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終於結束了。
窗外吹著不習慣的風，我少有的在晴天下寫作。以往我總是在凌晨、雨天、或是陰暗的日子中，默默在燈下敲打文字；但不知為何，今天總覺得能安然的在日照下寫出一些東西來。
如此心境平靜的日子，對來我說很少有呢。
還記得我們交往後第一次共渡的，那夏末秋來的小祭典嗎？
如今，記憶的時序開始失效，一切的回憶都混雜在一起了。不再順序計算，只憑季節分段。當時的我把許多事情都看得過份重要；現在想來，反而覺得有點好笑。因為過於執著妳，所以那天我才像個笨蛋一樣，躲在天台的角落任由自己消沉，原因不過是因為我比自己想像中，更渴求妳而已。
我們住的地方有些距離。想和妳見面，就要花上整個小時的車程，才能短暫相擁三小時。那時候我很窮，窮得連去見妳的車錢都湊不太出來；每次的約會都得苦惱上大半個月，才能讓自己走在妳的身邊。因此，每次和妳相見，我都只想用盡每一秒抱著妳，不敢浪費每一分鐘在別的事上，只想讓妳的心跳聲留在我的感動之中。
嗅著清涼的空氣時腦裡浮起的，是在下午四時後，陪你走過妳家附近的商場天橋旁那日頭將落的氣氛。妳記得嗎？我多次想牽妳的手，卻總都抓不緊；如今回想起來便會不經意的嗤笑自己。
那時我們連交住都沒有公開。大概妳我的心裡都暗暗有聲音在訴說，怕我們關係轉瞬便會結束，而更怕離開後因曾在一起的事被週遭提起而再讓自己受傷；所以便不敢牽手。和妳走在路上妳看見同級生、看見妳生活中所認識的每一個人時，妳馬上放開我的手走到一旁時所觸發的空洞，我也依然記得。
一個人待在天台的梯角上，我低頭想著妳的臉孔；如同現在。妳那天的笑容還很清晰，妳和他人的玩鬧笑聲真自然。而我則坐在遠處，只能演繹他人。我那時才發現我比自己知道的更想獨佔妳，我甚至想直接走過去，拉著妳的手，把妳從群體中帶走，然後……
拳頭用力打落通往天台的鋼制大門，只有聲音和迴盪在空間擴散。我伸出手擊打許多許多的東西；那天如是，今天亦同。藉由拳頭反饋的感觸，我因此受到解放。但妳總會說討厭我這樣，妳否定一切我散發的情感。妳又一次不發一語的轉身離去。妳說我是在傷害自己，妳說妳會因此傷心；但我那仍然自由的心，卻只能被這樣說的妳囚禁，因而深深的傷害了。妳用妳喜歡的方式束縛我，我只能騙騙自己那是一種幸福；如今，我不再需要因妳轉身的動作而感到痛苦，我終於能好好看著天空了。
最近的天空和剛開始與妳交往時，顏色相仿；回想又出現了那時每天都在聊電話，把話筒緊握住不放手的日子。我們總能把甚麼都聊一遍，保持聲音接軌；還記得那天起床便打電話給妳，然後就聊到睡前的一分鐘。聽見妳的聲音，感受妳和我活在同一個時間之中，是我初次覺得自己好像不是那麼孤單的瞬間。如今我幾乎再不和人聊電話直到耳朵發熱，把話筒換邊接著說話了；也無法為著想聽對方的笑聲，而再隔著話筒說有趣的話了。
有時，我會在空閒的時候看著手機發呆。手機上掛著那象徵我倆的吊飾，但早已是過往。我已經很久沒過看妳從前傳給我的短訊了；或許有人會說我只是怕被勾起漸淡的痛覺，但現在這刻如此回想，其實我也許是更怕，要是再看過後卻發現自己沒有被痛楚剜刻時，瞬間就會了解，這是一切已變成空洞痕跡時所出現的另一種，停留的苦味。
是的，我膽怯。我怎麼會不怕呢。
妳那天晚上給我的那通分手電話，我也還記得呢。妳聲音由清晰轉為沉默的一秒，我記得。那秒我想了許多，因為那時早我知道，妳已距離我很遠。妳和我終究會分開，我確實預想過。但即使早已想清，我那時卻也只仍懂得一直逃避的內心對它警示；一昧的想像那還遙遠，一直妄想這種日子可以繼續苟存。我完全沒想過會在那刻，那種狀況，只以一通電話來通示……在我最忙碌的時間中，妳與面也不見，只給我那一句話貫穿我額前；空白的大腦無法下達命令，我連眼淚也無法流下一滴。
記憶逆移，開始倒數。分手前的那個月，聊電話似乎早變成例行公事。有時甚至兩人不吭一聲，只是待在電話旁，誰也不敢先掛線……明明當初我們是如此的想要貼近對方，為何我們最後會熟悉得如此可悲？我們為何用上了這種方式，遠離對方？
我也暗暗知道，這樣不行。那個月曾經找徐啟龍說想學學排球，也開始去看了更多關於妳曾說過喜歡的電影，只是想試試看模彷妳的興趣，注意妳的喜好；期待活在歧路上的我倆，能重新找回丁點的共存空間，但太遲了。
如此反覆說著妳的事，如此反覆想著妳的事，生活便又漸漸被另一種屬於妳的故事填充。它們和每天的現實體驗都如此不同；我知道在未來再想起過去此刻的自己時，只會記起實際的每天行事，卻無法喚醒此刻想妳的感情。這一切只會變得就像腦障礙一樣，越不過某個時間的分野，跨不過腦的某種傳遞，然後每天順向失憶。
回想起最後那段日子，也許是真的麻煩妳了。我知道妳的性格，妳的喜好，卻又無法更接近妳，只是因為我們本來就是如此不契合，而且我們都如此剛硬；甚至回想起來，我只能說那時妳我能走上這麼久，早已是不可思議。
謝謝妳，琪。和妳一起的日子，雖然有時會覺得痛苦，但我仍深愛和妳一起時，妳給我的那些幸福。
如同在那祭典中一樣，待得我如此一人悲傷夠了，我就會站起來，再次尋找妳的身影。在那之前，請妳不要在我記憶裡，停止妳那熟悉的笑容。
想著妳的笑臉流淚，內心感到幸福；天空的感覺一口氣清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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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寫於Thu, 25 Sep 2008 22:55:53。）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bHZwXzGf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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