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議事廳時見天明神教的教主與司鐸也在場,芭金不禁擰眉,經過黃昏一事後她是打從心底厭惡這個教會。
幾人沒有多餘的寒暄直接入座,族長、羅伐與謬文兩位長老,以及天明神教兩人坐在長桌同一側。芭金不願過去,便在瑟那諾恩下首最末位坐下,低著頭不說話。
最先開口的是天明神教教主,她橫了芭金一眼,紅色的眼珠轉到瑟那諾恩身上,「敢問郡王殿下,汝怎會與我族人作伙?」
「我答應了桑奴小姐替她帶出受困的同伴,現在會與厄毗托斯小姐同行不過是因為履行約定的緣故。」
教主挑眉,「汝知我想問的毋是這個。」她真正在意的是少年如何瞞過天眼,又如何不觸發機關毫髮無損將人帶出來。
謬文一聲怪笑,枯瘦的手指扯著白鬚道:「莫要打太極了,隨隨便便破壞老夫的地下迷宮,又躲過天眼的監視,親像我族畢生心血是一個笑話,汝是怎麼辦到的?」
「實力差距,僅此而已。」
淡然一句話輕飄飄落在眾人耳裡,三眼族人下意識想否認,隨後又猛然想起少年秒殺獵魔公會臉譜時的樣子,皆作默然。只有謬文捧著肚子哈哈大笑,「好小子,只恨上天沒有給我甘須阿布古這樣的囝孫。」
瑟那諾恩對著謬文微微一笑,「請您放心,您是個傑出的匠人,即使是克利維斯坦也未曾有過如此優秀的作品。」
謬文捋鬚,頻頻讚他有眼光。族長韃馬輕咳一聲,「無知殿下蒞臨敝村有何貴幹?」
瑟那諾恩不賣關子,直言相告,「我以一解決部落紛亂之策,換甘須阿布古一個承諾。希望來日在我困窘之時,貴部能施以援手,以天眼之力助我。」
多列夫和賴吉只是受老闆韓弗理之令,以貿易的名義陪瑟那諾恩入三眼部落,事先並不知道瑟那諾恩的打算。如今乍然聽聞,也跟著三眼族人愣住,只是不敢將驚疑的表情露在面上,生怕壞了瑟那諾恩的事。
蘇利倪天道:「且莫講克利維斯坦王室,恁是巴蘭侯爵的孤囝,泰倫森家主的大孫,一旦有事整個家族都會拚盡全力護恁周全,何苦來阮這窮鄉僻壤尋求幫助?」
「求個保險罷了,雖說人終究難逃一死,但我還是希望能夠稍微抗爭一番,至少能去得明白。」
族長腦中靈光一閃,想起四年前在附近的法珀爾山頂發生的事,無論是那個過去未曾有過敗績的組織抑或是整個魔界,提起那件事都只有唏噓,對於面前這個正冷靜談話的少年,更是只有剜肉般的痛。
少年要從克利維斯坦到卡梅頓,必須翻越千門山脈,更會清楚看見法珀爾山。若他仍對過去的事無法釋懷,又剛好在卡梅頓聽到了風聲,會親自到甘須阿布古探查也不奇怪。
「我族沒有天眼不為外人所用的迂腐規定,且容我先聽聽殿下有何良策再作決定。」
瑟那諾恩遞給韃馬一個黑麂皮束口袋,後者疑惑地接過,拉開繩子一看,裡面放著長約一寸、外型做成一節竹子的金製品。其頂端有竹節,內裡中空,尾端封閉。
普通的製品,沒有任何魔力附加,即使用貴金屬製成卻沒有多少價值,至少在這場交易中毫無意義。
韃馬抬頭看向瑟那諾恩,見他手裡不知何時也拿著一樣的束口袋,同樣從裡面拿出一節金竹。只是那金竹上端閉合,竹節在末,正巧與他手上的相反,還另外刻有字樣——用魔界統一文字寫著「王的劍與盾泰倫森」。
「這金竹是泰倫森家編外姓入族時所給予的信物,如若在金竹下節刻上名字,即代表正式成為家族的一員。我所提出能解決部落問題的方法是——由泰倫森家代為撫養黃昏,照顧其生活直到二十成年為止,其中包括所有應受的教育,待遇視同泰倫森本家血脈的繼承者,待其獨立後得自由選擇去留。不知您意下如何?」
聞言,蘇利倪天不待族長說話就先搖頭,「希望之子對於我族何其重要,豈能托於外族之手。」
「泰倫森家氣剛直嚴正,在克利維斯坦聲名不遜於家父,教主不必擔心希望之子蒙受迷惑。」
「聽講厄毗托斯夫婦的女兒芭金小姐,錄取了克利維斯坦的塞勒巴蒙高等魔法學院,共希望之子帶到克利維斯坦等於是變相落回厄毗托斯家手裡,這可毋是一個好方法。」
「雖然同在克利維斯坦,但泰倫森本家所在的溫華沃莊園位於西部邊境的韋文府,而塞勒巴蒙則在東部沿海的沛德州,兩者相隔的距離足以容下三個卡梅頓王國的領土。說起來,與厄毗托斯家的距離遠比讓希望之子留在貴部要來得長許多。」
蘇利倪天依舊不同意,「若無,從天明神教中指派一人作為希望之子的伴讀,如此一來汝的提議就有了可行性。」
芭金立刻道:「我不同意,泰倫森家不可能無時無刻盯著黃昏。在他們不注意的時候,誰知道你們會動什麼手腳?」
蘇利倪天身旁司鐸的大聲喝斥,「嗬!我教對甘須阿布古誠死忠,天地可鑒。反倒是恁,藏匿希望之子,掩蓋神予甘須阿布古的光明,居心何在!」
「一口一個神的煩死人了。既然你們的光明神這麼偉大,甘須阿布古為什麼還流亡多年不得安寧?」
「無禮,竟敢對光明神不敬,還毋緊跪地懺悔!」
謬文大笑三聲,對著瑟那諾恩道:「足好笑吧?這款事在我們族裡天天上演,聽了真齷齪,所以老夫才會躲在地底下無愛出來。」
頭痛欲裂的族長出面為亂成一團的場面打圓場,「甘須阿布古處境艱難,族人難免風聲鶴唳,讓殿下見笑了。」
瑟那諾恩搖頭示意韃馬不必在意,「我替履行王室應盡的義務,也握有王室掌控的權力。若族長和教主覺得泰倫森家族不可信,不如我以王族的身分談話?希望之子作為質子送至克利維斯坦,待其二十得歸國。此九年間,克利維斯坦將提供甘須阿布古軍事上的援助,而甘須阿布古也必須在克利維斯坦有需要時使用天之眼的力量協助,諸位以為如何?」
芭金默然,她並不是贊同這個提議,只是覺得瑟那諾恩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心裡肯定不是這麼想。她敢肯定瑟那諾恩是渴望甘須阿布古的力量的,而且是用在私人身上,絕非為了國家大事。要不然他也不必在地下跟她磨蹭,直接拎著她到族中引族長出來就是了,不必特意花時間跟自己廢話。
她猜想,瑟那諾恩原本的目標只有黃昏,畢竟要用天之眼的力量有黃昏這個希望之子就足夠了,他就算不揭露身分在暗地裡動武也能成事。然而事實卻不然,他不僅大動干戈引族長和天明神教注意,還將自己的身分攤在陽光下。芭金能看出這些並不是瑟那諾恩原本的計畫,他原先肯定是打算死瞞著身分,只是不曉得在地下時自己哪句話讓他聽得順耳,臨時起意大鬧特鬧。
韃馬和蘇利倪天都有些心動,前者試探道:「這件事殿下能夠一人做主?」
ns 15.158.61.16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