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飛花 - 別離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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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別離

弄墨

Oct 2, 2022

318

5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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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崖邊，一個墳，兩個人。

風雪正猛，白皚皚的雪幾乎蓋過了石碑。

白衣把沈飛花放下來，又把袍子脫下來裹到沈飛花身上。「風大，把袍子也穿上吧。」

「你不冷嗎？」

「不冷。梅枝為脈，待在風雪裡面，反而更親切一些。」

沈飛花拉緊了衣襟，坐在石碑前，懷念地用指尖臨摹著上面刻的字：「他從小就在太一山長大，可還是畏寒，每逢隆冬時節，總穿得嚴嚴實實，還喊冷。」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人溫和謙沖，心腸很軟，跟豆腐似的。他不愛練劍，整天就愛埋首在道家典籍中，與同門秉燭論道……」

沈飛花少年時隨師父造訪太一山，正好李白衣在道觀的屋簷下看雪。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一朵朵紅梅在雪中怒放，道觀簷下懸著的一枚風鈴也隨風搖曳。

「叮鈴──」

沈飛花被那清脆的一聲吸引住，遠遠看到了簷下的李白衣。

李白衣又要看雪又怕冷，手攏在袍袖裡還嫌不夠暖和，像個小孩子似的一個勁兒地往手心裡呵氣，卻無意中與沈飛花的眼神對上，一愣，本來已經凍得紅通通的臉頰和耳朵更紅了，有如滿山的紅梅同時盛放。

「是我先著意結交的他，為了他鑽研道學，跟他攀談，慢慢的情投意合。」

「然後呢？」白衣輕聲問。

「太一山禁止門人還俗，男風更不為其所容，我們只能偷偷往來。我出師前得當隨軍大夫歷練幾年，軍中苦悶，我寫信說想念他了，豈知他卻為此偷偷逃出太一山，千里迢迢來看我。」

在軍中碰面的那一晚，兩人情到濃時，敵軍忽然偷襲。

「殺！一個活口也別留！」

喊殺聲與馬嘶聲交織，火箭如雨點般落入軍營中，沈飛花帶著李白衣匆忙而逃，李白衣不善騎術，就由沈飛花來策馬，自己則拔出了不常用的劍，在沈飛花背後替他格擋飛箭。

「然後呢？」

沈飛花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那麼多的亂箭，他武功也不怎麼好，怎麼可能擋得住呢……」

李白衣胸口中了箭，馬也中箭了，把兩人摜在地上。

李白衣躺在沈飛花的懷裡，胸骨摔斷了，肺葉也穿了，痛苦地呼吸著，嘔出一口又一口的血。

「白衣！」沈飛花惶然抱著李白衣，顫抖著手無從救治，那桿箭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白衣，對不起，對不起……」

李白衣直至死時，眼眸一直看著沈飛花，目光痛苦，卻也溫柔如水，沒半分怨懟，甚至還露出一絲心疼。

「阿花，你一定要好好的。」他最後如此說。

沈飛花被同門救了，醒來的時候，聽聞李白衣的屍身已經被送回太一山，太一山收拾李白衣遺物時發現兩人往來的書信，惱他害門人破戒喪命，很長一段時間不准他再踏入山門半步。

自此，他閉門不出，無數個夜晚都在以淚洗面。

什麼要寫那一封信？為什麼無力護所愛周全？

他無數次想隨李白衣共赴黃泉，卻又想起李白衣臨死的叮囑，只得頹然放棄。

一憶及此，沈飛花忍不住心口劇痛，再度吐出一大口血。

「你累了，歇一會吧。」白衣抹去沈飛花嘴角的血，扶著他躺下來，自己也盤膝坐下，讓沈飛花把頭枕在他膝上。

沈飛花輕聲呢喃：「白衣……我負了他，也負了你。可是我啊……」

「嗯？」白衣聽不清楚，問了一聲，俯下頭去聽。

沈飛花已經不太能說話了，吃力了仰了仰脖子，看了一眼墓碑，又轉頭看著白衣，勾起一個虛弱的微笑，已經冰涼了許多的唇碰到了白衣的臉頰，如蜻蜓點水般碰了一碰，頭又垂了下去。

「阿花，這是什麼意思？」白衣輕聲問。

終於可以追隨李白衣而去，和他這個替代的傀儡就此別過？

兩個都愛，不能割捨？

還是……

但沈飛花再也沒有回答，安靜地閉上了眼睛，只餘風雪呼嘯而過的聲音。

白衣默然良久，最終還是振袖而起，低低地笑了笑，笑著笑著就哭了，可是沒有淚水流出來，那哽咽的聲音仿佛細絲一樣，從他魂魄深處艱難地一絲絲抽出來。

後來沈大夫看白衣遲遲不歸，上了雪嶺尋找。

在李白衣的墓前，白衣不知所蹤，而沈飛花身上披著一襲白袍，早已斷氣，身旁散落著大大小小的枯枝，依稀能看出像人全身的骨頭，沈大夫輕輕撿起來，那枝條卻在手裡化為韲粉，隨風去了。

作者悄悄話：

虐虐的小短篇完結啦~初稿在2017年完成，故事結構比較稚嫩，也充滿著古早味XD 但還是想跟大家分享這個故事，所以修了一下文句沙石發出來了。

大家覺得沈飛花未完的那句「可是我啊……」以及後來的舉動是想表達什麼？故事裡提供了三種思路，大家覺得是哪一種？歡迎留言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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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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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書評、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