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官員便得在值官太監的喊聲下入殿,直至青龍入殿。
最近的氣氛明顯沒有像平日那樣和樂,舉凡在入殿前,原本高高興興聊著待會要幹嘛的小團體,方才卻把話題都圍繞在楚宣伯死亡一案。
「諸卿平身吧,今日有何事要奏?」青龍一如即往的開場白,在此時卻變了個味道。就連祂也知道,待會兒中書省會先報些什麼。
果然如青龍所料,作為等同於當朝宰相的左丞相自然擔起了領頭羊的義務。他站起身走至用以隔開文武官員的紅色走道上,拿著笏板回應道:「回統領,前些日子關於楚宣伯朱志文遭殺害一案,調查的責任應當由順天府負責。只是……」
「過了七天,還是沒有任何結果嗎?」青龍皺起眉頭,「楚宣伯府雖離京城有段距離,但治安總不會太過糟糕,那天完全沒有半個人接近伯府?」
「回統領,當日錦衣衛的弟兄循著時間正常出巡,雖然見一兩個人經過伯府,但他們還有任務,也沒想那麼多。」左軍左都督起身回答,同時作為錦衣衛掌衛事的他對這件事情多少也得負點責任。但依據指揮使紀青的說法,當天上午若說有什麼可疑人物接近伯府,在那些校尉的印象裡還真沒有。
各衛所的校尉總會輪值出巡,出巡的地點也會有所不同。楚宣伯雖為伯爺,卻鮮少與貴族接觸,會進伯府的,多半都是些沿海商人或漁民代表。換句話說,這地方的油水遠遠比不過京城那些有酒樓和教坊的去處。對於巡邏,也就少了點注意。
楚宣伯其實就是個普通人,既沒有像富有一方的商人那樣得罪許多商家,也不像在朝廷中選邊站的牆頭草那樣惹人厭惡。真說樹立起什麼仇人,大抵就是些不滿意他介入漁業生意的保守派老漁民吧。
順天府這幾天確實是朝著這個方向來調查的,但楚宣伯對於漁業的貢獻可是讓朝廷有目共睹的。真要一一列出,那還得花上一些時間。
青龍揉眉問道:「也就是說,當日隨著輪班表例行巡察的錦衣校尉,存有馬虎辦事的心態……更有可能,那幾個人也是殺害楚宣伯的共犯?」
左都督跪了下來,看得出青龍打算讓錦衣衛背負一部份的責任。此時自己若不跪地道歉,只會讓事情更無迴轉的空間。
「臣兼任錦衣衛掌衛事,卻讓楚宣伯發生這般憾事,臣管教部下無方,罪該萬死!」
青龍聽著他的磕頭聲也是心煩,文武大臣對於掌衛事卻是持著同情的心態。要知道錦衣衛真正的實權歸屬於正三品指揮使,至於掌衛事,左都督自己也說了,只是「兼任」而已。錦衣衛內部的事情他根本無法介入,那為什麼青龍還要設這個職位呢?原因在於,錦衣衛指揮使雖為親軍的其中一衛,卻無上朝之權。
掌衛事除了能替指揮使上朝以外就沒有其他權力了,但在檯面上仍代表整個錦衣衛,所以這磕頭求饒的事兒他自然得做。
這磕頭的事情也沒多久,青龍便讓他起來了,欺負一個左都督可不是件好玩的事情。
「行了,我知道都督你平日忙碌,錦衣衛這事兒,也不能全怪罪在你身上。」青龍安撫了他幾句,隨即將問題轉到了順天府身上。「順天府換句話講,就是個小一點的京城。既然是京城,發生這種事情,擺明了犯人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裡。如此滔天大罪,卻不見他付出了多大努力在追緝。」
底下的人紛紛害怕起來,聽聞青龍此言,順天府知府的仕途大概就到此為止了。現在的問題在於找不到犯人,假如找到犯人了,像這類重大案件就會由刑部負責審理,都察院在旁監督,大理寺負責最後的核定收尾,也就是俗稱的「三司會審」。
「趙知府這個俸祿小偷,我今天若是不換掉他,怕是會令京城百姓對朝廷失去信任……」青龍的手重重拍在御案上,瞥向左丞相說道:「知道該怎麼做吧?」
左丞相豈會不知道人家的意思,待會朝會結束後若是不趕緊擬旨讓趙知府滾出京城,後果可想而知。
然而,已經站出來的他還是向青龍問了句:「統領,既然順天府的知府已經……那該讓誰來處理這個案子?」
「讓誰來……丞相倒是問了個好問題。這點諸位無需過多擔心,我心裡已經有人選,正在外頭等著呢。」
底下大臣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既然發生在京城的案子不由順天府來處理,難道說……
當值官太監喊聲時,男子才緩緩踏進大殿那扇紅色大門裡的世界。眾多文官驚愕失色的模樣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不如說,這就是他想要的。
那身火紅色的蟒衣穿在男子身上,更顯其對於戰場廝殺與嚴刑拷打的強烈慾望。站至定位後,他才朝著青龍的方向跪了下來。也在這時,位居前面的文武官瞥見了他腰間長方形牙牌上的刻字。
──錦衣衛,北鎮撫司指揮同知,武字陸仟玖佰柒拾貳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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