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愈傳愈厲害,演變成了更加光怪陸離的故事──藥谷棄徒沈飛花原來是邪教藥師,不知如何得到了失傳已久的《屍典》,聽說書中教人聚斂冤魂、煮煉毒屍之法,還有驅役傀儡的邪術。
這個傳言一出,不但正派聞風色變,四處緝拿,邪道中人也到處尋人,欲把《屍典》奪過來據為己有。
沈飛花迫不得已,和白衣一樣戴起了斗笠隱藏面目,處處提防。
白衣看著沈飛花一日比一日憔悴的樣子,卻還強顏歡笑,拿著不多的盤纏,給他買最愛吃的糖葫蘆和市集上的小玩意,於心不忍,問沈飛花要不要一起回家歇息。
「回家歇息?」沈飛花笑得苦澀。「早回不去了。」
就算沒被逐出谷,藥谷也算不上他的家。
從失去李道長的那一天起,他就失去了家,沒有一天好好合上眼睛歇息過,一顆心飄飄蕩蕩,如同斷了線的風箏,流離失所,尋不到可歸之處。
兩人盤纏愈來愈少。沈飛花怕惹人注目,不敢擺攤開診,只雕刻了一堆孩童玩的木偶木馬,易容成小販叫賣。
他左手換成了木手,不如原先的人手靈活,手工不怎麼精細,換回來的錢只夠兩人每天粗茶淡飯過活,心裡難免不甘,又怕白衣擔心,只得盡力掩藏異樣的神色,在晚上挑燈趕工。
但白衣還是發現了,從榻上下來,在昏黃的燭光下捧著沈飛花的手,摩娑著被木屑和小刀割出來的那一道道細碎傷痕,咬著嘴唇,豆大的淚珠在眼眶裡滾來滾去。
「阿花……」
沈飛花看不得白衣哭泣,只得依了他一回,休息一晚。
適逢年節,他就挽了白衣的手,帶他到江邊看滿天的花燈,說一些不著邊際的家常閑話。
沈飛花學過一點武功,想施展輕功,帶白衣跳到尋常人家的瓦頂躺著仰看滿天星斗,一提氣,心口卻隱隱作痛。
他苦笑著搖頭,喃喃道:「看來是不行了。」
白衣要沈飛花教他,學著後退幾步,深吸一口氣,一踏地,一下子就攬了沈飛花騰空而上,穩穩地落在瓦頂上,得意地笑了。
「阿花跳不動,那就讓我來。」
「白衣長大了,懂得照顧自己,還會照顧我了。」沈飛花輕輕親了一口他的臉頰。
不知道話裡哪個字觸動了白衣的思緒,白衣一怔。
「阿花,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怎麼了?」
白衣仰看著滿天的星斗,神情漸漸迷茫起來。
「市集裡賣的話本裡,人都是從小孩開始長大,可是我記不起來自己當小孩子的時間。他們有爹爹,有娘親,有的甚至有兄弟姊妹,可是我都沒有……外面的人說我是什麼屍人,我很怕,為什麼我跟其他人都不一樣……?」
沈飛花聽得心如刀割。
他的白衣長大了,會思考自己是誰,也會渴望在人群中尋找除了他以外的連繫與溫暖。
「白衣,對不起,你說的這些,我都沒有辦法給你。我早已經一無所有了,惟一能給你的,只有我,我一輩子的年日、我的人、我的心、都歸你一人。」
「阿花……」白衣似懂非懂地看著他。
「白衣你不要也沒關係……我心中那痼疾多年未癒,鬱結易怒,經常控制不住自己,大動肝火罵過你,又害你受傷。」沈飛花掩著臉,哽咽道。「我知道我不是什麼好人。」
白衣伸出換過皮肉的手,握住了沈飛花完好的右手,兩人便如血肉相連,仿佛連魂魄也合在一起。
他無端想起了最初還有不懂事的時候,沈飛花餵他吃桂圓粥,對方近在咫尺看自己的眼神裡,總是飽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滿溢出來,如泉傾注而下,又如同吹落的花瓣輕柔地覆了他滿身。
「阿花你怎麼可能不是好人?你心裡有難過的事,我知道的。我會陪著阿花你直到心口這裡的病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沈飛花哭了,抱著白衣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將七年來心中的淒苦都在這一刻哭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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