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只是曉天家族中一名普通的僕人,平時的職責是照護曉天少爺的身體健康。這次家族因受到CVO委託製造疫苗相關的醫療器材,獲取了一部份的首批疫苗,曉天少爺也被安排接種,而我恰好是替他施打疫苗的人。」僕人如常地介紹自己的來歷,和劇情任務的背景。
她繼續說:「X實驗室替家族保管著疫苗,在我拿到疫苗的時候,我的腦海裡不自覺的浮現我那身處疫情淪陷區的兒子。我們家……早年是以機械零件工廠維生的,疫病剛出現時,引起了小規模的感染和傷亡,他的父親為了運送原材料與醫療用品至疫情發源的星球,不幸染疫身亡,家裡只剩下我和他的爺爺。
工廠逐漸衰敗,加上他爺爺身體不好,我便來到曉天少爺身邊工作,以維持生活所需。然而,生活不如想像中的如意。」她嘆了口氣:「疫病沒有消失,反而擴散到了其他星球,包含我的家鄉。我沒有能力將兒子和他爺爺接到我工作的星球繼續生活,所以我終日提心吊膽,生怕接到不好的消息。
──就在此時,我有機會拿到一支疫苗。
在即將替曉天少爺接種疫苗時,我無理地向他索取了這支疫苗,沒有想到,他答應我並替我隱瞞真相,我感到十分慚愧,但是為了我的兒子,我必須這麼做。」此時僕人已聲淚俱下,她想到了自己的兒子,哽咽地說:「他只有七歲……我卻不能陪伴在他身邊。」
諾亞上前拍了拍僕人的背,安撫她的心情,其他人靜靜地聽她闡述,而柏舟一人不知為何站在角落無聲地落淚。
「前陣子替兒子施打完疫苗後,我回到我工作的地方,不久曉天少爺在進行身體檢查時,被人發現他的體內沒有抗體,才會發生這一系列的事件。我很感謝曉天少爺和你們願意將我從那裡救出來,讓我回到家鄉與家人一起生活,謝謝你們。」話音剛落,他們五人便回到了包廂裡,各自收到了射擊俱樂部的消息,顯示:劇情任務已結束,恭喜您成功完成副本,敬請期待下次活動。
諾亞仍維持著拍背輕撫的姿勢,剎那間如夢初醒。
艾略特伸了伸腰說:「這一小時真是漫長……總算結束了。」
「我先下了。」柏舟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聲音微啞地說,剛說完人已不見蹤影。
「……他怎麼了?」沛普查覺到柏舟的不對勁,蹙眉喃喃地說。
諾亞看向柏舟消失的位置,再疑惑地用眼神詢問沛普。
沛普聳聳肩表示他也不清楚。
俞琛走了過來和諾亞握了握手,笑著對他們說:「很高興認識你們,青競賽之前,我們五個人有機會再多磨合磨合。」
諾亞回過神:「好啊!下次見。」
沛普禮貌地說:「謝謝你們和我們組隊,我們先下線去看看柏舟。」
「沒問題,再見。」俞琛和艾略特向他們道別。
諾亞下線後感到一陣眩暈,腦部隱隱作痛,小吉,他的褓姆機器人說:「主人,由於您過度使用能力,接下來的24小時可能會出現身體不適的症狀,您將禁止進入虛擬空間三天,祝您早日康復。」
他嘆了口氣,緊接著門鈴響起,同時間下線的沛普已經來到他和柏舟的寢室門口。他讓沛普進來,兩人前去關心柏舟的情況。
諾亞敲了敲柏舟的房門,但無人回應,他和沛普對視一眼,沛普輕聲說:「還是進去看看吧。」他點點頭,打開了柏舟沒鎖的房門。
柏舟正頹然地坐在床邊,見他們進來便抬頭瞥了一眼,低聲問:「你們怎麼來了。」明顯是哭過的樣子。
和諾亞當時在能力測試後回到現實世界的情緒很像,不過柏舟的反應更加冷靜、不哭不鬧。
「來看看你。」沛普坐到柏舟床邊說,而諾亞坐在另一邊,兩人圍著柏舟。
「我挺好的,只是想起了之前的事。」柏舟平淡地說。
「但你看上去不太好。」諾亞實話實說,對於別人的情緒變化,他比別人還敏感。
柏舟摩娑著纏繞紗布的手,其中一隻手掌的骨骼是機械組合成的,他曾經用自家零件工廠倒閉後剩下的零件,組合過他的手。
「她和你媽媽很像,對嗎?」沛普敏銳地反應道。
「長相不太一樣,但她們家的遭遇,和我家實際發生的情況一模一樣。」柏舟捏緊自己的雙手。
「啊……你說過你家曾經是以零件工廠維生的,你媽媽也是因為工作得到了一支疫苗。」諾亞想起來。
「嗯。還有,她說她丈夫因運送物品至疫情發源地而染疫身亡,我爸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在我小時候就過世了,她所有的描述都是我們家曾經的寫照──副本最後的結局除外。」話畢,柏舟嗤的冷笑一聲。
「副本最後……,她沒有回到家鄉和你們一起生活嗎?」沛普問。
柏舟搖搖頭:「她在替我注射疫苗之後便音訊全無,徹底失蹤了。」
諾亞輕輕蹙起眉頭,他無法想像這對當時的柏舟是多大的打擊。柏舟和他爺爺只能依靠衰敗的零件工廠在疫情重災區繼續過活,曾經仰賴母親支撐起的家庭一瞬間崩塌,年僅七歲的柏舟怎麼可能不幻想著母親仍會回來?可是一次次的期望落空,從滿懷希冀磨滅到絕望──放棄等待的日子總比日日折磨更加好過,最後只能強迫自已忘記這個人的存在。諾亞體會過這種心情。
「也許你媽媽有她不能回來的理由,她一定還是很愛你的。」沛普安慰柏舟道。
「……希望如此吧。」柏舟輕聲說。
諾亞心裡輕嘆一聲,張開手臂抱住柏舟說:「嘿兄弟,會沒事的。」
「我也來。」沛普也抱住他們兩個。
柏舟笑了出來,「你們兩個!我早就釋懷了好吧,而且我不是成功從那個鬼星球逃出來了嗎?像我這種經歷的可不多見。」
「噢正常人怎麼可能有你這種經歷。」諾亞被悶在沛普的手臂裡艱難地說。
沛普最先鬆開手臂,他突然想到:「話說回來,射擊俱樂部怎麼會知道你的經歷?如果只是一兩點雷同還說得過去,但這個僕人的背景和你完全一致也太不對勁了吧?」
「我也覺得挺詭異的,而且『曉天』恰好就是射擊俱樂部老闆年幼的樣子,名字也一樣,也許他知道些什麼。」柏舟猜測道。
「射擊俱樂部老闆也長那個樣子?」諾亞遲疑地問。
「對啊,怎麼了?你應該還沒見過他吧,你不是第一次進開放世界嗎?」柏舟訝異地說。
「他是綠色頭髮嗎?」諾亞再進一步問。
「……對,你認識他?」柏舟驚訝地說。
諾亞確信在開放世界裡偷走自己斗篷的綠髮小偷,和「曉天」NPC長的一模一樣,除了氣質不同、年齡較小、髮色不同以外。
他對那個欠扁的臉可太印象深刻了,兩三小時的時間暫時忘不了,況且,副本裡的「曉天」不斷出現在他們的眼前,讓他確定他絕對不是眼花。
現在柏舟又說曉天和射擊俱樂部老闆「也」長得一模一樣──那他就不得不懷疑射擊俱樂部老闆就是偷他斗篷的小偷了。
「我應該會找時間和他約見面,問副本的劇情背景是怎麼來的。」柏舟思索後說。
「我也要去!」諾亞忙應道。
「你去做什麼?」柏舟愣了一下。
「找他算個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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