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妖西界 - 妖刀訣 - 第八章

　　「貓妖呢？」墨涯詢問回到他身邊的凜夜。

　　「逃了。」凜夜口氣一如往常的冷淡。

　　從前雨暮和聞風一起狩妖的時候，凜夜也都是緊跟在聞風身邊。當聞風在忙的時候，他也會幫忙照顧墨涯，只是大部分的時間也只是站在那邊盯著他看。對聞風和墨涯以外的人他沒有任何興趣，偶爾會用那冰冷的眼神看上一眼，其他時候則是完全無視。

　　經過多次的觀察，辰云發現凜夜並不是很會照顧人，當墨涯做錯什麼事的時候，比起口頭上叮嚀，他更是直接動手。最常見的是打手，他速度快狠準，每次墨涯想偷拿什麼都會第一時間挨打。被嚇到的墨涯會快速把手收回，然後眼角泛點淚光的看著凜夜，但凜夜似乎對眼淚無感，讓墨涯只能摸摸被拍疼的手背不吭聲。

　　後來墨涯就來到自己身邊，他想要什麼自己便會幫他拿，他想吃什麼也是自己動手幫他取。凜夜會看著他們，但不再動手。

　　其實凜夜也是很在乎墨涯，或許因為他是聞風的孩子。

　　聞風的喪禮上辰云也有看到凜夜，就站在墨涯身後寸步不移，若不是他從頭到尾在後面攙扶著墨涯，恐怕那時候的墨涯早就倒了。

　　妖物在感情上，有時候比人類還執著。

　　「我們最好先回鎮上，夜晚是貓妖的天下，他們不會善罷甘休。」墨涯提議著。

　　天色已暗，看來暫時是撇不掉墨涯，辰云也只能點頭認同。

　　他和辰臣約好傍晚在旅店門口碰面，現在時間比預期得晚，他不想讓辰臣擔心。

　　兩人一妖一同返回湄月鎮，還沒到旅店前就聽到兩個人在吵嘴。

　　不意外，就是辰臣和墨憶。

　　「涯哥哥！」墨憶見到墨涯馬上把辰臣甩到一邊，嘴也不吵了。

　　「說好的傍晚碰頭怎麼搞得這麼晚？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啊！」見到辰云的出現，辰臣就像抓到汪洋中的一片浮木，接著看到辰云身後的墨涯，「怎麼走到哪裡都會遇到你們啊？真是冤家路……窄……」

　　話還沒說完，就見到墨涯身後的凜夜。那雙寒冷的目光讓辰臣下意識閉上嘴。

　　冤家路窄是對的，今晚他們下塌的旅店還是同一間。

　　當晚辰云便把老乞丐遇害的事情告訴辰臣，他認為動手之人很有可能是雨禾，只不過這些終究是他的猜測。貓妖雖然有提到對方是個長相斯文的人，但一樣沒有確切的證據可以證明就是雨禾。

　　看似有一點點收穫，事實上卻還是沒有什麼頭緒。不管如何明天一早他們就會動身繼續順著路往下走，就算動手之人真是雨禾，那他肯定已經不在湄月鎮了。

　　達成共識之後，辰臣便回自己的房間，也要辰云早點休息。

　　只是辰云怎麼也睡不著。

　　他點著燈坐在桌前，漫不經心地來回擦拭著他的妖刀，腦中不斷回想發生的事情。

　　賣水果的老攤販，老乞丐的屍體，墨涯的身影。

　　等等，為什麼會想到那傢伙？

　　再來一次。

　　老攤販說過的話，老乞丐傷痕累累的屍體，貓妖不懷好意的偷襲，墨涯的身影。

　　辰云停下手邊擦拭的動作，用力甩了甩頭。

　　想重點！

　　昨晚來到湄月鎮，長相斯文的男人，手中拿著一把鋒利的刀，殺了一名老乞丐。

　　為什麼要殺老乞丐？為什麼要砍這麼多刀？

　　貓妖和這件事有關嗎？不，應該沒有關係，他們只是想吃肉，剛好遇見調查屍體的自己。

　　那墨涯呢？不對，跟墨涯也沒關係，他是剛好經過這裡，只是在處理貓妖的事情。

　　為什麼會經過這裡？是要去哪裡才會經過湄月鎮？過了湄月鎮會是哪？九武門？他是要來找自己的嗎？怎麼可能，他為什麼突然要來找自己。

　　窗外微風吹入，燭台上的燈火顫抖一下，辰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思緒越飄越遠。

　　他將刀放下，把臉埋入手掌中。

　　他累了，這些日子腦袋太過混亂，他無法好好思考。

　　到底幾天沒睡？他也不記得了。

　　自馭妖院建案的活動之後，他就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他不想再去想那把凶刀的事，但卻無法不去想，就像他不想再去回憶過去的那些時光，卻不由自主地想起。

　　那段時光是他記憶中最好的一段時光，是自母親過世之後，他唯一想記住的一段回憶。

　　他沒有想到自那場活動一別之後，會這麼快再見到墨涯，雖然一直擺出冷淡的模樣，但其實他很高興，只是事隔多年，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墨涯。他大可和墨涯一樣，擺出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模樣靠近他和他攀談，然而雨暮和聞風的離世卻像一道陰影，不斷擋在他面前。

　　小時候他覺得保護墨涯是他的責任，所以他會主動接近他。夜晚時，當父親們去狩妖尚未歸來，墨涯會和他窩在同一間房間等待，而他不管再怎麼累也會努力保持清醒，等到墨涯睡著了自己才入睡。

　　現在的墨涯已經截然不同，身強體壯身手又好，還有凜夜在一旁協助，根本不需要他的保護，那他又如何能理直氣壯以保護他為由靠近？

　　此時房門被敲響，驚動了思緒中的辰云，將他拉回現實。

　　三更半夜的會是誰？

　　滿臉疑惑的他來到門前，緩緩將門打開。

　　門外站的是墨涯。

　　瞬間辰云的腦海一片空白。

　　「這麼晚了看你燈還亮著所以過來看看。」墨涯的聲音很輕，似乎是不想打擾其他房客。

　　辰云口微張，一時間什麼都說不出口。

　　方才思緒中的人如今就出現在他面前，過了很久他才終於擠出一句話。

　　「我要睡了。」就四個字，也不算完整的一句話。

　　「喔……」墨涯想了想，「但我有東西要給你。」

　　「什麼東西？」

　　墨涯會拿什麼東西給他？

　　「可以進去嗎？」墨涯小心詢問。

　　都說是有東西要給他，就這樣把人家關在門外也不是很禮貌，辰云還是退了一步，讓墨涯進到房內。

　　「吶！給你，不過有點涼了。」

　　辰云關上門，才一個轉身就看到墨涯手中端著一盤烤酥餅。

　　「記得以前你晚上睡不著都會找東西吃，還說乾巴巴的烤酥餅最好吃，而且越乾越好。」墨涯說著把辰云拉到桌子前，然後把烤酥餅放在他面前，「現在的烤酥餅都比以前厲害，沒那麼乾，不過呀！今天見到這老闆娘的烤酥餅，我認真覺得你可以試試。」

　　看了看那盤烤酥餅，再看了看一臉興奮的墨涯，辰云不太確定現在心中的是什麼感受。

　　烤酥餅的事情，墨涯竟然還記得。

　　「你不是最討厭這種乾巴巴的食物，怎麼知道這烤酥餅夠不夠乾？」辰云好奇問道。

　　「我咬了一口，配掉一整壺茶，你說乾不乾？」墨涯的表情彷彿在說：為了幫你找烤酥餅，我可是犧牲很大。

　　看著這樣的墨涯，突然間辰云笑了。很淺，很淡，很不起眼的微笑，但是墨涯還是看到了。

　　「終於笑了！」彷彿完成什麼艱難的任務，墨涯整個人都放鬆。

　　其實打從辰云來到湄月鎮時墨涯就看到他，他不知道辰云在調查什麼，但一看到他就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麼事。辰云的臉色非常糟糕，擺明就是好幾天沒有睡好的模樣，神情憔悴的讓人擔心。

　　他一路跟著辰云在街上走，甚至看著他走到巷子裡，然後傻傻跟著貓妖走出鎮外。他都覺得自己很顯眼，但辰云卻完全沒有發覺他跟在後面。

　　就算辰云不說到底是什麼事情困擾他，但既然遇上了，他希望至少可以幫助辰云，那怕只有一點點。

　　「謝謝你，墨涯。」

　　五年了，他第一次喊出墨涯的名字，很熟悉，很溫暖。

　　「吃吃吃！看它乾不乾！」墨涯笑著，將盤子推向他，隨後在他對面坐下。

　　烤酥餅這個東西，自從和墨涯分別後就沒有再吃過了，辰云將烤酥餅拿起，一口咬下。

　　果然乾，第一口他就被乾到嗆著了。

　　見狀墨涯趕緊替他倒杯水：「我就說很乾吧！」

　　由於烤酥餅實在太乾，辰云花了點時間才把它吃完。看辰云吃完烤酥餅後氣色似乎好轉些，墨涯一臉心滿意足。

　　「吃飽就好好休息吧！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墨涯起身準備離開。

　　「墨涯……」辰云突然開口叫住往門口去的墨涯。

　　「嗯？」

　　他想說什麼？辰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些什麼，或許他只是想喚喚這個名字。

　　「晚安。」最後辰云只吐出這兩個字。

　　「晚安。」墨涯也回應他同樣兩個字。

　　這一晚，辰云躺在床上，腦中終於不再是那一年的喪禮，不再是墨涯那張蒼白的臉。留在他腦海的是一盤烤酥餅還有一張溫暖的微笑，陪著他沉沉入睡。

　　這是他這幾天以來，第一次睡得安穩。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fNXB1uvQ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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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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