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奸臣的小情诗 - 094

萧诗晴回到了京城。

直到把《百官行述》交到张居正手上，她还是不知道，这个决定究竟是不是好的，可是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样做是对的，何况事情已经做了，后悔也无济于事。想起那个年轻人望向她坚定的眸子，她便稳住了心神。

然而对于严世蕃的失望一直弥漫在心头，心思杂乱间，她的脚步也变得踉踉跄跄。

以至于直到有一个人走到她前面拦住了她，她才看见。

“徐璠？”

萧诗晴看清来人，蹙了蹙眉。

她心里知觉，在这种时候看见徐璠，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徐璠一身不起眼的便服，神色严肃，似乎有话要跟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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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璠漆黑的眸子盯着他，悄然道：“萧姑娘，请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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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当空，阳光晃眼，萧诗晴的脚步更加虚浮，不仅是因为那刺得人眼晕的阳光，还因为徐璠回荡在她脑海中的话。

“沈链已经被严党迫害了，长此以往，朝中还要有多少个忠臣良将死在严党手里！”

“我们都知道，败坏朝纲的是严党，视为人命如草芥的人也是严党，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萧姑娘，他不仅伤害了朝中忠臣，也伤害了你！”

“你知道吗？嘉靖二十一年，那个曾经在酒楼追杀你的人……”

满腔义愤的喝声一字一句回荡在萧诗晴脑海，她知道，徐璠虽然是严世蕃的政敌，但此行对她说的话语，也是真心的。他不仅早已看不惯严党的恶行，也是要来给她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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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踉踉跄跄地回到严府，直接走向了严世蕃的书房。

中途有丫鬟向她打招呼，问“萧姑娘好”，她都恍若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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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只有徐璠隐隐咬牙后，跟她说出的那句话——

“嘉靖二十一年……”

嘉靖二十一年、嘉靖二十一年……

萧诗晴强忍着泪水，霍然推开了严世蕃的房门，

“严世蕃……”

第一个字音尚带着愤怒的质询，尾音却已因为伤心而无力。

桌案前的男子回过身来，见萧诗晴状态不对，疑惑道：“怎么了？”

少女语气颤抖：“嘉靖二十一年……在那家酒楼，是你派人杀的我？”

她看到男子霍然愣在了桌前，全身都僵硬了。

他虽然没说话，但见他如此反应，她便已明白了，徐璠说的是事实。

“我……我没有……”

严世蕃下意识地道，语气有些吞吞吐吐。

他奇怪，萧诗晴怎么会突然知道这件事情。

而后他猛然想起徐璠先前的警告，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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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说没有！徐璠都告诉我了！”

此时，萧诗晴也不再管对方是什么小阁老、什么首辅之子了。她感觉到自己的尊严和生命已经被他冒犯，不禁恨意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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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暗暗捏紧了手指。他比谁都明白，徐璠这是借着满朝文武都对严党愤愤不平之时，给他来的致命一击。

不愧是朝中清流的砥柱。

这一击来得太是时候了。

萧诗晴如今挑明的事实，足以让他心若死灰，肝胆俱裂，甚至比任何官员的任何弹劾都奏效。

只要萧诗晴不开心，他便觉得，好像天都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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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少女声音已有些哽咽：“严世蕃，你说话。”

男人张了张口，又闭上，无话可说。

她蓦地大喊：“严世蕃，我一直那么信任你！不管你做过多少坏事，我都是那么信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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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少女盈满泪水的眼睛，严世蕃心里涌上深深的歉意。

他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要脑子一热想杀了她，但他敢肯定，如果现在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肯定不会杀她。

他只会牢牢地把她护在心口，不容任何人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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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想想心里就发凉，原来这几年，自己一直跟一个杀人犯住在一起。

她也知道严世蕃说不出什么话来，不再理他，冲出门就往府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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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猛地喝住她：“萧诗晴！”

“干什么？”

“谁让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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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她走了？萧诗晴几乎气笑了。不走干什么？等着他来杀她吗？

但也不知怎么，她心里竟然有点发酸。想着严世蕃紧望着自己的眸子，她抹了一把眼睛，大步向门外走去。

哼，她就知道，这些政客都是面善心狠，没一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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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是你的妻妾，我是自由身，我想走就走，跟你无关！”

萧诗晴大喝道，跨出了门槛。

严世蕃怒喝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不要玉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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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还要什么玉佩，穿越回不去就回不去了，真要待下去，自己的命可就真要没了。

萧诗晴果断道：“不要了！”

刚跨出门槛，就听见严世蕃的急促脚步，他竟然追了出去。

他不顾左腿的疼痛，艰难地追上了她，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死死按住她的肩，止住了她的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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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被迫转过身来：“你还要干什么？”

“萧诗晴！”他语气有些咬牙切齿，指尖在微微颤抖，幽黑的眼眸盯着她，“你要离开，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不舍吗？”

不舍？这个道貌岸然虚伪的政客，会让她觉得不舍？真是笑话。

萧诗晴狠了狠心，用力掰开严世蕃按在她肩上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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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的小厮听到严大少爷发怒，早就远远躲得一边去了，哪里还敢上前劝拦。

严世蕃在原地喘息着。

他素来权倾朝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要一声令下，便可以主宰很多人的生死。但也不知怎么，他竟然无力阻拦萧诗晴的步子。

他眼眸逐渐黯然。

不管怎么说，是自己错了。

是的，是他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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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快步走在大街上，心里余怒未消。

她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思绪，一半是对严世蕃的愤怒，另一半，竟然是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的后悔。

是的，其实在冲出严府门的那一刻，她就有些后悔了。

严世蕃，一个无恶不作的奸臣，她知道外面他很多黑暗的传言，也曾体会到他是怎样如传言般得那样心狠手辣，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自己动手，而更令她心颤的是，自己竟也会对他产生留恋之情。

那时严世蕃问她心里有没有不舍……

其实，她怎能没有呢？

这些年他们一同经历了很多，他在山西受了伤，她便背她下山；他们躲进衣柜，他将她揽在怀里，抽出刀来。

那时，他是想保护她的。

对了，还有那次蒙古人进犯京城，是严世蕃不顾一切地冲出城外，在千军万马中找到她的，还为了她瞎了一只眼睛。若没有他，自己现在兴许已经沦为蒙古人的刀下亡魂了……

也许，他也没那么坏？

至少，他对自己并没有那么坏。

萧诗晴不自禁地苦笑。

而后她心里一顿，不断告诫自己，严世蕃是奸臣，朝廷中不知有多少忠臣良将死在他手里，而在嘉靖二十一年，他更是千方百计想杀了自己。

这些年，她竟然一直在他的刀尖下生活，还自以为在大明朝，自己只有他一个亲近的人。

从此，朝堂政斗与她无关，她又要恢复成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她出了这个门，也许，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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