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忠離開錦衣衛的一段時間後,天津千戶所便因為青龍的旨意而撤廢。說要他就此離開這個地方未免殘忍,便在一陣子混亂中當起了豆腐小販。如今過了十年,店的規模仍沒有變化。就當地人的說法是,老闆為了維持品質,就算每日的生意再怎麼好也堅決不變。
陳興始終想不透豆腐品質與店舖規模的關係,當待在人家屋裡時,什麼都明白了。
……一個連屋子品質都難以維持的老闆,拿什麼去擴大店的規模?
「勞煩陳百戶與各位大人乘車至寒舍,還請享用。」袁忠在小廚房裡忙了幾分鐘後端出兩盤豆腐,不知是忘記了還是怎樣,上頭並沒有放醬油和蔥花。
當陳興想問的時候,袁忠又從廚房拿了些東西,一碟香油、一碟醬油、一小碗蔥花。
「袁老闆是希望我們先嘗嘗原味的是吧?」陳興拿起筷子,輕巧的將一塊豆腐夾起放入口中。冰涼與綿密的口感讓他胃口大開,只可惜他並不是來這裡吃飯的。
他沒有開口,圍在自己後面的校尉們沒一個敢動作,右手放在刀鞘上的樣子讓氣氛處於微妙狀態。
袁忠想起了十多年前跟著千戶一同抄家的日子,爾後自己帶下屬抄家,那叫一個不亦樂乎。面對校尉們倒沒有那麼害怕,帶著輕鬆的口吻回道:「原味豆腐別有一番風味,大人一定嘗得出草民的用心。」
「的確如此,這豆腐鮮香味美,如未染上汙泥的蓮花……在豆腐業界也是相當珍貴,只可惜少了點佐料。」
對方的意思袁忠早在人家帶著一群校尉過來時便已發覺,「大人也這麼認為嗎?草民做這小本生意已有數年,正愁找不到人合夥經營呢。您看……」
陳興心想人家沒有排斥談話的意思,揮揮手便讓身後這群校尉待在屋外。
沉重的雜亂腳步紛紛離去,袁忠才感覺熟悉的窒息感散了些。
「……草民斗膽問一句,自從天津千戶所被廢後,錦衣衛裡可有什麼改變?」
「我想袁百戶應該已經知道了不少?」陳興答道:「本來作威作福的人都被清理了,被這些人壓榨許久的可憐人成功上位……也包括我和許千戶。」
袁忠對他口中的許千戶相當有反應,當初自己鬧得被千戶所的人追殺一路。身上多處刀傷不說,被烈火燒傷的記憶哪怕到現在都還留著。若是當時的副千戶許杰對他見死不救,現在又怎麼能在這邊賣豆腐?
「錦衣衛在這之後不穩了一段時間對吧?」他推測般說著:「許千戶新上任,恐怕還沒辦法馬上把底下的各種聲音給壓下去。能讓衛所穩定下來的人,必定得是個冷酷無情的角色。」
「比如說?」
「指揮同知。」袁忠接著說下去,「也只有前任和現任同知的手段,能讓不受控制的狼群回歸忠誠。現在這樣其實挺好,雖說指揮使漸漸淡出圈子,卻不至於讓同知當山大王。真要那樣,反而又變得不好。」
「袁百戶對上層的事倒是很清楚啊,不愧是豆腐店老闆。」陳興又夾了塊豆腐入口,「我就直接說了,許千戶很想你。他一直對於沒能把你留下這事兒……感到很後悔。」
「……」袁忠陷入沉默,「如果沒辦法呢?」
「我本來打算直接殺了你。」陳興的眼神變得銳利,「就算我殺不了你,也能在這之前往你身上安個罪名。日後面對你的將會是無止盡的追殺,直到錦衣衛解體或是你死為止。」
「……」
「但後來我想想,這都只是時間問題。」陳興起身,向袁忠說道:「就憑你對錦衣衛內部消息的掌握,我實在不覺得你會願意待在這裡一輩子。應該說,你甘心離開嗎?」
「……」
「這幾天把店收一收之後,就來我這裡報到吧。雖然許千戶沒辦法讓你官復原職,但我這裡還缺一個總旗。他扔下這麼兩句話逕自離開,上了回東城千戶所的馬車。
袁忠不得不承認陳興說得完全正確,總旗地位雖沒有百戶那樣高,卻也算個武官。官位和豆腐選一個,他當然會選擇前者。
回去吧,是時候回去了。
再不回去,恐怕這就是最後的機會。
下定決心的他正要準備拿紙筆寫個歇業公告時,突然發現……桌上盤子怎麼少了?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HFPRjugQ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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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不是說要當場殺了他嗎,怎麼又突然不殺了?」先前那個總旗就待在馬車旁邊,順著相同速度前進,便能聽到車裡的回應。
「計畫總是趕不上變化,你若想往上爬,就得讓自已變得聰明一點。」陳興手上拿著一盤豆腐,講話毫不留情,「我很擔心你將來該怎麼辦啊。」
「卑職多謝大人指點……」總旗也不知道該回些什麼,正想讓馬兒走快一點,突然一個黑色的殘影劃過他的眼前,竟是一把飛刀直直插在他與陳興方才對話的那個窗口旁!
總旗趕忙讓旁邊幾名校尉護住馬車左側,剛才那個速度與威力,妖仙境界是跑不掉的!
「護好百戶大人!」他朝著眼前的街巷怒斥幾聲,隨著夕陽滑下,刺客襲擊的最佳時機漸漸到來。
面對殺機,本能促使總旗的腦袋動得飛快,短短幾秒便得出結論。三名黑衣人正躲在巷子後面,雖然尚未入夜,漸被黑暗侵蝕殆盡的橘紅作為刺殺的舞台倒也合適。如果他想得沒錯,這幾人八成是受了上頭的命前來處理掉陳興的死士。
既然是死士,想從他們口中套出什麼就不可能了。眼見圍在馬車不遠處幾名弟兄已經喪於數把飛刀之下,這裡除了陳興以外就屬他和一名小旗為妖仙境。然而他能感覺出來,三人行動的流暢度和配合度相當高,一打一的方法顯然無用。
黑衣人短短幾秒便用纏著炁息的飛刀解決了多數校尉,總旗和小旗交換眼神,試圖用兩道火焰與對方隔離開來。
「……」三名黑衣人已然接近,同樣習得元素魔法,拔刀往前方大力一揮,利用炁息的力量硬生生將兩人所立的火焰斬開,趁著空檔更進一步──
「呵呵。」陳興掀開馬車的簾布,「太慢囉。」
話講完不到一秒,黑衣人胸口便傳來火辣刺痛,那痛楚隨著時間過去蔓延開來。眼中死死盯著陳興的臉,一想到連服毒自盡的機會都沒有,就……
陳興不再理會自己所殺的那人,彷彿認為他不可能假死似的,從早已停下的馬車下來。
「大人,那邊還有兩個……」總旗一時之間也看傻了,只擠出這句話來。
「不用理會那兩人,你瞧。」陳興往他們背後指了指,先前與他們打得激烈的兩名黑衣人不知何時也倒在地上。
時間從飛刀刺中馬車的那一刻起,到三名黑衣人倒地身亡也才過了不到五分鐘。
跟在後面的兩名黑衣人用帶著炁息的刀刃劃開了總旗與小旗所設下的火焰屏障,為首的黑衣人抓準時機躍入其中,這下離馬車最近的便是他了。
然而陳興卻突然掀開簾子,嘲諷了一句之後便讓金光刺穿他的胸口,隨後消散在空中。
此時總旗才轉過頭來,那瞬間兩名黑衣人見大勢已去,索性服毒了結。
兩方交手甚至都還花不到一刻鐘,陳興看了自己手上那把火銃,假如沒有這個武器,車內車外所有人都得丟掉性命。
橘紅夕陽沉了下去,夜空中大片星辰漸變得亮彩起來。陳興吩咐總旗領著剩下的人加強戒備,也讓大家加快速度回千戶所。
陳興又一次掀開簾子,向後看去已經沒了三名死士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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