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x少女x紫藤花 - 拾肆、開幕式-2

　　在回程的遊覽車上，緋村從昏睡中猛然驚醒，她發現自己蜷曲成一團球似的，但是她的記憶只停留在吃晚飯的時候，眼看眾人已在身邊，想是已經過了整整一夜，那麼在這段時間裡，自己做了什麼？又是被誰搬來車上的？

　　「啊！醒了？」煉獄對她微笑，很習慣似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後放開：「妳睡了幾乎半天。」

　　「……？」

　　見緋村仍迷糊困惑，煉獄乾脆的解釋：「妳的行李是善逸收拾的，然後我把妳抱上車。」

　　「……麻煩主公了。」看來蠱蛇給她的影響真的很大，自己睡了如此久，竟連向來以大吵大鬧讓她強制醒來的善逸都沒能叫醒她。

　　……血，還有、藥味。

　　說話的同時，舌尖嚐到了一絲腥，緋村的視線落在煉獄的手，果然瞧見了對方的左手有包紮的痕跡，下意識地便想從羽織掏出藥粉，這才驚覺自己身上的並非平時的羽織，而是煉獄的長褂。

　　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

　　「緋村？」

　　「……主公的手。」緋村的直覺告訴她，煉獄那手傷絕對與她有關係。

　　「這個沒什麼，如果妳很想知道的話，等妳清醒一點，我再跟妳說。」

　　「……我知道了。」

　　強烈的不適應感讓緋村更加混亂，她習慣把所有事情掌握在手裡，習慣事先準備好所有後路，但是蠱蛇的進化讓她完全處於狀況之外。

　　……討厭。

　　討厭這種無力的感覺。

　　眨眼間，刺膚的殺氣令她雙目血紅，緋村立刻反身護住了身邊面露訝色的煉獄，對著車窗外的殺氣來源無意識地咧嘴，低鳴恐嚇著，連著手背和臉頰都浮現了蛇鱗。

　　「緋村——」

　　下一刻子彈擊中了車窗，那蛛網似的裂痕讓所有車內的學生動搖，而緋村在煉獄那一聲呼喚下，即刻回了神，轉頭即見善逸拎著她的那盒子，抓著某個同學的椅背穩住身體，把盒子遞給了她：「剎那！妳的槍！！」

　　在緋村俐索掏出槍的同時，幹部們控制住了車內差點恐慌的氣氛，讓學生避於車體中，煉獄迅雷不及掩耳地擊破了車窗四角，不忘拉住緋村不使她直接跳出車外深追：「不要離我太遠！」

　　「——我知道了。」

　　背服貼在車窗側，填裝子彈的動作沒有任何猶豫，緋村卻已經在耳邊響起了近距離的槍聲，原是煉獄已接過富岡扔來的長盒，在她對面架起了長步槍往外扣下扳機。

　　「現在距離不夠！他們拉近時妳再掩護我！」

　　「是。」

　　槍聲規律，緋村的豎瞳瞧見了黑影的竄動，槍口在陰影中對準，加染了蠱種的子彈穿透對方的肩頭，那觸感經由蠱種傳回緋村的蠱蛇身上，讓她確定自己已經擊中目標，再轉而對煉獄當下瞄準的方向射擊，第二回則打在煉獄的子彈之後，身邊專注傾聽的善逸立刻打了手勢讓她明白對手已被煉獄擊傷。

　　「……對方全部逃跑了。」善逸此時出聲，明顯鬆了口氣：「腳步聲遠了，心跳聲也小了。」

　　「嗯！看來是撤退了。」煉獄收起了長步槍，讓其他學生恢復原先的位置，他則是用手勢阻止了打算清理座位上滿滿玻璃碎片的緋村和善逸：「無妨，我們換個位置就好。」

　　「……主公，我的蠱種可以追蹤。」瞧主公沒有要下令的意思，緋村試探的提醒一句，卻換來煉獄和善逸的同時反對。

　　「現在讓剎那去太危險了！」

　　「妳現在的狀況不適合。」

　　緋村沒有多說，她感覺得到自己最近非常詭異，因此主公跟好友的反應，她是可以理解的。而看出緋村心情複雜的煉獄，淡定地道：「妳放心，回到學校，我會跟妳解釋的。」

　　「我知道了。」

　　緋村明白，再急也沒有用，她得先把自己的身體狀況搞清楚，才能夠好好完成主公的要求。

　　回到學校，在眾人散場返家的時刻，煉獄帶著緋村來到副會長室，簡易的和她說明了緋村失去意識期間所發生的事情，當然、是略過善逸被攻擊的部分，只說了他成功用血讓「渴血」狀態的緋村安靜下來。

　　緋村思考了好一陣子，最後還是接受了煉獄的提議，決定暫時跟著煉獄一起生活，於是便帶著簡易的行李和煉獄一同返家。

　　「剎那，歡迎。」瑠火含著溫和的微笑迎接歸來的兩人：「杏壽郎已經和我們說過了，妳安心的在這裡休息吧。」

　　「是，打擾了。」

　　「對了，千壽郎也回來了，你等下帶剎那去認識一下。」

　　「啊！千壽郎也回來了嗎！」煉獄的神情明顯捎上歡愉，對著緋村道：「千壽郎是我的弟弟！開學前去了其他地區見習一學期，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回來。」

　　沒有回話，緋村只是頜首表示自己知道；身為主公的影子，他的弟弟自然也是自己該關照的對象，上學期偶爾有空餘，緋村也會到千壽郎的學校看一看他，確認對方安全無虞，所以她並不是太陌生——雖然對煉獄家的人而言，她應該是完全沒見過千壽郎才對。

　　煉獄先行去找父親報安，而瑠火帶著緋村來到院落最邊角的房間，裡頭有著一張寫字用的矮桌，櫥牆面擺著一盆安神的夜來香，緋村看得出那盆簡易的插花，出自於自家主公之手，微微地柔和了唇角弧度。

　　「剎那的房間在杏壽郎隔壁，沒辦法安排好一點的房間，真的很抱歉呢。」在兒子的要求下，瑠火和慎壽郎都同意幫忙隱瞞事實，因此考慮到剎那並不知道自己會攻擊他人，瑠火只能讓緋村住在最邊角的房間——那裡原本是一間會客用的小和室，被臨時打掃出來成為暫用的客房——如果要找緋村，就一定得經過煉獄的房間，反之，若是緋村失控，煉獄也能在她傷到人之前第一時間阻止她。

　　搖搖頭，能有這樣細心的佈置，緋村已經十分知足：「夫人無需介懷。」

　　聽見緋村的稱呼，瑠火心裡有些微妙的感觸，平時兒子的同學來訪、她都是親切地讓他們喊自己一聲「瑠火阿姨」，但是偏偏緋村是個壁壘分明的人，讓瑠火也不知道怎麼開口要緋村改變稱謂。

　　明明、未來就會改喊「母親」的呢……

　　兒子已經很明確的向他們表示自己的情意，他們夫妻倆並不怎麼意外，畢竟在家宴上兒子的護短態度十分明顯，緋村也已經證明她應付得了其他人的刁難，夫妻倆因而對兒子的決定沒有反對聲音，反正煉獄有能耐讓人家點頭，他們就沒什麼意見，可同樣的、兒子請求他們讓他自個兒慢慢跟緋村磨，那瑠火也就只能站在一旁乾等了。

　　結果人是磨進家門了，卻只是暫住，而且還是這般忠犬的樣子。

　　「夫人。」

　　「怎麼了？」瑠火嫣然一抿嘴笑著，緋村絲毫沒有察覺那張溫和容顏下的糾結，只是陳述起自己的請求：「這段時間我沒辦法時刻守護主公，稍早的襲擊也尚未找到幕後黑手……」

　　「在妳的能力範圍內，我才會讓妳去處理。」

　　「主公。」

　　緋村望向打斷自己話語的煉獄，他正順手將自己的行李暫置腳邊，從他聽見的那一星半點，可以知道緋村大概是在向母親請求，讓母親說服自己放她去執行追蹤指令，遂對她苦笑：「至少現在這情況，妳要好好練習依賴同伴和前輩！」

　　「……我知道了。」

　　明顯的……

　　不願意接受啊。

　　母子倆對看一眼，老鼠的「吱吱」聲打破了這僵持的無奈，緋村蹲下身子，接過趴伏在長廊邊的小跳鼠放到手掌心，煉獄眼尖的發現那張紙條上黃色的三角圖形而不做聲，只看緋村眉眼緩和了，便知應該是善逸傳回她想知道的消息。

　　——我跟大哥已經找到是誰襲擊我們了，明天就會跟副會長說，妳要好好休息，絕、對！不可以自己偷跑去找！

　　善逸代替了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而且在獪岳的幫忙下，追查到了襲擊者的身份，明日就會向主公報告。

　　「現在可以安心休息了吧！」煉獄道。

　　「是。」緋村收起了紙條，將小跳鼠放回地面，瞧牠一溜煙鑽回了草叢陰影之下。

　　她的朋友，果然很可靠。

　　道場的院落裡捆著沉睡不醒的三個人，獪岳將竊聽用的蠱蟲放到他們的耳後，那黑點立刻消失無蹤，草叢裡的腳步聲令善逸蹲下了身子，小跳鼠捎來的紙條是他熟悉的字體，簡單的寫明了她已經在煉獄宅安頓下來，以及對他的一句關心。

　　——注意安全。

　　「……妳才要注意安全呢。」沒好氣的低語，善逸卻是小心的把紙條收了起來，這動作讓一旁的獪岳不甚高興。

　　明明就放不下，還要拱手讓給別人，真不知道師弟當初對他怒吼的氣勢去哪裡了。

　　「喂！」

　　知道獪岳是在喊自己，善逸抬頭望向對方，獪岳手裡一邊整理著待會兒要用來逼三人吐實的蠱，一邊開口說話：「為什麼不追了？以身份來說，你比副會長還有機會，那傢伙、沒辦法輕易接受自己變成主公的女人。」

　　獪岳講得直白，因為他很清楚，以緋村那個性子，就是要她當副會長的女友都不是易事，她會列出一長條的清單來說明為什麼她不適合，只因為副會長的身份是「主公」。

　　聞言，金眸微微閃爍，隨即黯淡：「……不是那個問題。」

　　「嘛、反正是你自己的事。」不管緋村以後另一半是誰，獪岳都不是很在意，只要對方不要老是來煩他就好。這也是獪岳比較希望善逸去追求的主因，面對緋村的異狀，善逸選擇的方式是自己去摸索，煉獄選擇的方式卻是把他抓過去問上兩小時。

　　麻煩死了，雖然他是知道很多細節，但是不代表他什麼都知道得詳盡啊！

　　「大哥，抱怨的聲音太大了。」他都聽到對方的身體因為不耐煩而繃緊的聲音了。

　　「少囉唆！我又沒說出口！」

　　成功讓對方結束了這個話題，善逸默默地把袖中的紙條拿出來，落筆要緋村好好休息；其實，獪岳所說的事情，他又何嘗不知道呢，只是他已經決定了，自己只要在緋村身後就好了。

　　正因為緋村在感情上很遲鈍，所以才需要別人來幫忙，如果那是她所需要的，那麼、他會去幫她完成。

　　——只要妳能安好，我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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