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下午二時半,我到達了啟德郵輪碼頭。
據時間旅行社的回覆,簡介會的舉行地點是在一艘停泊在啟德郵輪碼頭的豪華郵輪上。在我記憶之中,我出生至今都沒登上過郵輪,能夠藉此機會見識一下,實在是為這趟旅程錦上添花。
不過,我倒是花了點功夫才成功到達碼頭。對老是在科大的我來說,啟德郵輪碼頭位置偏遠,我起初不知道要如何前往,在網上搜索了一會,才找到可在觀塘或九龍塘乘坐巴士;我離開科大到達九龍塘的巴士站後,驚覺每三十分鐘只有一班車,幸而我只等候了幾分鐘,下一班車就開出,否則我恐怕無法準時到達簡介會所在的郵輪。到達碼頭後,那艘郵輪倒是很好找,因為他停泊在碼頭的指定泊位。
我站在那艘看來有超過二百米長的郵輪前,除了感到渺小,也不禁覺得自己與科技脫節──原來現今的郵輪已不一定由合金建成?郵輪的亮黑船身在陽光下顯得很有光澤,閃閃生輝,那顯然不是普通合金能夠做出來的效果,感覺上有點像鋼琴面的烤漆,但那折射光線的耀目度又有點像玻璃。當然,玻璃不可能用來造船,但如果只是尋常的烤漆,應用在經常搖晃和沾水的船身的話應該早已脫落,不可能這麼完整。看來那是我不認識的東西或技術,是某種先進的特殊纖維,又或者是在合金面電鍍上特殊塗層吧?
登上郵輪前,我再次確認身上沒有多餘的財物──我今早從宿舍去上課時,身上本來就沒多餘現金,八達通卡內餘額只有數十元,臨離開校園前我把身分證留在大學儲物櫃內,以防主辦單位騙財不遂,會影印我的身分證去申請信用卡或貸款。這樣應該萬無一失了。我還暗自決定,簡介會完結後,回程返大學時要買點甜品給阿琛,用來向她道歉。她常說,吃過甜品心情就會好,她不高興時用甜品攻勢最易奏效。
身穿鮮紅色套裝的女接待人員招待我問:「歡迎參加時間旅行簡介會,請問你有攜帶邀請函嗎?」
「呃……」我稍為搜索身上衣物的口袋,想起那張邀請函被我連同身分證一同放在儲物櫃內,沒有拿過來,也沒留意到條款上有沒有寫着必須攜帶過來。我只好不安地抓着頭問:「我忘了,請問一……一定要帶來嗎?」我還未說完整句話,已感到一點又一點的冷汗從背部不斷冒出,擔心因為自己的過失而錯過機會。
還好,對方的回應令我稍稍釋懷:「不要緊,我替你查一查紀錄。」
她接着指示我站到接待櫃位前。由於櫃位上方設有擋板,我看不到她在做什麼,只聽到幾下簡單的按鍵聲後,她看了看櫃枱內,又看了看我,不一會,櫃位內傳出微弱的聲響,她就微笑着對我說:「已確認你是我們的特選客戶,我的同事會帶你進場,等待簡介會正式開始。」
站在她身後的另一位穿着同樣制服的年輕女子揚了揚手,示意我跟着她走。我跟在她的身後,沿着走廊不斷前進和拐彎之際,思考着剛才接待人員是如何確認我的身分。剛才接待櫃位後藏有電腦應該是不爭的事實,但在整個過程中,我只是站在指定位置,沒做過任何動作,也沒回答過任何問題,那麼判定我是否特選客戶的方法,照道理應該是容貌辨識了。換句話說,時間旅行社除了有我的名字和儲物櫃位置外,還有我的相片,然而他們不像是跟大學合作,所以他們是入侵了大學的系統嗎?
「啪嚓!」在我出神地思考之際,引路的女子突然停了下來,猝不及防,我整個人撞了上去,差點把她撞跌。
我連忙道歉:「呀,對不起。」
她站穩再轉身望過來時,臉帶笑容,似乎毫不在意。她沒有就碰撞說什麼,只公務式地伸手示意,並道出之後的安排:「這裏就是簡介會舉辦的房間,內裏備有微薄的茶點和飲品,歡迎隨意享用,介紹會將於數分鐘後開始。」
我不好意思地抓抓頭,按她的指示進入該房間。與其說是房間,我覺得稱呼這裏為演講廳或宴會廳更適合,因為這裏的面積出乎意料的大,面積足以媲美正規的籃球場。場內的最前方設有講台,講台下是數列椅子,但這些合共只佔場地約四分之一的位置。在場地中央的一邊,設有引路人員所說的「微薄的茶點和飲品」,但在我看來一點也不微薄──有精緻可愛的糕點、香脆可口的煎炸小食,還有令人垂涎的熱盤;至於飲品方面,除了常見的茶和咖啡外,亦有紅酒、果汁和紙包飲品。
然而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專程來這個簡介會,並不是為了吃吃喝喝,而是為了見識一下所謂的時間旅行和拆穿他們的騙局(儘管我還是吃了幾件小食)。這場簡介會在郵輪上舉行,準備的食物和飲料亦不簡單,看來所費不菲。可是,據邀請函所說,時間旅行是免費的,時間旅行社不像是慈善團體,那麼他們要如何收回成本呢?
這時已到達場內的人連同我在內只有十人,他們疏疏落落地分布在房間內的不同位置。我稍為打量了一下眾人,當中有男有女、年齡各異,有跟我差不多年紀的,也有些中年人,但就沒有更年長的,或許年紀再大的人對時間旅行不感興趣吧?
場內眾人各自各活動,有人在吃東西,有人坐在講台前發呆或把玩着手機,卻沒有人在互動或交談,他們看來甚至無意跟其他人交流──我剛巧跟一名中年男士對上了眼,我輕輕揚手示好,他卻別過臉去。算了,這種冷漠的氣氛早已是香港的常態,即使我和我宿舍的鄰居也是這樣,更遑論這些可能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
十分鐘過去,再有兩人進入房間,之後工作人員就把大門關上,並着我們安坐,簡介會即將開始。
ns 15.158.61.17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