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我，好嗎？ - 終章從此⋯⋯（3）

站在台中央，李辰先把小提琴架在肩上，稍作調音，然後待自己的情緒沉澱下來。

他那沉靜的氛圍像魔咒，慢慢漫延至整個場地。所有人原還在回味着南茉莉的表演，但是在他的氣場下全都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耐心地等待着他開始。

沒有人催促他，沒有人感到不耐，沒有人在魂遊四海。

大家都在看着他，等待他。

李辰沒做任何特別的事來吸引人們的目光。他只是站着。

他生來就有成為焦點的魅力。不因他的外貌，不因他的言行，不因他的音樂，只因他是他。

當李辰準備好後，他先向觀眾們躬鞠，然後做了一件特別的舉動使所有人都像小女生般興奮不已：他往後台方向轉身，伸出手，微微彎下身，示意這首歌是獻給這個人的。

坐在觀眾席的人們都看不到他所指向的人是誰，但是站在後台的人全都既羡幕，又期待地望着正呆在原地的南茉莉。

而南茉莉則在看到他的舉動後一整個愣住，她從未想過李辰會如此大膽在這個音樂會上指明這首歌是為她而奏的。所以一時半刻未能給予反應，只是呆呆地看着李辰掛着微笑回過頭，對着觀眾，忽視他們滿是興然的眼神，拉弦開始演奏。

一聽那個旅律，南茉莉又是吃了一大驚，因為那不是李辰考試時演奏的歌曲。她從未聽說過有人在音樂會表演與考試時不同的樂曲，但是更教她驚訝的是她曾經聽過那旋律，就在學校的草地上。

謝展朗說那是李辰仍在創作的歌，而她一聽就知道那是以姐姐為模形，是一首懷念和抒發對她的愛的歌。

閉起眼，南茉莉安靜地聽着。姐姐的樣子鮮明地浮現在眼前，彷彿隨着那音樂死而復生，愉快地笑着，享受着生命。那是多麼輕快和充滿愛意的旋律！

可是，不久後那温暖的音韻急速往滄涼和悲傷走去。從小提琴中傳來憂怨纏綿的高音，像在哭泣，又會傳來緩慢而跳動的樂聲，彷彿暗示着失去心愛之人時那遂漸喪失生氣的感受。心臟在記憶和時間的催殘下，沒有跳動的欲望，只想快點到達心愛之人所在的彼世。

那渴望強烈得叫人於心不忍，卻又說不出要他努力活下去的安慰話語。

若心已死，活着又如何？

南茉莉聽到這兒，不禁流下淚來。她想起了李辰在姐姐剛死去時的樣子，他當時的心情現在化成音符，在向所有人訴說着自己的苦和痛，大聲斥責着世界：為何要奪走他的愛人？

這就是他的答案嗎？

南茉莉傷心地想。

他選擇用餘生去愛着姐姐嗎？

張開眼，眼前的他是多麼的耀眼和充滿活力，星辰都在他的身旁舞動，為他增添魅力。他緊皺的眉頭和抿的唇都顯得出他有多心痛，要用力拉動弦才可以把所有的情感給壓下，才可以不崩潰地站在那兒。

看着李辰，南茉莉牽起一抹笑，心想：這樣也好，只要他願意活着就好。她一直都會看守着他，在遠處祈求他的幸福，即使他的幸福不是她可以給予的。

在南茉莉的記憶中，這首歌是以懷念姐姐和放不下那段愛戀作結的。所以她聽着熟悉的旋律，想着差不多是完結的時候。不只她，在座的人都以為這首抒情歌會以悲傷作結。畢竟還有什麼可以把那快熄滅的生命之火重新燃點？可能與愛人在彼世相見對他來說是最好的決定。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音色又慢慢產生變化，開始變得温柔和有活力，就像為驅散烏雲而刺穿雲層的一線陽光。

南茉莉從未聽過這一段，她也聽得出那轉變，便站在原地，好奇地繼續聽下去。

只見李辰緊皺的眉頭在演奏到這兒時也有鬆開的跡像，嘴角也開始呈現温柔的孤度。

那與開首有截然不同的感覺。如果說開首是熱戀的夏天，那這兒便是生機㪍㪍的春天，像一道柔和的涼風吹過心頭，把所有負面的情緒都帶走。

原本還因前一段音樂而流淚的人全都抹乾了淚水，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們知道那將滅的生命之火再次找到燃燒的理由，而他們都衷心為男孩感到高興。

南茉莉卻展露出相反的反應。她越聽下去，淚就流得越兇，到最後她直接蹲在地上，把臉埋在手裏，狠狠哭了起來。為免打擾李辰的表演，她努力想壓下聲音，卻總有數聲抽泣聲從指縫中鑽出。

沒有理會她會否弄花臉上的妝，南茉莉只是哭着。

因為她知道這首歌不僅是為了南茉昕所寫，也是為了她而寫的。這才是李辰給她的答覆。

他用音樂表達對她的感覺，而她除了愛意外，再聽不出其他東西。

他是愛她。即使往後姐姐仍會在他心中佔上一個位置，他也是愛着她的。就像她心裏永遠會有一個位置留給姐姐一樣，他同樣用着剩下的所有空餘位置來愛着她。

一直暗戀的對像，以為一生不可以成真的愛戀竟然在數千人面前成為現實，她是多麼的幸運和幸福啊！

雖然南茉莉在後台已經哭成一個淚人兒，但是李辰的表演仍未結束。在一個高潮位後，他慢了下來，拉了一段小過渡段，然後開始拉起一首所有人都耳熟能詳的音韻。

南茉莉聽到後，不可自拔地哭得更厲害了。

她露出那對哭得紅腫的眼睛，不想錯過在李辰每一個表情和舉動。豆大的淚水和着感動滑下臉頰，落到地上。

她知道李辰是特意把這首歌加插到自己的創作中，因為這首歌是最能表達她、他和南茉昕三人的關係。

南茉昕用這首歌向李辰表達對他的愛，她用這首歌喚醒李辰的心，李辰則用這首歌向兩個他最愛的女生話說着愛意。

這首歌的歌名就跟他要說的那句話一樣：我愛你。

李辰在演奏時，雙眼充滿着柔情，嘴角那道笑足以令所有女生都心動至死。明眼人都知道他正處於一段熱戀中，正在用他的生命愛着一個女生。

所有人都想：被他所愛的那個女生是這個世界最幸運的一人。

聽到這樣的表演，他們更好奇那個在後台聽着李辰演奏的女生是誰，渴望知道那能得到李辰的寵愛的幸運兒是誰。

他們的確見到了，也真心認為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沒有人比那個女生更適合站在李辰的身旁。

就在李辰把弓弦放下後，他由左至右看了一眼，然後慢慢地彎下腰，示意他的表演已經結束。

在一陣又一陣不比南茉莉小的掌聲中，李辰轉過身，面向後台，看到蹲在地上哭着的南茉莉，無聲地說了句：「我愛你。」

再也忍不下去，頭腦還未作出任何思考，雙腿就衝了出去。

南茉莉咬着唇，往李辰身上撲去，緊緊抱着他，說：「我也愛你。」

李辰聽到後雙眼乘滿星辰，笑容甜得要滴出蜜糖來。在全場的歡呼聲中，他回抱南茉莉，把她抱得緊緊，就像要把她給揉進自己的身體裏去般。把臉貼在她的髮旁，李辰輕聲問：「當我女朋友，跟着我一輩子好不好？」

南茉莉一聽差點又哭出來，只見她嗚咽一聲，把淚水都縮回眼眶裏，點頭代答。

李辰笑得更歡，吻了她的髮，然後把她帶回後台。

全程他的注意都在南茉莉身上，沒有理會其餘在場的數千人。

在他的眼中，全世界就有她最重要。

當兩個引起所有男女老幼的少女心爆發的人走掉後，專業的司儀馬上走出來宣佈本年度的謬詩音樂會順利結束。

被邀請前往慶功會的人們馬上準備到會場去，想快點見見李辰和南茉莉，以及其他學生。在認識所有人的同時，好奇一下李辰和南茉莉的愛情故事。

畢竟情侶間的甜蜜故事是任何年紀的人都深感興趣的。

回到後台的李辰和南茉莉受到謝展朗「熱情」的歡迎，受盡他和其他老師的揶揄，可見謝展朗和知情的老師們為了這一刻作了多少準備才能說那麼多取笑李辰的話。

回過神來的南茉莉終於有餘力想到自己剛才做了件驚天動地的事情，害羞得埋在李辰的懷中不敢出來面對謝展朗的取笑也不敢回嘴，連頸子也紅得要起火般。

不但不在意南茉莉的靠近，倒不如說十分享受那柔軟的觸感的李辰施展他的厚臉皮，對所有取笑和揶揄也沒感到羞愧，甚至有能力反擊。

而作為反擊的主要人物，加上有事相求的謝展朗早早被擊落，一臉失落地往角落去蹲着。

最後，李辰把南茉莉帶回其中一間準備的房間。因為其他表演的學生已經往宴會廳去，所以那間房間現時空無一人。關上門，把所有無關的閒人擋在門外，李辰才放開南茉莉，拉着她往椅子走去。

乖巧地坐下後，李辰心痛地撫着南茉莉的雙眼，問：「幹麼哭了？」

「沒什麼。」南茉莉不好意思地說，總不好說因為她會錯意後又大受感動吧？

「我已經準備好了。」

「⋯⋯」準備什麼？

南茉莉不解地微微側頭。

「準備好跟你一起走下去。我在台上所說的全都是我的真心，你真的願意跟我一起走下去嗎？」

「我願意。」南茉莉沒有一絲遲疑，伸手捧着李辰的臉，認真地回答。

李辰高興地拉過她的手，在手背上親了一口。

還不習慣如此親密的舉動的南茉莉再次羞紅了臉，看得李辰輕笑了出來。

他把額頭抵在南茉茉的額上，輕問：「愛我，好嗎？」

南茉莉温柔地笑了笑，往他的額頭印下一吻，輕說：「好。」

微笑着，李辰把嘴按上南茉莉的唇上，深吻着她，承諾着未來的寵愛和陪伴。南茉莉的回應也承諾着她的接受和愛意。

兩人成為社會上其中一對最令人羡慕的夫婦和最成功的音樂夫婦的未來在這刻開始。

他們將永遠伴在對方身邊，不管是艱辛的時候，還是快樂的時候，成為對方最堅固的後盾。

他們都是彼此的唯一！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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