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飛花 - 灼痛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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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灼痛

弄墨

Oct 1, 2022

202

7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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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這才想起跟沈飛花的約定，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心噗通亂跳，只敢垂著頭偷偷瞧他。

「阿，阿花……」

「老實告訴我，我出去的時候，你去哪了？」沈飛花沉聲問。

白衣本來就不會暪著他什麼事情，囁嚅道：「前兩天我留在家裡，可是我很擔心你，不知道怎麼辦，所以就出來找你了……」

沈飛花神色稍霽，再問：「然後呢？碰到什麼人沒有？」

白衣瞧他像是不生氣了，才鼓起勇氣道：「我在花海裡碰到了一個人，叫裴妍，眼睛圓圓的，背著一個大竹簍，人很好，給我說了好多好多大俠的故事，我以後，也想去外面，試試當大俠——」

沈飛花神色大變，不知是驚是怒，抓著白衣的衣領，衝他吼了一聲。

「不准去！你哪兒都不准去！」

那一吼有如在白衣耳邊響了個悶雷，白衣被他一嚇唬，臉一皺，頓時哭了出來：「嗚嗚……阿花……我只是……想出去一趟……出去看看……」

沈飛花往日看見白衣哭就心軟，這次卻臉色陰沉，怒斥他：「當什麼大俠？我教你學劍，是讓你保護自己，難道是讓你出去送死的嗎？像他一樣……像他一樣，慘死在我面前，這就是你想要的結局嗎？」

「阿花……」

「把劍給我！」

白衣不明就裡，哭著解了背上的兩把劍遞過去。

沈飛花一手拿了，轉身入內。

白衣心裡不安，跟著進去，卻見沈飛花咬著牙切著齒，在灶頭前生了火，把木劍鐵劍用力甩進柴火之中。

「別再動歪心思，留在這裡，哪都別去！」

灶頭火光熊熊，鐵劍還耐得住熱，木劍卻著火了，發出一陣乾裂的「嗶剝」聲，漸漸淹沒在火舌亂舞之中。

「我的劍！」白衣這才意識到沈飛花要毀掉那兩把劍，不可置信睜大了眼，撲過去，手伸進火裡，想把劍拿回來。

沈飛花沒阻止他，紅著眼睛罵道：「你拿啊，有本事就拿回來！」

這是白衣第一次碰到火。

燻得焦黑的木劍和灼熱的鐵劍滾落地上，而白衣也被灼傷了，火焰咬噬撕裂的劇痛錐心刺骨。

「啊！」

他又驚又痛地尖叫了一聲，在燒焦的氣味中堪堪把手抽了回來，旋即昏死過去。

「白衣！」沈飛花忽地驚醒過來，抱住白衣，恨不得扼死自己。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這是他引以為傲的白衣，他喜歡得不能自拔的白衣，為什麼要燒他心愛的劍，為什麼眼看著他把手伸進火裡還不阻止？

他以前是藥谷的大夫之一，秉持著醫者仁心，對素不相識的人尚且不會如此，對著白衣卻偏偏失了分寸，心裡又悔又痛。

沈飛花急得團團轉，手忙腳亂地施針，又嚼碎了丹藥渡到白衣嘴裡。

白衣的根骨源自一棵神木，軀體以雪泥塑成，比常人更精巧，卻也更脆弱，熱煙一燻，烈火一灼，根本承受不住，遲遲未醒，慘白的臉一點血色也沒有，歪著頭，軟綿綿地靠在沈飛花懷裡，施針的時候嘔了好幾口血。

沈飛花流著淚，看著這個似曾相識的情景。

他心愛的李白衣，那年也是這般被自己抱在懷裡，臉蒼白如紙，嘴裡直冒鮮血沫子，仿佛是老天爺給他的懲罰，一次不夠，七年後還再來一次。

沈飛花摸著白衣的臉頰，泣不成聲：「白衣，對不起，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只是別離我而去……快醒來，快醒來……」

白衣好不容易吃下去好幾顆丹藥，才悠悠醒轉，手上燒傷的痛楚卻一下子又湧現，痛得他撲簌簌地掉眼淚。

「阿花，我疼……」

連開口說話也和七年的那個他一模一樣。

沈飛花摟緊了白衣，哭著道歉：「白衣，對不起，我對不起你……是我不好，以後絕對不會再讓你受傷了，我知道的，一定很疼，我混帳，我該死……！」

治手上的燒傷時，只見前臂至手掌指尖被燒得沒剩半片完整肌膚，一般活血生肌的藥已經無效，沈飛花醫術再好，也無法可施，只能對著傷口發愁。

先前，沈飛花幾經辛苦採集天地寶物，才塑成白衣人形，一時之間，要怎麼找修補之物？

沈飛花給白衣喝的湯藥放了些安神護心的草藥，白衣覺得倦意襲來，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間，看到几案上燭光搖曳，沈飛花埋頭在圖紙上畫著什麼，拿著尺左量右量。

白衣勉力伸著脖子看他在忙什麼。沈飛花的圖紙上畫著一隻手，可屈曲處都是機括，還沒來得及多問什麼，睡意就襲來了，昏昏沉沉地想著：圖紙上的手是……給自己的嗎？

白衣醒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己左手完完整整的，動起來沒半點窒礙，就像從來沒有受傷一樣，仔細地看才能看見一些細小的針腳。

地上的血泊裡散落著一把尖刀、一些草藥和殘骨碎肉，而沈飛花昏倒在血泊旁，嘴裡咬著厚厚的布卷，左手不翼而飛，不可思議地接駁著那隻木手，木塊浸滿了血，紅得刺眼。

白衣呆呆地盯著那隻木手，再望望自己完好如初的那隻手，似乎懂了什麼，嘴一張，抱著沈飛花霎時哭成淚人。

「阿花，你的手，你的手……」

「沒關係，別說是區區一隻手，就是要我的命，我也心甘情願。」沈飛花醒來後，忍著痛，動了動那隻木手，輕撫白衣一頭柔順烏黑的髮絲。「你不是想外出見識一下嗎？再休息數天，我們收拾一下，遊山玩水去，以後你想去哪，我們就去哪。」

「真的？」白衣抹了抹眼淚，臉上忽然有了神彩，很快又黯淡了一點。「可是，阿花你不是不喜歡我出去嗎……」

「那都是我的瘋話。我想清楚了，根本就不應該將你困在這小小的地方裡。我們哪兒都能去……除了藥谷旁的那座太一山。」

「為什麼？」

沈飛花歎了口氣，牽著他的手摸到自己心口。那裡像一面敲得「咚咚」作響的皮鼓，生命的韻律在胸腔裡鮮活地躍動著。

「白衣乖，別問了好不好？我這裡有個很深的傷口，一直好不了，哪天好了，就會告訴你。」

「哎，阿花這裡受傷了？」白衣嚇了一跳，怕弄痛沈飛花，連忙縮手。

沈飛花笑意裡泛著淡淡的愁，告訴他：「看不到的，傷口在心裡很深很深的地方。」

他一度以為那道心傷永遠都無法癒合，永無止盡地淌著血直到身死魂消的那一天。白衣來了，他一度有了治好的希望，可是又覺得那道裂傷擴大了，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他那段甜苦交織的往事。

「阿花比我聰明許多，一定能治好的。」白衣如此說。

「聰明？」沈飛花自嘲地笑了一笑。「我寧願像白衣你無憂無慮，心思乾淨得像清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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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書評、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