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沒見過妳,我忘了。
或許因為一直沒聽到關於妳的消息,甚或是不敢打聽關於妳的一切。最後,我便在平凡生活中沉淪輪迴,分辨不出確實的歲月了。
然後,在流失的時間中,充滿了反思過去與妳一起的日子。
昨天筆錄短訊時,終究還是到了我們分手那天。還好手能停下,不然,看見往後那些無意義、僅為盡力讓彼此留下分手後禮儀般所傳的短訊,我大概會痛不欲生。只要目賭在電子產品上那些筆劃完美的字元,就終必會喚起和妳分開後,兀自惦記著妳時,不禁為過去我犯下的錯而默唸的,每句道歉。然而,同一句話變多了,即使曾刻劃得如何深邃,最終也只會變得像在厚痂上搔癢。如此,我便開始弄懂,後來妳為何厭倦,那時我和妳說的每句情話。
曾想和妳共渡每個紀念日,卻甚麼地方也去不了。眼光太淺,太窮,還有,太不習慣戀愛。不懂得變愛關係應該有的樣子,也不懂去弄懂妳的期許。如今妳離開後,便換我在每個紀念日逃家,逃避記憶中妳失望時勉強的笑容。
如今獨自走到外頭,吹著海風,左手因為沒能被妳牽著,所以手被風冷落了一陣。我懷念妳牽著我手的方式。然後從懷念中,開始追憶妳是否也曾像我如今渴望的一樣,在和我併肩行走時曾緊抱過我的左手;腦中的影像只有佇留一瞬便破碎,似是虛構,又卻使人感到切實。記憶開始模糊,但手開始點點刺痛,痛是如此真實。
最終,無論我逃到哪裡,都如此無稽。因為沒有一處地方,我既熟悉得能夠容身,但又不存在對妳的回憶。麻醉也是不存在的,因為對妳的甜美回憶,如今早已發苦。而正因如此,我卻越發掛念那個仍和妳相愛的自己。那時我感覺自己比任何時候都像個普通人,不再像是遇上妳前的狂徒,也不曾像妳離開後的活屍——我那時多麼的討厭妳,在如同動脈被扯斷、血流如注的瞬間,直到結痂被我重覆摳破無數次、觸感已得僅餘搔癢一樣之後……
然後苦痛平伏,失溫的心跳便在眉心後迴盪。所有反發的衝動消亡後,失去妳的歷程便又在疲倦中踱步前行。我失去了討厭妳或恨妳的所有動力,在那未曾開始虛構出對妳復仇的理由前,就已厭倦。剩下的漣漪,就只有愛過妳的感情。即使如此我仍然拒絕跟妳對話;我大概知道,自己無法容忍在面前的妳將會像是我們之間從沒發生過甚麼一般,跟我聊起妳這些日子以來的歡愉和幸褔點滴。我知道妳會這樣做。我知道我就是如此小器。
是的,要是被妳指摘我僅是沉溺,我也無所謂。因為我相信人並不是把生命中的負載單純拋掉,就能變得快樂。認識妳以前的每天每夜,我都曾無數次試著拋棄過去;找著理由把過去拋到不知那裡的那剎間,確實變得快樂……但每次,都僅是一場自我欺騙。像試圖單純把我的肉體表刮去捨棄,無分重要與否,只為逃避、為了一瞬清爽而剜下無數的自我凌遲——那才是愚昧的極致。單純不願意背負甚麼而拋棄過去的話,人的心智才不會因此成長。那樣,等待自己的就只有迷惘,與長久得可以伴隨一生的謊。
我身邊那些多餘的旁人,他們都讀不懂。他們叫我把自己放在新的地段上,放在一段長路之後,放在一個遙遠的目標之前。他們眼中的現實,是如此的不切實際。訂立一個逃避空洞的借口,然後再欺瞞了自己,說那是我必需去做的事。一個接一個,一段又一段路。結束後的迷惘再臨,他們說再建立一個。完成自己許多不想做的事,逃避一次又一次的空虛與迷惘——他們叫這做成長——但這卻僅能是無限一樣,自尋紛擾的迴廊,不是嗎。
我相信在我背負的東西裡面,有著僅對我而言重要的寶物。所以即使他人都讀不懂,都認為只要捨棄就好的東西,是因為對他們而言從來不重要。所有思緒本來就只應該對自己產生作用的,不是嗎?日子本來就是沒有意義的。只是人們活過了一些特別的歲月;後來,便為了日子添上意義。那麼,生活也是一樣。我的過去生活裡,充滿著對我重要的歲月,他人無法分享,哪怕他們用上一輩子。那些事情只屬於妳和我。如今即使妳已把它拋棄,但它仍然在我裡面封存;我不需要尋求他人的理解。我如今,只需把握好自己內心的感情,重拾起過去,從中抽絲剝繭,分離出我真實的願望。
我愛妳,我如此清楚又強烈地記得。我希望自已能夠純粹的愛著妳。時間會流蝕,妳我的肉體也會老去,甚至,將來——不,不要說將來,如今妳也許內心早已改變……但我仍然愛妳。這是一個僅屬於我的願望。
即使過往的妳不再於我身邊,但記憶還在;就算記憶已經模糊,但留下過的記錄也仍然存在。就算記錄被抹消,我們還有許多大小事發生的紀念日仍在會在某時某刻,被悄悄喚醒;就算在人生最後的日子中,我終究連我們間的紀念日都完全忘記的話,我如今因愛妳而錄下的這些文字,仍然會在。
和妳一起的過去對我很重要,所以我抱擁著它前行。我不會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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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寫於Thu, 18 Jun 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