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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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歐莉亞在房間裡踱步。
她無法停止思考各種事情,平時看慣那堆滿雜物的桌面也變得令人煩躁。從歌劇院回家後,維歐莉亞連衣服也沒換,她甚至沒有辦法享受工廠寄給她通知已經準備印刷的信件。
她的心臟猛烈擊打著胸膛,胃部就像被看不見的手給緊緊抓住,她感覺自己不是在熟悉的家中,而是在連空氣都發著霉,那陳舊的古堡,攀登連綿而上向燈塔的樓梯,而她不知道盡頭在何處。但她知道她的兄長,她的姐妹都在她身邊,而最重要的將不是社交季,而是她的家人。
「嘿,妳在哭嗎?」
就像感應到她的心情,約瑟的聲音突然出現在門口,他靠在門框上。維歐莉亞嚇了一跳,她抽了抽鼻子,瞪向聲音的方向。
約瑟穿著睡衣,一頭亂髮翹得像樹叢,他的臉似乎因為酒而漲得通紅,眼神卻仍清澈。
苦澀的味道頓時充斥她的喉嚨與口腔,維歐莉亞勉強嚥下口水。她的兄長走進來,坐在她房間裡的扶手椅——平時維歐莉亞都會全身縮起來看書的位置。
約瑟的手中舉著蠟燭,而火光被放置在矮桌,將周圍的一切染黃,隨後他坐下,瞇眼看著她。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全家人玩牌,妳贏了好多把,讓爸爸以為妳在作弊嗎?」約瑟選了一個不錯的開場,維歐莉亞放鬆了下來。
「結果作弊的人是你。」她說。
約瑟笑了,他從袖口出掏出一顆骰子,聽說這在賭場是常見的魔術。然而當維歐莉亞意識到「賭場」這兩個字時,她記起查爾斯所言⋯⋯關於那名妓女,那個約瑟最鍾愛的情婦——
如果提起這件事有個時機,那肯定是現在。
然而,維歐莉亞張開嘴時,她兄長的藍眼卻率先望過來。
「伊萊莎看我的眼神變了,我就知道她察覺到我跟妳之間好像有點怪怪的。」約瑟開口,輕而易舉地橫跨了他們之間的鴻溝。他說:
「小維,相信我有這麼難嗎?」
維歐莉亞的心臟狂跳,念頭與思緒混雜成她過往失敗的刺繡作品,她心急地想要拆掉重新來過,卻把所有一切弄得更混亂。
「我要怎麼信任一個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維歐莉亞感覺自己的表情僵直了:「約瑟,你不要以為我忘記你幹過些什麼事。」
「沒有不擇手段,我又要怎麼達成目的?」約瑟反問。
他們相互直視,維歐莉亞開口,就像將劍拔鞘:「如果換作是我做出了同樣的事情,你會坐視不管嗎?」
約瑟沒有回答。
風吹打窗戶,帶來的巨大響聲讓維歐莉亞瑟縮起肩膀,外面正準備下起雨,潮濕的氣味蔓延而來。幾秒後,約瑟站起來,他坐到她旁邊,就像想要表達些許的歉意,維歐莉亞的手臂碰觸了兄長的肩膀。
「如果我僅僅只是盲目的相信⋯⋯我想我永遠不會原諒自己。但你知道,無論如何我會站在你這邊。」
至少現在,維歐莉亞都懷抱樂觀的態度,但眼前的約瑟卻仍是黑夜中的暴風雨,她必須伸手進去才能探詢真相。她嚥下口水,不知為何與自己的兄長來一場敞開心胸的談話,而非開始攻擊彼此,似乎比掉進海德公園的水裡更令人恐懼。
但是、但是憑作為孿生妹妹的自己——
她的腦中浮現那個詞:她足以讓兄長浪子回頭。
他們又沉默一會,約瑟像是因為這句話而停滯,他開口:
「妳認為我是壞人嗎?維歐莉亞。」
「什麼?」維歐莉亞說。
她注意得到,她的兄長全身都很緊繃,就像不知道該如何找到正確的話語,隨後,約瑟說:「——就因為我想要我的家人在這個社交季成功?」
「約瑟,我希望的只有一點,那就是別再把混雜私情的事包裝成是為我們好!」維歐莉亞幾乎是顫抖著說,但她脫口而出:「如果說、如果我現在提起你那個情婦⋯⋯范妮?你又要用什麼藉口來面對我?」
約瑟的表情變了,顯然他似乎從未設想過維歐莉亞會知道,但維歐莉亞還來不及細想,約瑟立刻緊皺著眉頭:「妳在轉移話題?」
「我沒有轉移話題!如果你真想讓我們在社交季上成功,為什麼還要搞出會損毀名譽的事情!」
約瑟咬緊牙關,維歐莉亞發誓她聽見了顎關節的聲響。
「妳站在我這邊,卻還想要來批判我?難道就因為查爾斯『始終都沒有做出什麼』,還是因為莫瓦特伯爵說他把我當成朋友,妳就有義務來向我討要說法,像個乞丐?」
她能聽見門外聚集了一些腳步聲,不外乎是傭人與妹妹們,甚至可能還有母親,有一瞬間,維歐莉亞希望他們可以破門而入阻止這場爭鬥。
她有不好的預感,非常非常不好的預感,她和約瑟都無法從這場談話中得到自己想要的。
「天啊,那那天在海德公園時,你在哪裡?我差點掉進河裡死掉!」她破音地說:「因為我是你妹妹,所以我願意相信你那拙劣的說詞,這樣還不夠相信嗎!」
約瑟自嘲地勾起微笑,他的五指抓住維歐莉亞的手腕,眼裡似乎充滿了他壓根就不相信的怒火:「妳跟莫瓦特伯爵在一起久了,講話也變得這麼尖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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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嫉妒莫瓦特?」維歐莉亞並不希望她的聲音變得尖銳:「因為他從來不羞於承認他喜愛或厭惡的事物?因為他不像你一樣虛情假意,利用所有人滿足私慾,還擅長在背後捅人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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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從火光下看出約瑟的臉部肌肉線條,那張俊秀的臉扭曲且滿溢著不安,就像惡夢的形狀。
「作為二十六歲還沒有出嫁的女人,維歐莉亞,妳口氣簡直猖狂到令人髮指,」約瑟的語氣和她極為相似,畢竟作為雙胞胎,他們連上揚的尾音都難以辨別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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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躲在妳的小小世界,終日寫作,妳以為自己有這些就夠了嗎?最可笑的是,我付錢給出版社讓成就妳可悲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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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雙胞胎,他們在相同的瞬間意識到這句話就像子彈,貫穿了兩人的身體,空氣凝滯的速度就像猛流而出的鮮血,維歐莉亞首先想到的是查爾斯受傷的情景,接著才是她現在的處境。
「你付錢給出版社,讓他們出版我的書?」維歐莉亞用氣音重複了一次。
「對。」約瑟乾脆地承認,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又補了一句:「沒那麼糟,只用了幾百英鎊,對吧,畢竟妳真的受歡迎了。」
「但那不是靠我自己的力量。」維歐莉亞沒有意識到,當她真的把這句話講出來時有多大的殺傷力,她甚至沒辦法克制眼淚滾滾流下:「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明明知道我是多麽以這件事為傲!現在你告訴我、你告訴我你——」
「我要回房了。」
「約瑟!」維歐莉亞嘶吼,她試著想抓到兄長,但她剛一起步立刻就被地上的書本絆倒。頭一次,她的孿生兄長沒有伸手扶她,只是打開前往起居室的門,頭也不回地離開。
「你給我回來!約瑟!你怎麼可以⋯⋯我只是想要跟你好好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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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瑟的前腳剛踏出,隨後妹妹們的後腳就來了,當維歐莉亞跪倒在地毯時,伊萊莎連忙抱住她的手臂,而多蘿西則摸著她的頭髮。維歐莉亞知道她現在最該做的就是接受妹妹們的安慰⋯⋯但他們剛剛在偷聽嗎?
似乎是察覺到維歐莉亞的視線,多蘿西吞了口口水,她說:「小維。」
她心臟狂跳,呼吸急促。
「妳們⋯⋯也知道是約瑟付錢給出版社?」
她不應該問這個問題,但她無法克制自己。近乎絕望地,她看著多蘿西向伊萊莎使了個眼色,隨後兩人同時點點頭。下一秒,伊萊莎帶著哭腔說:
「小維、小維,不要生氣,大哥也是想要為妳做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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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沒有要求他為我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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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似乎用盡她所有的力量,如果人真有靈魂,她已經在此刻燃燒殆盡,她從未想過要怪罪於他人,但她頭一次怒視妹妹們,她顫抖著說:「妳是什麼意思,伊萊莎,妳告訴我約瑟跟妳的事是想讓我跟他談談?那究竟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伊萊莎哭了出來,多蘿西擋在她面前,語帶防備:「小維。」
「你們什麼時候知道的?」維歐莉亞問。
「妳還在投稿出版社時就知道了。」
「那該死地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啊!」
更多的腳步聲出現在走廊。維歐莉亞心中出現了罪惡感,她為什麼要為這種事情生氣?她不是老早就知道,寫作只是她可以從上流社會喘口氣的窗口嗎?
因為她無法在社交季上獲得成功,所以她才寫書,所以她才得以認識到莫瓦特,所以——
「為什麼不告訴我?」她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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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妳那時候實在很可憐,小維!」然後,多蘿西也哽咽了,她的話語如同往常犀利,或者可以說過於尖銳:「任誰都看得出妳在那個社交季上信心全失,妳需要幫助。大哥能夠用錢買通一些人,這是最好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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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連「不要再說了」這幾個字都吐不出來,維歐莉亞坐在地上。她知道自己比其他人幸運,她甚至受到歡迎,她所寫的故事拯救了她所珍視的人。但此時此刻,她還是覺得體內有某個地方被掏空,接二連三,她的肢體殘片散落一地,像秋季的落葉。
「出去。」最後,維歐莉亞說,她指著門口:「我不要和你們講話。」
「但是、小維⋯⋯」伊萊莎剩下的話被她的瞪視給消卻,她被多蘿西帶著出門,而維歐莉亞一邊哭一邊拿起鑰匙鎖上門。
她躺在床上繼續啜泣,祈禱著隔天她能變回十二歲,和約瑟一起在鄉間別墅後的森林奔跑,赤著腳穿越草地,人生的痛苦只要哭一哭就能恢復。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麼,是要讓兄長承認是他錯了嗎?還是僅僅只是想要打敗對方?究竟是哪一件事讓她更難過,是約瑟毫不在乎地傷害他人,還是她以為自己一手建立起的成就,終究是他人的推波助瀾?
她真的想救她的兄長,還是因為這件事比去面對她失敗的人生更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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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下著暴雨的夜晚,她做了惡夢。
或許也不能說是惡夢,但她記得戴維斯家的莊園,與查爾斯府邸的建築並不一樣,那裡明顯更為窄小,沿著螺旋狀的樓梯——總共二十四階,第六階有個小磨損,因為約瑟曾不小心把玩具敲在上頭——攀登上樓,綿長的走廊中掛滿風景畫,還有他們的全家幅油畫,附近樹木的枝枒幾乎打到了玻璃窗,然而只要打開窗就能聽見鳥鳴和感受陽光。天氣好的日子,父親會帶著他們幾個孩子在附近騎馬,只要到了夏天,他們全家就會前往莊園度過這溫暖的季節。
但自從維歐莉亞在她的頭一個社交季失敗後,六年多下來,母親似乎像是為了不讓妹妹們重蹈維歐莉亞的覆轍,所以便一直在倫敦居住,就好像身處於上流階層所在的地方,自己也能變得亮眼且自信。
她突然回想到了,當妹妹們只有一兩歲的時候,她和約瑟會分別抱著多蘿西和伊萊莎,一起走在鄉間小徑,鼻腔中滿是泥土與樹葉的氣味,而他們給妹妹講述每種植物的名稱,雖然有大部分是胡亂編造,卻真實到她至今都能複誦⋯⋯
他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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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維歐莉亞來說,簡直就像惡夢。
她快要凌晨就醒了,後背出了一身汗。
難以言喻的衝動促使她在黑暗中摸索,獨自更衣實在有一定的難度,所以維歐莉亞只是把她的大衣穿好,在不吵醒所有人的謹慎中下樓,她肩膀抵住門,用一定的速度推開大門。
她冒著小雨快步來到馬廄,幸好馬童還沒來工作,維歐莉亞捲起袖子,搬了飼料給聖克勞倫斯吃早餐,她看著馬匹愉快地進食,直到聖克勞倫斯準備好,她在裝備馬具時後悔自己沒有帶手套,維歐莉亞咬緊牙關,迅速地安置好腳蹬,然後撐起身體上馬。
她駕著馬沿著空無一人的公園路行走,凌晨的陽光剛從雲後綻放出光芒,雨已經停了,空氣中充滿濕潤的味道,維歐莉亞瞇起眼睛,她摸著聖克勞倫斯的鬃毛,低聲說:「我不應該獨自出來的,你要好好保護我喔。」
聖克勞倫斯嘶鳴一聲,然後加快腳步;在來到已經去過數十次的樹林邊後,維歐莉亞下了馬,陽光將樹林裡的小徑照得熠熠生輝。
維歐莉亞等在原地,過不了幾分鐘,她果然聽見輕快的腳步聲,率先映入眼簾的,是那雙過大的靴子,以及完全看不出作為伯爵的衣裝,莫瓦特的頭髮凌亂,但表情卻沒有因為看見她而變得驚訝,反而是瞇起眼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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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意來此想必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維歐莉亞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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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歐莉亞沒有回答,她只是牽著馬匹的韁繩,幾秒後,莫瓦特詢問:「要來吃早餐嗎?」
她點點頭。
「請把兜帽戴好,維歐莉亞小姐,雖然這個時間點不會有其他人,但保險點,別讓有心人士知道妳獨自來這裡。」
她跟上莫瓦特的腳步,而對方輕聲地提醒。莫瓦特伸出手臂,這番示意讓維歐莉亞愣了一會,她立刻上前勾住對方的手,忍不住心情澎湃。
聖克勞倫斯被女傭引到宅邸的外邊。維歐莉亞看著莫瓦特沉默地搔了搔馬的下顎作為招呼。隨後莫瓦特推開宅邸的大門,管家一看見維歐莉亞,立刻堆滿笑容地問好。
這一次,她沒有到起居室等候,而是來到書房,維歐莉亞感覺全身放鬆下來,彷彿身處天堂。莫瓦特坐到她的對面,他開口:「在吃早餐前想來點餅乾嗎?」
她再次點頭,當莫瓦特帶著食物回來時,他又坐得離她更近了些,莫瓦特手捧著盤子,維歐莉亞吃了兩塊奶油餅乾。
她打了個噴嚏。
莫瓦特看著她,接著扭頭從一旁的扶手椅拿了條針織毛毯,維歐莉亞的腦海浮現對方在書房閱讀時,毯子包裹雙膝的模樣。她的肩膀在毛毯下得到溫暖,她低聲道謝。
「別客氣。」莫瓦特靜靜地說。
突然之間,她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但莫瓦特沒有逼著她,只是靜靜地坐在她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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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我從來沒有成就過什麼事。」維歐莉亞突兀地開口:「我只是活在他人保護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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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瓦特看過來,他說:「我想這句話不太適合威斯頓莊園的英雄,妳救了一個人的性命。」
「我不想要這種成就。」她回答:「我不想要、我不想要就因為⋯⋯『維歐莉亞・戴維斯』救了某人,所以她就變得有價值,就是個值得深入了解的對象,你知道,就連夏洛特、就連夏洛特也⋯⋯我、我⋯⋯」
或許是太安逸了。
畢竟這裡有書本、有茶的香氣、有墨水和紙的味道,有莫瓦特。
所以即便她沒有想過要在莫瓦特面前哭,眼淚也止不住,書房是最舒適安穩的空間,就像給予了她無盡的安全與保護,當她一放鬆下來,淚水幾乎就淹沒了整個人。
她注意到莫瓦特非常震驚,他睜著那雙棕色的眼睛,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我等等回來。」
維歐莉亞哭著看他走出去,隨後走廊處便傳來辯解。
「閣下,您對那戴維斯家的可憐女孩做了什麼?」似乎是管家太太。
「我什麼都沒做!總之⋯⋯不如就多做點之前她喜歡的那種早餐好嗎?」
幾秒後,維歐莉亞持續抽噎,她看著莫瓦特端著更多的零食回來,然後沉默地坐在她旁邊。
「妳無須為這種事哭泣,維歐莉亞小姐。」
莫瓦特輕聲地說:「請恕我直言,在此之前,妳在舞會上毫不起眼,直到班菲爾德的事情才讓妳躍進倫敦上流階層的眼中。關於這點,妳沒辦法怪罪那些人,社交季本就是一個光憑表層判斷是非的地方。」
「我不喜歡那樣。」維歐莉亞哽咽。
「我同樣不喜歡那些規矩,我寧願將伯爵的頭銜給予我姊姊。」莫瓦特快速回應:「但我們都無法逃離這種循環,所以才必須要在社交界上努力。這也是你們找上我的理由,不是嗎?」
維歐莉亞大力搖頭,她哭泣著,她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但只要能待在莫瓦特身旁就好了。她想告訴他,她找上他的理由不應該聽上去這麼陰險,因為他們幾個人相處的時光,是維歐莉亞這二十六年的人生中,最舒適的一段日子。
「妳和戴維斯吵架了嗎?」莫瓦特又問,這次聲音更輕柔了。
她發出像窒息的聲音,點頭。
隨後的幾秒,維歐莉亞的視線變黑一片,她的臉靜悄悄地被埋進了莫瓦特肩頭,纖瘦的伯爵似乎不擅長擁抱他人,維歐莉亞可以猜測莫瓦特大概連抱小動物都不擅長。甚至,他們的身高只允許讓維歐莉亞坐在椅子上,而莫瓦特半彎著腰將她緊擁入懷。
她不明白為什麼莫瓦特要抱她,她腦中唯一浮現的是這樣不符合禮節,然而似乎所有不符合禮節的事情都既深刻又溫暖。就像她撐起查爾斯的身體那樣幾乎雋刻在腦海中。
她抓緊莫瓦特的衣服,希望對方永遠都不要鬆手。
「希望妳不介意我踰矩,維歐莉亞小姐。」莫瓦特輕聲說,他的手輕拍她的背:「我跟著班菲爾德在俱樂部裡,只學會了男性間相互慰藉的禮儀。」
「擁抱是禮儀?」維歐莉亞哽咽地問。
「似乎只有在許久未見面的朋友才是這樣。」莫瓦特承認:「而我們幾個星期沒見了,我不得不說,我想念戴維斯和妳向我講述關於社交季的事情,即便你們倆都做得很糟糕。」
「那請再抱我五分鐘左右。」維歐莉亞用氣音說:「謝謝你。」
莫瓦特摟得更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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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莫瓦特給她的早餐似乎是平時的兩倍,維歐莉亞也像餓了兩天那樣津津有味地吃著,莫瓦特就在餐桌旁一邊讀書一邊陪著她。維歐莉亞忍不住跟他聊天,她談起了拜克斯利爵士的熱情拜訪,原先維歐莉亞是希望莫瓦特也說說他近幾日的社交生活,畢竟對方現在可以說是炙手可熱的紳士。然而莫瓦特就像手突然抽筋一樣把茶給翻倒,女僕們急忙過來清理。
「妳沒有答應?」他問。
「沒有。」
「好消息。」莫瓦特喝了杯子中的空氣。
「你有去拜訪任何女士嗎?」維歐莉亞問,突然有些緊張:「像⋯⋯艾林頓小姐?」
「沒有。」莫瓦特說。
維歐莉亞停頓許久,最後她模仿著對方,說:「好消息。」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莫瓦特帶著她來到書房,他抽出了幾本書,說那是他母親喜歡的冒險小說,或許維歐莉亞可以讀讀,他們再來討論。維歐莉亞抽了抽鼻子,她點點頭,完全沒有意識到,似乎不久前,眼前的同一人還滿臉嫌惡地與她說所有的書都禁止外借。
「明天,費茲杭特小姐家會舉辦一場聚會,妳知道嗎?」然後,莫瓦特說。
維歐莉亞抬起頭:「我這幾天都沒有見到夏洛特⋯⋯」
「費茲杭特太太邀請的紳士似乎佔比更多,他們家似乎急於替費茲杭特小姐尋求姻緣。」莫瓦特說:「戴維斯應該也有收到邀請函,我想如果我們能在那遇上的話,我會試著與他談一談。」
維歐莉亞感覺心臟提到了喉嚨,她說:「談一談⋯⋯」
「這不是妳來這裡找我的目的嗎?維歐莉亞小姐。」莫瓦特瞇起眼睛:「當然,我也希望能夠和戴維斯重歸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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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來見你。」
維歐莉亞下意識地開口:「在你身邊我會很安心⋯⋯我覺得,我就有面對事情的勇氣,你⋯⋯對我來說,就像瑟西夫人之於你。」
她連忙又補了一句:「而且早餐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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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瓦特睜大著眼,但他沒有說什麼,就好像作為先前在威斯頓莊園的回禮,莫瓦特執起維歐莉亞的手,隔著手套親吻她的手背。
「維歐莉亞,妳能做到的。」他說得非常小聲,但維歐莉亞沒有漏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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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傍晚,經過維歐莉亞的詢問,就連母親也不知道約瑟收到了夏洛特家的邀請函,在差點又引發一次家庭革命的狀況中,約瑟忽視了維歐莉亞的視線,將邀請函交給母親,嘴上嘟噥著他要先行離開。
想當然母親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所以維歐莉亞和約瑟都被趕上樓梳妝打扮。
一個小時候,維歐莉亞換上了淺藍色的禮服,隨後就站到了家裡的玄關處,她瞥見早已打好領結的約瑟也在樓梯口,他們相當有默契地瞥了對方一眼,帶著似乎從未消散的怒火。
幾分鐘過去,約瑟理了理衣領,準備離開:「我要先離開了,如果母親問起,妳就說我去散步。」
「實際上是去嫖妓?」維歐莉亞問:「賭博?還是你想用錢買通伊萊莎和多蘿西未來的丈夫?」
「天啊,妳真的很受傷是吧?」約瑟冷冷地說:「怎麼不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寫些愚蠢的小說療傷。」
「你那浪子的名聲究竟是什麼得的,就憑你把所有事情搞砸的能力嗎?」維歐莉亞咬牙切齒。
「至少我知道妳那壁花的名聲是怎麼得的,妳是個懦夫,維歐莉亞。」
「而你是個該死的混蛋!」
當約瑟抬起腳離開時,大門被重重關起,嚇壞了周圍的傭人,而母親聽到聲響也立刻趕過來,在接下來上馬車的時間,母親的嘴巴沒有停歇。維歐莉亞皺著眉頭,甚至沒有和妹妹們視線交錯。
夏洛特家附近停滿馬車,她靠在窗戶邊,手拉開簾布,看著車夫和侍從交談,維歐莉亞下意識地拉緊她的披肩。而母親伸手將她的頭髮給整理好,還一邊抱怨了她的身高讓馬車車廂顯得過於窄小。
「小維⋯⋯」伊萊莎似乎想要講話,但維歐莉亞撇開眼。
只是當她下車時,周圍的賓客卻投來了令人不安的眼神,她試著忽視那些目光,但她甚至沒辦法躲在花盆後方。
好在多年來維歐莉亞早就練成了可以在大廳中立刻找到自己好友的能力,她幾乎像逃命般跑到夏洛特旁邊,然後躲在對方身後——雖然她整整比夏洛特高了一顆頭。
「親愛的,妳哥哥沒有來啊。」夏洛特伸出手摸摸她的頭,依舊熟練地轉移話題:「妳跟小伊和小西吵架了嗎?你們的眼神感覺不對勁。」
維歐莉亞小力點頭。
穿著白色薄紗禮服的夏洛特同情地點點頭,他們靠在鋼琴旁邊,經過莫瓦特先前的說法,維歐莉亞知道這場聚會就是費茲杭特太太要炫耀夏洛特是多麽優秀的閨女,維歐莉亞不曉得其他人知不知道關於貝福德子爵求婚失敗的事情,但她偷偷瞄了眼夏洛特的表情,她的好友看上去很輕鬆地在與其他人打招呼,還很巧妙地將其他想與維歐莉亞搭話的人給引開,她心想或許應該不需要過多擔⋯⋯
「呃啊。」
維歐莉亞差點發出慘叫,她盡力把自己身體縮得更小,用來躲避正與費茲杭特太太打招呼的查爾斯的視線。查爾斯穿著米灰色的正裝,一頭金髮綁成了小馬尾,整個人完全不像被樹枝刺穿過,容光煥發,撇除掉紳士們時常攜帶的手杖被查爾斯用來當作支撐身體的道具,他看上去完全正常。
「哎呀,是那位差點成為妳未婚夫的人,昨天班菲爾德先生才回到倫敦,我母親說他是今天的驚喜嘉賓。」夏洛特幾乎可以說是俏皮地說:「妳可躲不⋯⋯咿。」
當貝福德子爵從另一側走出來,和查爾斯握手致意的時候,夏洛特臉色慘白地想要躲在她身後,他們的動作大到大概可以把身後的鋼琴給翻過來。
「妳邀請他也太尷尬了吧!」維歐莉亞壓低聲音說。
「我沒告訴家人,該死,我想是我母親擅作主張!」夏洛特崩潰地緊閉雙眼,好像這樣就不用面對現實。
「我們偷偷溜到廚房?」維歐莉亞壓低聲音提議。
夏洛特搖搖頭:「我必須要彈鋼琴,妳能想像讓我弟弟妹妹們表演才藝嗎?」
接下來的時間她縮起身體躲在夏洛特身後,一邊偷偷觀察其他人,而很顯然地,查爾斯幾乎吸走賓客們的注意力,那些沒有參與到鄉村聚會的人已經忍受了幾個禮拜的八卦傳播,現在事情的本人就在眼前,他們恨不得多深挖一些細節。
而維歐莉亞選擇躲在主人家的夏洛特後面是個明智的選擇。
維歐莉亞注意到查爾斯和她對上視線,查爾斯點點頭,而她也以同樣的動作回應。
「別再眼神交流了。」夏洛特悄聲說:「妳不會想再成為八卦小報的主角。」
「什麼主角?」維歐莉亞翻了個白眼:「上一期報紙不就已經說威斯頓莊園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我是說今天這一期。」夏洛特說:「因為延誤印刷,稍早前報童才送過來的。」
或許是看見維歐莉亞的眼神,夏洛特也很開心找到藉口能稍微離開大廳,當他們來到傭人專用的後走廊時,維歐莉亞攤開還熱騰騰的八卦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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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們所有人都可以確定,在威斯頓莊園展現英勇舉動的莫瓦特伯爵,儼然成為了這個社交界炙手可熱的結婚對象,不得不感嘆,少女們動心的速度比夏季冰塊融化的速度要快。而此刻就更得提到另一位炙手可熱的對象⋯⋯查爾斯・班菲爾德爵士,他與戴維斯小姐的美事因為不明原因告吹,相信眾人也深感惋惜,然而這其中是否有陰謀的味道呢?不曉得諸位還是否記得幾個月前的國王街裸奔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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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維歐莉亞拿著報紙的手在顫抖。油墨的味道被灌進鼻腔裡,她的手捏著紙張,渾身不安。她知道她必須接著讀下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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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我們能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大膽猜測,戴維斯小姐的婚事之所以沒有結果,戴維斯家實質上的大家長是否因為班菲爾德爵士和他在俱樂部有何『過節』,才導致裸奔事件發生,由此,我們敬愛的倫敦浪子約瑟・戴維斯先生才不得不採取極端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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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覺得這份八卦小報簡直危言聳聽嗎?」夏洛特聳聳肩說:「難怪妳哥哥今天沒有來。」
維歐莉亞全身寒毛豎立,她捏緊報紙,不管夏洛特的大喊,她回到大廳,她幾乎是用衝得來到正在喝香檳的查爾斯旁邊,害得對方嚇了一跳。
「天啊,維歐莉亞。」查爾斯惱怒地說。
「這是你透露出去的嗎?」維歐莉亞的聲音在顫抖,她將報紙推到查爾斯鼻前,而對方睜大眼睛,在閱讀完後,查爾斯瞇起視線,他搖搖頭,幾乎是不屑地說:
「我連拿筆都沒有力氣了,沒有無聊到再增加麻煩事。」
「但,報紙上的『過節』竟然是用粗體字,」維歐莉亞壓低聲音說:「有心人士說不定一看就知道它在暗示什麼,要是被更多人⋯⋯」
當維歐莉亞下意識扭身看向母親時,她才注意到有超過半數的人都似乎正有意無意地注意她,她不應該再與查爾斯待在一塊,她嚥下口水,將最後一句補完:
「約瑟真的會完蛋,你也會。」
「報紙上都說是猜測不是嗎?」查爾斯說。
「你一個曾經用醜聞威脅人的人,也一定知道就算是空穴來風,殺傷力也不容小覷!」維歐莉亞用氣音叫道。
「他活該。」查爾斯翻白眼:「同歸於盡,在所不惜。」
維歐莉亞下意識地用手肘猛地向後打,查爾斯發出像是溺水的失聲慘叫,他死瞪過來,說:「有一天我真的會被戴維斯家的人害死。」
「我會確保我妹妹也會對你下重手。」維歐莉亞皺起眉頭,她看見貝福德走過來,依舊帶著慎重且溫和的笑容想要跟他們打招呼:
「好久不見,戴維⋯⋯」
「不要跟我講話!」維歐莉亞覺得腦袋要爆炸了,她指著不明所以的貝福德子爵,然後又怒氣沖沖地走開。維歐莉亞回到夏洛特身旁,但好友的體溫非但無法溫暖維歐莉亞,她的思緒中流淌著各種糟糕透頂的可能性。
他們的視線轉移到另一個區域,與大部分淑女都想去找查爾斯攀談不同,葛溫小姐所待的休息區集結了其他男性,但維歐莉亞卻默默地看著葛溫小姐又拿了第三杯香檳,然後對某人說的笑話保持著優雅的微笑。
艾林頓小姐安靜地待在葛溫小姐身旁,維歐莉亞覺得她不需要再有更多心煩意亂的事情,她迴避母親和妹妹們的視線,她必須想出一個解決⋯⋯
「話又說回來,我從我母親那聽到,妳正在被拜克斯利爵士追求,妳覺得如何?」夏洛特嘆氣,她在和一名紳士打招呼後,悄聲地說地為她轉移話題。
維歐莉亞愣了一會,她說。「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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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她眼前的解決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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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特看過來,她睜著大眼,說:「意思是很好?我還以為妳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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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維歐莉亞屏住呼吸:「只要約瑟能馬上結婚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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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親愛的,我不會嫁給妳哥哥。」夏洛特義正嚴詞地說:「妳知道⋯⋯戴維斯先生,太⋯⋯奔放了。」
維歐莉亞抓緊夏洛特的手,而下一秒,費茲杭特太太卻搖著鈴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歡迎各位遠道至此來聆聽小女夏洛特的演奏會⋯⋯夏洛特?」
她的好友立刻點頭,換上了溫和有禮的微笑,然後走上前,而維歐莉亞幾乎要將整個人隱藏在布幕後,她一直往人群裡看,但都沒見著莫瓦特的身影。夏洛特演奏兩首奏鳴曲的期間,維歐莉亞回去跟母親和妹妹們待在一塊,母親瞪著她,用氣音說:「妳為什麼還去找班菲爾德先生說話?」
「我們很久沒見。」維歐莉亞嘟噥著回答。
「別自己斷了自己的後路。」母親說。
維歐莉亞皺起眉頭,但隨即,她看見連接大門的走廊竄出一個人影,姍姍來遲的莫瓦特被僕人給請至大廳,他的馬甲並不完全是純黑色,上面印著金黃色的幾何圖形,就像在黑夜中的光。而他則默默地來到最後排。維歐莉亞心跳加速,她連忙找了個理由,退出與妹妹們的位置,她直線前往後方,和莫瓦特對上視線。
「莫瓦特。」維歐莉亞小聲地說,她不知道自己的語氣實際聽起來竟然這麼急迫:「我需要你陪我去個地方。」
莫瓦特一邊點頭一邊說:「戴維斯沒有來?」
維歐莉亞將對方拉到一邊,把八卦小報拿給他看,莫瓦特不愧是培養閱讀習慣的人,他花不到幾秒就幾乎理解了事態嚴重性,在聽完維歐莉亞的說詞後,莫瓦特壓低聲音說:
「也就是說,為了平息他的謠言,你們家甚至可以不顧聲望,讓戴維斯娶一個沒有名份、沒有嫁妝的底層女人。」
「那將是損害最小的解決辦法。」維歐莉亞顫抖著說:「他甚至有私生子可以證明他不過是個玩過頭,卻會負責到底的浪子,那對約瑟最好。」
「我明白。」莫瓦特乾脆地說,他看過來:「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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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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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特家的客廳不大,但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樂聲中時,從傭人專用的走道離開不是什麼難事,但只要有人不關注著夏洛特,那麼被發現也大概是輕而易舉。
他們一腳踏進通道時,便立刻看見查爾斯靠在牆壁上,眼神既輕蔑又冰冷。
「不關你的事。」維歐莉亞下意識地將莫瓦特護在身後。
「知道怎麼去賭場嗎?」查爾斯說。
「什麼?」
「順帶一提,妳沒有會員也進不去。」查爾斯又補充一句。
然後,莫瓦特從她身後探出頭,他說:「維歐莉亞小姐,別聽那種人胡說八道,我不相信有哪個地方不能用錢解決事情。」
查爾斯翻了白眼:「別傻了伯爵大人,再多的錢也比不上你騎馬回去找醫生把我救活⋯⋯所以,維歐莉亞,妳要去做我們先前討論過的事情嗎?」
「是的。」她吸了吸鼻子。
「我來帶你們過去。」查爾斯指著後門的方向。
但下一秒,葛溫小姐的臉卻從通道的一側鑽出來,她滿臉笑容地看著驚嚇的三人。葛溫小姐用氣音說:
「別擔心,我不會洩漏的。」
「葛溫小姐,我想隨意在主人的宅邸裡走動並不恰當⋯⋯由其,那是酒味嗎?」查爾斯皺起眉頭說:「若妳想藉機目睹他人的醜聞,我會建議去找其他人。」
葛溫小姐眨了眨眼,她說:「但我想你們總需要有人給一個藉口吧?讓我想想,『班菲爾德先生舊傷發作,而莫瓦特伯爵大人發揮紳士精神將他送回家,至於維歐莉亞小姐,應該是因為身體不適而去了費茲杭特小姐的房間休息』,三位覺得如何?」
他們對看一眼,而葛溫小姐又笑著說:「這樣,欠我一個人情,下次再還就行。」
葛溫小姐從他們身邊穿越,回到了大廳中,就好像剛剛什麼也不曾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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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我們所有人都能在這個社交季成功。」
查爾斯喃喃,維歐莉亞從未如此希望這句話能夠應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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