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困在時間旅行號內足足四日,不知道是因為這次旅行時間太長,還是我的心中充滿着遺憾,其間我在睡夢中醒來了好幾次,這是過往從沒發生過的。
四日多後,膠囊的震動停止,我知道我已到達八十年後的世界。這回沒人為我打開房門,膠囊沒有自己打開,我只好自行靠近原洞口的位置。甫靠近,洞口就出現了,外邊的門也緊接着自己打開,原來這東西根本不用職員操作。
我步出管道,發現郵輪的走廊鋪滿了塵,可能是八十年來沒有打掃的後果。我每走一步,腳邊都揚起微型的沙塵暴;有些牆角甚至結滿了蜘蛛網,我真擔心稍後會有巨型蜘蛛或毒蛇突然從天而降。另外,我亦留意到牆上貼有不少箭頭,箭頭上寫着「出口」。時導遊真「體貼」,不安排人來迎接我,仍做足準備。
我本來不打算乖乖離開,尤其知道船上沒人,我更想把握機會,在船上到處走走,說不定能找到什麼「能量源」──時導遊說過時間旅行號採用湮滅引擎。湮滅是指一般物質與反物質互相觸碰並消滅的過程,其間會釋放出巨大的能量,是核能的千百倍或化石燃料的億兆倍。由於湮滅後沒有副產品留下,不像燃燒石化燃料會產生大量污染物,而且只要極小量的反物質就能生產異常巨大的能量,絕對是一種非常環保的能源。我不肯定八十年後的人類是否已有技術便宜又穩定地生產反物質,但既然時間旅行號使用湮滅引擎來推動,船上就一定有反物質,能夠拿下船的話應該會對人類有用。當然,大前提是我有辦法安全地攜帶反物質,否則我未成功下船就會發生湮滅,被那巨大的能量吞噬了。
可是,就在我打算無視那些箭頭亂走的時候,船內卻發出重重紅光和刺耳的警告音,廣播亦同時傳出:「本郵輪將於十分鐘後自毀,請船內所有人員盡速離開。重複,本郵輪……」
可惡!時導遊真是一點機會都不留給我!
根據過往幾次的經驗,由這裏回到出口,有紅衣女職員帶路的話需時約五至八分鐘,有一刻我曾想不如花點時間留在這裏找找再逃生,雖然有點冒險,但我活着離開,到達這個八十年後的未來世界,也不過是時導遊的實驗觀察對象。但我又想,如果我能夠問兩毫子和阿琛的意見,他們一定會希望我好好活着。我不想再辜負他們,決定順從他們一次,先行離開。
離開郵輪後我回到海運碼頭,現在是下午時分,碼頭卻一片昏暗,看起來已被荒廢,或許是八十年後已經沒有人再使用船隻這落後的交通工具吧?
我走進商場、街道,眼前盡是我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這回街上真的有類似飛行車的東西,在空中看似混亂地穿梭飛翔。行人路上的人疏疏落落,可能已沒有人願意腳踏實地走路。我的衣着也跟一般人截然不同,引來了不少路人的打量。
我站在商場外碼頭的一角,腦袋一片空白,思想一片茫然。我的家早在八十年前就被充公,阿琛和兩毫子現在也不在人世,我實在不知道應該去哪,也不知道哪裏才有我的容身之所。時導遊要研究的,就是我這時落寞、迷失的反應吧?我不想讓他得逞,但我又可以怎辦呢?
在混亂之中,我瞥見商場和碼頭旁的那間西式快餐廳。我驚嘆它還屹立在這裏之餘,突然靈光一閃,想起兩毫子弟弟禮豪的餐廳「仁智義信」。阿琛說過,那間店是兩毫子買了下來送給禮豪。雖然禮豪應該也不在人世,但那個地方或許仍在,由他的後人管理。既然我無處可去,不如去該處碰碰運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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