彼此,四周隨著他們舞動而模糊,只有清晰的音樂充斥耳內。
她露齒而笑,而他被她的笑容感染,兩人不用說明,天生的默契讓他們加快轉動,一步踏前,另一步自然就向後,就像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就像魚兒在水中舞動。
她的連身裙猶如扇子般擴張又縮起,金色的絲綢與紅色柔順的捲髮讓她看起來光鮮亮麗,就像一個美好的秋天,擁抱棕色的他,享受自然的歌曲。
曲子一終,他們仍然緊緊相依,喘氣是他們的共同笑聲,兩人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感受對方的溫暖和熟悉的味道。
因為明天他們即將分開,他得去遠方的戰場,而她只能在這裡,用腦中所剩回憶陪伴自己。
因雙腳跳得發軟,她撫著他強壯的手臂,撫摸那像是喪服的軍衣,她低著頭,喉嚨彷彿有著魚骨讓她疼痛不已。
她抬頭,捕捉到他霎那間絕望的眼神。她二話不說親吻他的雙唇,渴望奪走他的恐懼。上戰場的是他,那麼就由她承接那股恐懼與絕望吧。
他們親吻許久,時間仍然在流逝,就像曲子,就像仍然得停止轉動的舞。他們看著彼此,她首先露出微笑,卻止不住擔憂的淚光。
「答應我,要回到我身邊。」她撫著他的臉,拇指摩挲他的顴骨。他的眼神充滿柔情。
「不顧一切,芬奇,我會回來的。」他說,堅強的外表下只有她看得見的脆弱。她再次吻了他,接著額頭貼著額頭,彷彿這樣就能把彼此的思念緊緊纏繞。
「我愛妳。」他說,既像告白也像道別。
她閉上雙眼,眼淚在裡頭打轉,她咬住下唇。「我愛你。」即使哽咽而沙啞,她仍然清楚的說出這句話。
也許明天他們終將分離,但她祈禱、懇求上帝,這不是她最後一支與他的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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