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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菈再次睜開眼時,是被一陣冰涼潮濕的寒氣給凍得直坐起身,下一秒整個人冷得清醒,起身前似乎還聽到有什麼重物倒地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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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這裡……是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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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野逐漸清晰起來,四周的冰冷石壁上籠罩一層薄薄的霧氣,薄霧下砌得整齊乾淨的石階反射著瑩光水色,依稀可以看見如螢火蟲般的淡藍色光點。身側一臂的距離外,就是一池清澈卻深不見底的巨大水潭,依稀還可聽見遠處有潺潺流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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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這個,我們倒是想知道妳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一個熟悉的嗓音幽幽地在自己身後響起,在這空蕩寬敞的地方顯得有些空靈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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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是問句聽起來卻跟陳述句沒兩樣的語氣,冰冷程度與屁股底下的石頭地板不相上下,想想都覺得很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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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問我,我得問誰去啊……用力揉著隱隱發疼的後腦勺,回頭後不意外看到兩張一模一樣,表情截然不同的白皙臉龐,除了其中一個很狼狽地趴在地上,看起來像是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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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倆本來或多或少都帶著驚訝的神情,忽然變成一副見鬼似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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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你倆?小坦就算了,連小奈都露出撞見鬼的表情,我又不是鬼……雖然我也不曉得自己好端端的怎麼從溫暖的被窩瞬間移動到這裡……話說這裡到底是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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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和坦姐弟倆面面相覷,二人身上都穿著在緹菈眼中十分神聖又有點眼熟的白色長袍,看起來像是在……齋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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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不用他們回答,緹菈也明白自己究竟是跑到什麼冷死人的鬼地方了……「這裡是王宮地下的水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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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福儀式的前一晚,齋戒的祈禱過程會拉長到深夜時刻,中間會有一次十五分鐘的小憩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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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因應明晚祈福儀式的準備程序繁複,所以原先守候在附近的祭司們都暫時先撤下去。畢竟是與神相關的活動,再怎麼樣需要人手也是要神職人員來幫忙,甚至還必須召集城中教會的成員來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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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發生時,整個地下宮殿只有姊弟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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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二人才剛結束得來不易的休息時間,正準備繼續禱告的時候,四周空氣彷彿一瞬間被扭曲,再用力的互相撕扯開來,一道溫和的金黃色光芒忽地在他們身後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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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眨眼就看見不省人事的緹菈躺在水潭邊,當場愣在原地,還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而且沒等他們有所動作,某人活像是詐屍似的自己猛地坐起來,嚇得膽子小的坦直接向前撲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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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們也不知道我到底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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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菈一臉嚴肅的低下腦袋,初步排除了自己大是在作夢的可能性,那麼……夢遊?怎麼可能莫名其妙地從遙遠地面上的旅館瞬間夢遊到不知相隔多遠的地底神壇,哪有這種夢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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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苦苦思索,想得腦袋再度微微作痛,抬眼又撞見坦和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別問她怎麼看懂奈的表情,有時候自我解讀也是一種美好的本事,大概就跟精神勝利法是差不多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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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到底怎麼了?我臉上是有什麼,難不成是石頭的痕跡?還是口水?」說著說著她開始慌張的摸了摸自己的臉,但是摸了老半天也沒摸出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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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摸不出什麼東西,因為「那東西」根本摸不到……奈無語的指了指水潭,示意緹菈自己去照照水面,後者一頭霧水地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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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撐在池邊俯身看向水面上自己的倒影時,差點手滑一頭栽進水中,隨即一道尖銳的女聲在空曠寬敞的水宮殿中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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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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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不能怪她在神聖的地下宮殿中如此失禮,看到自己的眼睛顏色突然改變,以及額頭上突然浮現出奇怪的花紋後,任誰都難免會有點驚慌失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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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的眼睛,還、還有我的額頭、額頭,怎、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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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手忙腳亂的摀住自己的額頭,隱約還可看見從指縫間透出的金黃色光芒,色澤相同的眼眸止不住地四處游移,希望有人可以告訴她自己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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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連本人都不清楚自己樣貌的小小轉變是怎麼一回事,更不用奢望另外兩人可以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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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這個捂著腦門不斷在原地繞圈圈的動作十分可愛,但是看到她這般不知所措的焦急模樣,坦的表情也有些慌亂,一時間不曉得該作何反應,是先安慰對方還是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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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一個想法初浮現,他便憶起剛才匆促間好似看到一個很眼熟的圖騰,連忙道:「緹、緹菈,妳、妳把手放下來,我想我大概知道怎麼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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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聞言迅速看向他,那雙變了顏色的眼眸立刻光芒乍現,本來明亮的暖金色頓時熠熠生輝,在這個只有淡淡水瑩色的冰冷石壁中顯得更加溫暖明亮,彷彿在訴說著主人的期待,正在微微顫抖的雙手也緩緩放下,露出底下宛若烙印般的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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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金黃色的圖騰,一輪金色圓圈印在白皙光潔的額上,相當耀眼奪目,圈外有著無數尖尺狀的突起,形似齒輪,可是鋸齒般尖利的起伏卻又像是太陽的萬丈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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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個……錯不了的,絕對是那個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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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王子越看越覺得這個圖案十分眼熟,然後越想越是神色激動;緹菈大概也是差不多的表情,不過困惑的神色明顯更多,她興奮又著急的追問坦到底額上的圖騰和眼睛顏色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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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二人相反,雙生子中的姊姊倒是沒什麼特別反應,可能這個圖騰跟魔法術式有什麼關聯,是以她並不懂其中的門道,只能默默的看著似乎興奮過頭的弟弟與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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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的眼角餘光隨意的往他們身後掃去,落在清澈的水潭上,就是那麼一眼的時間,她頓時寒毛一豎起,瞳孔一縮,還沒等坦想好如何與緹菈解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毫無防備的兩人連連倒退好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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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在他們後退的那一瞬間,本來平靜無波的水面,一龐然大物猛地竄出,帶起巨大的水花在空中炸裂,透著瑩藍色澤的水珠如煙花一般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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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虧得奈的反應迅速,三人退後得及時,才逃過被打濕成落湯雞的下場。只不過在看見龐然大物的身姿之後,他們的表情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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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麼突然……最、最近不是都沒有出現了嗎?」坦驚惶的看著自己的姊姊,「難、難道,是因為今天只有我們兩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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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輕咬著朱唇,慘白的面上除了最初的驚訝之外還帶著……顯而易見的憤怒,又驚又怒的情緒使得精緻姣好的五官微微扭曲,像是猜到某個她一直不願承認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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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不速之客全身上下透明似水,周身飄著淡藍色的點點螢火,其身形與蛇無異,頭上長著鹿角,口似牛嘴,長長的身軀上還有兩隻腳掌,末端彎曲成爪,與緹菈曾在《南大陸生物圖鑑》見過的「妖龍」形象十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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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從雙胞胎的表情來看,也不難判斷出眼前這條由水化成的龍,正是二人出事時所看到的那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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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真是稀客稀客,沒想到這個時間點還會有如此貴客。」一個蒼老的,熟悉卻有點陌生的嗓音驀地從後方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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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水潭之故,本就陰冷潮濕的空氣此時彷彿凍結一般,全身的汗毛直豎,有種濕氣浸入體內的感覺。當三人看清來人那張臉時,臉上的表情不約而同的,呈現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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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瞪大海藍色的雙眸,不可置信地看著來人,低喃:「阿貝妮……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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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方,阿貝妮正站在陰影處,臉上堆滿笑容地看著他們,本該親切和藹的微笑卻顯得有些邪門,初見時那股熟悉的涼意像冰冷的蛇一樣再度竄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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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不離身的法杖上所鑲著的幽藍色寶石,此刻在這個空曠幽暗的聖殿中,散發著一抹亮藍色的詭異光芒,如螢光似的光點在寶石中不斷跳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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