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鎮撫司裡的每個人可不是想見就能見的，除非公務需要，不然他們很少出現在眾多校尉面前。把錦衣衛當作個體來看，諸多千戶所為身體各處的器官，南北鎮撫司即為心臟與大腦。至於指揮使上面的掌衛事，呵呵，在青國根本不受重視。
紀青今年剛過半百，掌握整個錦衣衛也有一段時間，卻不知從何時開始被林翔架空。如今大部分的權力都被林翔奪去，即使如此，他並沒有對林翔出手的打算。
被架空的原因暫且不談，紀青讓站著的眾人免禮且回位，林翔趁這時也拉了椅子坐下，待在面向正門的那側。
一切準備就緒，站在紀青背後的許柔琪成為眾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的原因。幾位僉事和南北鎮撫使也是如此，並不清楚紀青腦內的想法。
見鎮撫司內的高層都一頭霧水，西城的千戶對此並沒太感興趣。身為女人，如果紀青身邊是個樣貌俊俏的小弟弟，或許自己會想要好好「關愛」一番。
許杰不是第一天認識她，看她臉上沒有表情，自己卻不會把人家放在沉著冷靜那邊。比起質疑對方的喜好，他更想搞清楚許柔琪為什麼會待在紀青身邊。
「大人，她……」旁邊傳來陳興的聲音，許杰小聲回道：「連你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嗎？昨晚你們不是待在一起？」
「啊呃……是這樣沒錯，可她沒和下官說過今天會來這裡。」陳興在震驚之中帶著些許委屈。儘管他很想立刻上前問個清楚，但他還得靠這份工作吃飯，自然不得妄動。
今日的許柔琪和在座的所有人都一樣，套著錦衣衛的飛魚錦袍。陳興無意間與人家眼神交會了幾秒，往日那熟悉的甜美笑容放在此刻卻變了味。
「在會議開始前，老夫想和大家介紹自己的養女。」他清清嗓子後接著道：「這次我讓她秘密潛入伯府，為的就是希望能查獲點什麼消息。沒讓我失望的是，我們現在知道這背後是青教那些混帳東西在搞鬼。是吧，陳副千戶？」
陳興沒想到人家指揮使會直接點名自己，而不是讓同知林翔代為回應。他絲毫不敢怠慢，立即起身道：「回大人，楚宣伯遇害一案與昨日的東城千戶所遭襲擊事件，皆出自於青教之手。」
紀青點點頭，對他的回答表示滿意。轉頭朝著許柔琪說道：「妳去坐在陳副千戶旁邊的那個空位上吧。」
這下換許杰感到驚訝了，他本來打算像之前陳興說的那樣一次找兩個人來填補副千戶的缺，畢竟只有一個副千戶難免會出點意外。林翔雖和他提過指揮使打算讓人空降到他那邊，卻沒想到對方會在這種時候宣布，更沒想到會是那個曾在自己面前被綁起來的女人！
「許千戶，從今以後柔琪她就待在你東城千戶所底下了。」紀青徐徐說道：「當然，明晚的任務也是一樣。」
「下官了解。」許杰不敢說些什麼，他本來就在思考另一個副千戶該選誰，這下替自己省了些功夫。
說起來也挺可怕，自己底下的兩個副千戶都才二十出頭。未來到他這個年紀，若待在北鎮撫司少說能當個鎮撫使。就算外放出去，待在某個油水多多的地方當千戶也不會太難。
許柔琪在多個目光下走到陳興旁邊，袁忠出於對空降上司的禮節，還是起身替人家拉好椅子。換來一個微笑的他不禁將嘆息放在心中，自己回來錦衣衛後，地位好像比離開之前更低了些。
本想看看陳興臉上的表情，迎來的卻是人家那複雜的眼神，她只得嘟起小嘴盯著桌面。
陳興在這之前都沒想到，昨晚待在自己家裡，甚至還睡在一起的人，竟是當今指揮使的養女。
直至會議結束之前，腦內仍重撥著昨夜人家對他說的那些話。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znE6axX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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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的目的說到底也僅是告知千戶們該怎麼完成任務，並沒有太大的討論空間。包含許柔琪的人事命令，整個過程僅花了短短半時辰的時間。
本來還打算漂亮搞定一上任就要面對的任務，好報答許杰這些日子對自己的照顧。現在倒好，心思都亂掉了，待會還得找人家賠罪並問個清楚。
「……以上，諸位便回自己的岡位上吧。」紀青起身道：「莫讓青教過於猖狂，得讓他們知道錦衣衛從來就不是個擺設。」
眾人應聲回答，靠上椅子很快離開會議室。
林翔和紀青走的是室內那扇門，與僉事以下層級的人並不一樣。室外過沒幾分鐘，只剩東城的人。
「還真想不到副千戶竟是指揮使大人的養女啊，想來這些日子很得大人他看重……日後也多指教啦。」許杰對著許柔琪這麼說著，心裡並沒有想打壓人家的意思。
再怎麼說人家確實讓案件能得以解決，功績就擺在那邊，實在沒有刁難的必要。
「嘿嘿，以後我就是光榮而神聖的錦衣衛副千戶了，開心嗎？」許柔琪壓根沒打算理人家，她對把自己綁起來的人可沒多少好感，轉頭就衝著陳興揮動自己那身飛魚袍的袖子。
許杰和袁忠對看一眼，彼此在今天都不被看重，像是民間在演戲時的路人配角那樣，有種互相憐惜的感覺在。
「……」陳興努力想避免和許柔琪對到眼，奈何人家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極其煩燥的他在某一瞬間也不管這裡是在會議室外，不受控制的一把推開人家。
在旁的兩人驚呼一聲，許杰趕緊上前做出制止姿態，袁忠則到許柔琪旁邊查看人家是否受傷。
剛剛那下雖沒有灌注炁息，以一個妖仙初階的人來說卻也有十分大的力量。許柔琪被陳興這一推給嚇傻了，呆坐在原地望著他，隱約有些哽咽。
「離我遠點！」他朝著跌坐在地的許柔琪大吼一聲，隨即提起炁息往東城的方向奔跑。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5JxyzTQ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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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青教襲擊咱們東城千戶所的這招，可真是高明呢。」
林翔看似在自言自語，實則是利用縮小版的輕疾進行對話。替自己倒了點茶水，耳邊聲音聽來有些磁性。
「本王原本還擔心讓教主派出去的人太過直接，這不，先前不就差點把你們那個小百戶給滅了？要不是你有給他自保的武器，計畫恐怕得暫停一陣子才能繼續。」
「不過一個百戶而已，滅了也就滅了。」林翔接著道：「錦衣衛不養無能之人，若他真是如此，就算被趕去外地的千戶所，也撐不了多久。」
「同知大人還真是無情呢。」另一端的男子說著：「他逃過了第一次刺殺，本王卻沒想到他能逃過昨日那次。」
「那是因為他有個厲害的上司啊。」林翔停頓幾秒，拿起茶杯卻只是靜靜看著杯上的紋路。
「是昨天你說的那個千戶？本來打算讓他升任北鎮撫使的那個？」
林翔回道：「我本來就在琢磨這次鎮撫使的人選，最後認為東西兩城最有資格得到這個位子。不過……東城的千戶確實聰明些，若能讓他為我所用，對未來的發展會有助益。總不可能讓一個快進入中階的人卡在千戶直到退休吧？」
「說是這樣說，昨日如果沒了他，那小百戶還不知道能撐住對方幾次攻擊。」男子對於陳興反倒沒什麼興趣，又把話題給牽回來。「既然早就預定好了鎮撫使的人選，那他空出來的位子……你打算怎麼處理？」
林翔早就知道人家會這樣問，說道：「千戶晉升，自然是由副千戶接手。今日指揮使才讓他的養女到東城當副千戶，不久後讓人家升官也很奇怪。既然不能從別的地方挖人過來，只好讓陳興來了。」
「才二十歲就當上千戶啊，這人生未免也過得太順遂了。」男子緊接著道：「那女的實力強嗎？看起來人家是打算從你那兒重新奪回一些權力。」
「我不會讓他得逞的，事成之後，甚至要往他身上安個罪名。想必吳王殿下也懂得權力的重要性吧？屆時我當上指揮使，殿下在天津也能過得安穩舒適。」
「如此甚好，還望同知大人日後多多照顧，哈哈……」
吳王是否發自內心深處大笑，這點林翔管不著，也沒興趣去管。兩人又聊了幾句，林翔才切斷了輕疾的通訊功能。隨即一陣痛楚自後腦襲來，耳邊傳來低沉細語。
「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呢？你自己最清楚……」
「啊啊，沒錯……」林翔扶著頭，臉上現出他面對外人時會現出的虛假笑容。
現在自己和吳王處在同一條船上，若是自己垮了，對方必然會跟著溺死。而當勝利之日來臨時，對方卻未必能跟著上岸。看似互相利用，他卻打算只讓自己一人獲得最大利益。
「勝者為王，而王，永遠只能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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