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完全無光的黑暗狀態只維持了半秒,膠囊內就亮起了柔和的燈光。雖然只有我獨自坐在這膠囊內,但緊張和不安的情緒竟隨着燈光的出現而徐徐退去。那光芒彷彿給人安心的感覺,我甚至把之前曾擔心這膠囊會否出軌一事也拋諸腦後。
在沒有第三者的騷擾下,我細心觀察着膠囊的內部,發現製作膠囊的材料似曾相識,後來終於想起這是跟郵輪船身的物料一樣──那亮黑色的不明材料。
我本想伸手去感受一下那材料的觸感,但擔心膠囊會隨時啟動,這裏又沒有扶手或安全帶,如果我伸手去摸時跌一跤就麻煩了。
咦?此刻我才驚覺一件可怕的事:這裏並沒有安全帶。
怎麼會沒有安全帶?
一般交通工具都設有安全帶,乘坐過山車的話乘客更會被安全裝置完全固定在座位上,以避免在高速移動時發生意外或碰撞。除非時間旅行號不會移動,否則怎會沒任何安全裝置?
在我質疑為何沒有安全裝置之際,我竟留意到另一件怪事──膠囊中的燈光變得愈來愈黃。
不,我細心一點看,發現並不是燈光變黃,而是膠囊中空氣的顏色變黃。膠囊的兩側,正緩緩噴出黃色的氣體。
黃色的氣體?是氯氣!
氯氣是黃綠色有毒的氣體,吸入氯氣者,輕則灼傷咽喉和呼吸道,重則死亡。
我馬上雙手掩着口鼻,以防吸入毒氣。在同一時間,我終於想通了時間旅行的真正目的和意思:是讓參加者提前死亡,加速完結人生。於是,他們把參加者引誘進這毒氣室,活活毒死!也正因如此,膠囊內才沒有任何安全裝置。
我不想死,我只不過是個大學生,很多事情還未嘗試過,跟阿琛交往三個多月仍未「啪啪啪」過,我實在捨不得就這樣撒手人寰。我嚇得扯破喉嚨大喊救命,同時用力錘着膠囊剛才露出洞口的位置。儘管我知道我如此激動,只會令自己呼吸變得急促,死得更快,但我實在不得不為自己的生命用力掙扎一下。
「時間旅行號即將出發,」冷不防間,膠囊傳出廣播:「請乘客在啟程和到埗期間,安坐在椅子上,避免發生意外。重複,時間旅行號即將出發……」
我怔了一怔,屁股重重地掉到座地椅上。這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我呆住了好一會,才逐漸恢復冷靜,重新思考着膠囊內的一切。首先,如果剛才那黃色的氣體是氯氣的話,我不可能到現在仍不痛不癢。就算我掩着口鼻,氯氣仍會刺激眼睛,並從耳咽管進入體內。實際上,這時整個膠囊內的環境已泛着微微的橙黃色,而不是黃綠色。換句話說,那不是氯氣,這膠囊也不是毒氣室。
那麼,為什麼膠囊內沒有安全裝置呢?
這時,我感覺到膠囊微微震動起來,那種震動並不如乘坐過山車般明顯,感覺上反而較像乘坐升降機──你知道升降機正在運作,但不大會感覺到其移動。當然,熟悉物理的話就會知道,這是因為物理慣性,我們和我們身邊的空氣也跟着升降機以同一速度移動,所以我們也沒有什麼特別感覺。
看來時間旅行號正式啟動了。然而我仍有很多事想不通,於是習慣地想伸手抓抓頭,卻發現「空氣」的阻力變得相當大,有點像整個人都浸沒在水中游泳的感覺。
這令我更糊塗了,膠囊內的氣體是什麼時候變成液體呢?而且,我身處在液體中多時,那液體又注滿整個膠囊,即是說我的呼吸道和肺部早已充滿着這種液體了,但為何我仍能正常呼吸?這液體到底是什麼?我絲毫不覺得辛苦外,還有一種令人懷念的平和──這種感覺相當模糊,彷彿是發生在很遠很遠之前。
我嘗試挪動身體,卻察覺到液體比一分鐘前更加黏稠,像是身陷泥淖,感覺怪怪的。不過,既然我沒有感到任何生理上的不適,看來時導遊的安全保證是真的,我也沒必要太過擔心。
我終於暫時放下心頭大石,安坐在膠囊內,感受着膠囊的微微震動。說起來,我實在無法確定這膠囊到底正在怎樣移動,甚至是否真的正在移動。我們乘車時,能夠透過車窗外面景物的相對移動,或透過車外流入的鮮風風速來判斷移動速度;可是,這黑色的膠囊沒有窗,我又被古怪的液體重重包圍,毫無方法知道自己的狀態。
有一刻,我曾懷疑膠囊黑色的內側,會像香港太空館的天幕投射出什麼影像,然後說這些就是未來的影像,我們藉此一探未來後,就算是完成了時間旅行。不過,如此荒謬的事並沒有發生。
我一直在充滿着橙黃色液體的膠囊中發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我悶極無聊,加上屁股下微微的震動,逐漸感到倦意,更在不知不覺間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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