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血色的閃光褪下了、迴盪的巨響消失了,這一切有如極地暴風雪突然出現、然後突然消失,我連自己到底捱了多久、自己身在囚室何方,也沒力氣去想了......
吱──......
尖銳的聲響又再激起嘗試關機的大腦,躺地的我抬起頭,兩個早已成為我生活一部份的黑影快速迫近,然後一聲不響的迅速將我拉起來、一左一右的把我夾出囚室。對於他們打算又把我搬運到哪,我已沒所謂了,要是他們把我直接帶去焚化爐的話,我倒是會考慮向他們鞠躬敬禮。
只可惜,我這件貨品的終點站,始終還是這種地方──那一陣煙味的暗淡房間。早已無力挺直身子的我,被黑影大哥直接塞進那張高背硬椅,整個人就東倒西歪的攤坐上去。白色桌子的對面,早已佔據座位的傢伙似乎早已恭候多時。
「剛才愉快嗎?」
哪傢伙說啥?剛才的聲光衝擊,不止使我的兩感(視、聽)受到嚴重損害,頭腦亦尚未恢復過來,身體因而難以平衡。你們就不明白,對早已神智不清的我繼續窮追不捨的審問,也不會有任何用處嗎......?
「────」
我的腦海早已一片空白,我唯一知道的,就只有自己正身處審訊室那張高背椅之上,腦袋如常不自控的準備自行關機──
唦────......
「嗚唔──!?」
一堆碎塊從頭頂傾瀉而下,很冷──不,打在皮膚上的凜冽極寒逐漸變成灼熱,像是被火燒一樣,我反射性地拚命搖晃,可是那些碎塊像都沾了三秒膠,任憑我怎麼搖晃也甩不掉。與此同時,我似乎已被一根帶子攔腰綁在椅上......
「看樣子,總算回過神來了。」
一陣陌生而嗆鼻的怪味刺激著我的呼吸,使我忍不住咳嗽。「是嗅不慣雪茄味嗎?你之前明明嗅足一整天的煙味,也沒嗆過半下聲喔。」白色桌子對面的傢伙將手中提著的那根粗身啡色物體,輕輕放到煙灰缸,然後托了托鼻樑上的圓片眼鏡──是個留著及肩淺色曲髮的男人,造型有點新潮,使我攪不清他的實際年齡。
「你知道剛才灑在你頭上的是甚麼嗎?」
我瞥著冒起白煙的手腕,剛才被灼的地方已經沒知覺了,冒出白煙的,就是那些覆蓋在皮膚的白色碎塊,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乾冰......被灼得失去知覺的地方,還有頭臉跟腳掌這些沒衣物覆蓋的部份。
「這些就是......這裡使用的刑罰嗎?」
那傢伙吸了口雪茄,然後高傲的低睨:「由你踏進這個房間開始,不就有人提醒你,這裡要遵守的規條嗎?明明就只有一條也守不了,這是小小的懲戒。」
「我們有文明的方法、亦有沒那麼文明的方法,總有方法能令你聽話。」
看來是要動真格的樣子啊......要是我堅持不招供的話,大不了就把我殺掉罷?那我索性默不作聲,坐著等死就好,反正我發覺這裡根本不見得會打算把關著的人放出去。
「你是在想,只要你堅持不合作,我們就對你無可奈何,充其量在一無所獲的情況下將你簡單殺掉?」
那傢伙放下手上的雪茄,遮擋其臉容的煙霧隨之散去,視力稍為恢復的我總算能認清他的臉──是典型的文藝青年相啊,只不過皺紋多了一點。然而這張臉皮之下,卻是另一物種。
「來,告訴我,」那半瞇著的細長雙目所發出的冷峻視線,縱使隔著鏡片,也能感受到當中的脅意。「唆使你參與盜取政府檔案行動的人,是誰?」
這條問題我已經聽過不下十次,不過無論是兇惡光頭、還是溫柔小姐,都拿我沒輒,我就看這傢伙會耍出甚麼新花樣,最壞的情況不就只是被殺掉而已......
「我很累......剛才房內突然響警報,吵得根本無法入睡,現在還頭昏腦脹,你可先讓我等待魂魄都回來,再回答你的問題嗎?」
話音剛落,「嘩!?」雙手指尖同時傳來一陣酸麻劇痛,由於雙手早已被綁住,連反射性的縮手動作也做不到,自能硬生生的吃下電擊,所幸電擊的時間大概不足一秒,但仍足以把我的大腦再度強行激活,縱使它並不願意。
「剛才的伙食還不錯吧?而且還給你一點時間睡覺,你明白當中的理由嗎?」放在桌面的右手,像在敲打鍵盤一樣的手勢,這桌子沒錯是一部電腦,而且還能控制房間設施。
「這是為免你在下一次的審訊時過早體力不支倒下,所以才提前放你回去稍作休息。這是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你要是繼續耍花樣,接下來就不會再有這種安排。」
「來,我們繼續,」比我足足高上一個頭的他,那居高臨下的低睨,彷如天秤壓在我身。「唆使你參與盜取政府檔案行動的人,是誰?」
「......你說甚麼──!?」
比剛才更強的電流從指尖導流至全身,使我的意識瞬間陷入空白。
「唆使你參與盜取政府檔案行動的人,是誰?」
「我不知道......」
吱────────
「嗚嘩──!!」
強烈的電流通過全身的瞬間,我回想起那屈辱的一刻──不,如今的窘境,早已過之而無不及。雖然部份表皮已經失去知覺,但在其下的部份遇上電流,還是痛不欲生。不過,這樣也好,只要電壓繼續加強,我的心臟不用多久就會停頓吧......
「......你直接、把電壓加到最大、殺了我、吧!......」
我用上那短暫時刻所恢復的丁點體力,勉強擠出一句叫喊。可是,他神情自若的抽著雪茄,對我的請求一屑不顧。
「你的生死,輪不到你發表意見,我們自會為你安排一切,這反而才是你最好的選擇。」
他的意思是,「現在」不會殺我、還是「不會」殺我?要是不殺我,他們是打算用這種方法一直蹂躪我?
「你與其浪費僅有的力氣在如何耍花樣或自殺的問題上,倒不如老老實實跟我們合作,這樣或者還有機會如願以償。」
此刻,我終於忍不住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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