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三次時間旅行舉辦當日上午,我準時到達了尖沙咀海運碼頭。是的,我最終還是跟阿琛訣別,選擇再次前往時間旅行。
難得有女子不嫌棄自己幼嫰,苦等了我二十五年,還替我安排好未來的路,我竟然仍一走了之,一般人一定會覺得我是個負心漢。但正因為她對我太好,我實在不知道應如何面對她。我相信我及後每次看到她,都會回憶起那些無法逆轉的悲劇,倍感不堪、不孝。我沒有面目接受她的愛,只好選擇離開她。如果第三次時間旅行是去八十年後的話就最好了,在那個年代,肯定再沒有人會認識我。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的話會有多好!可惜,現實中並沒有「如果」……
「陳先生,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我再次登上那艘長逾二百米的郵輪,最先出現在我面前的不是那些紅衣女職員,而是時導遊。
我盯着名為時導遊的外星生物。他一如過往,身穿一身鮮紅色的西裝,頭頂紅色禮帽,手上戴有紅色手套,臉上佩戴着太陽眼鏡和紅色口罩。除了額上少量的肉色,我幾乎看不到他任何一寸肌膚。
按照生物演化論,外星生物擁有跟人類相同外形的機會幾乎等於零,他肯定藉衣着掩飾着他的真身。現在他只露出額頭那一小部分皮膚,用顏料或仿人皮物料就可以輕易迴避問題。
至於他為何能用流利的中文跟我溝通,這就更簡單,使用翻譯軟件即可。我們這個年代的智能手錶已內藏即時傳譯的功能,還能仿真人發聲,語氣詞、情感等都可以準確表達。相反,時導遊說話總是不帶情感,即使那句話的內容含有激動的情緒,他說起來都是同一語調,看來是局限於他們的翻譯科技水平,畢竟他們要翻譯的是外星語言。
我這時看到他的出現,想起那些無法抹去的悲劇都是由這個外星生物而起,於是揶揄他來洩忿:「噢,竟然要時導遊你親自來迎接我嗎?」
他如我所料,不帶情感般直接回應我的問題:「我發現隨着時間的推移,要在這裏聘請到優秀的接待人員愈來愈困難,而且這次只有一名參加者,就乾脆省卻麻煩,我自己來招待你好了。你不想見到我嗎?」
「我想,我當然想。」我的怒火有增無減,一邊回應,一邊向他逼近。直到我距離他只有一個身位時,我按捺不住大喝:「我何止想見到你,我還想看到你的真面目!」
同一時間,我踏步衝向他,右手猛地向着他的頭部一抓。那一下衝刺和揮舞,我用盡全身的爆炸力,把這二十五年來我、兩毫子、阿琛,以及父母所受的苦,統統貫注其中,決意右手手指抓到的無論是他的口罩、帽子還是皮膚,都要一把撕剝下來!
時導遊受襲,反射動作地將身子微微向後仰,可惜為時已晚,照他的動作軌跡看來,他是絕對無法避開我的攻擊。然而,不知為何,我竟然撲了個空,作用力沒有得到反作用的抵消,我隨着右手用力的擺動原地轉了半個圈,差點失平衡倒地。
原本站在這個位置的時導遊竟憑空消失了!
我失神地左顧右盼,驚見他已站在原本位置約五個身位之後。他氣定神閒,手疊在胸前說:「真是嚇了我一跳。」
我不忿地斥喝:「你果然不是人類!你到底是什麼?」
「你襲擊我在先,還問我是『什麼』,人類都是這麼無禮的嗎?」他似乎已無意掩飾自己的身分,說話的內容變得單刀直入,但語氣依然是同樣的呆板。
「你以人類稱呼我,所以你果然不是人類嗎?」
「你和程蝶琛不是已經猜到了我的身分和時間旅行的原理嗎?你們沒猜錯啊!」
他確認了我們猜對,時間旅行的原理果真如阿琛所說,是狹義相對論中的時間膨脹;他也的確是外星生物。不過,我完全高興不起來,繼續斥責他:「可惡!你偷聽我們的對話!」
「陳先生,不要說是偷那麼難聽。對我們而言,你們的電子產品連入侵都不用,只要簡單的連線,它們就會告知我們想要的資料,包括大學資料庫內你的名字、儲物櫃位置等資料。」
我一時間為之語塞。既然這個外星生物擁有製造近光速移動裝置,他們極有可能已有量子電腦,這樣的話,沒有應用後量子密碼學的加密技術就如同無物,等於將資料直接放在他們眼前一樣。
時導遊看到我呆站着,主動問我:「對了,你想知道我舉辦時間旅行的目的嗎?」
我想起了我今次到來的真正目的,故暫時收起恨意,毫不諱言:「當然想!你答應過我,推測到時間旅行原理的話,就會把你們的目的順道告訴我。」
「沒問題,我的確答應過你。」時導遊這時示意我跟着他走……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beYrRqQ4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