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利維斯坦之所以能走到這一步,不僅仰賴治國有方的賢君,更要歸功於一個朝堂能文、沙場能武的英傑世家,其家主名聲之盛甚至連國王都隱隱有不及之勢。
至於甘須阿布古,僅是個連國家都稱不上的聚落,與克利維斯坦比起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自古以來,甘須阿布古一直受到周圍國家的迫害,為了保護族人只好不斷遷移,直到遷移至魔界東北陸的魔獸大三角外緣後,才得以告別長年被侵擾的日子。
不過這不代表他們就此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不安的原因有三,其一是這個地帶魔獸眾多,隨時都有被魔獸攻擊的危險。
其二是位在部落東邊的國家卡梅頓王國。卡梅頓起初只是個位在千門山脈山腳的臨海小國,經過不斷的領土擴張後已經來到內陸平原,與三眼部落相距不過二、三十里。近年來兩者間因為各種原因發生過不少摩擦,雖然沒有實際上的軍事衝突,但相處也不算友好。
最後、也是最為嚴重的一個問題——位在西邊自由地帶的獵魔公會。獵魔公會最早發跡於英達洛王國,是魔界最大的魔獸獵人組織,擁有龐大的勢力與資源,因此得以在自由地帶長期佔領一個區域作為據點。近年獵魔公會有獨佔魔獸大三角的打算,對於最靠近魔獸大三角的三眼部落敵意甚濃,有不少前去打獵的三眼族人遭到獵魔公會的攻擊,受害者不計其數。
值得一提的是,東域最強的國家克利維斯坦也因此與獵魔公會有所衝突。其國境內也擁有魔獸大三角部分區域,獵魔公會此舉分明是在挑釁克利維斯坦。因此克利維斯坦不只派出專員保護進山打獵的獵人,甚至在附近駐紮軍隊以備不時之需。
與克利維斯坦隔著千門山脈南北緊鄰的卡梅頓王國見到如此狀況,主動向克利維斯坦示好,希望加深兩國的關係。因魔獸大三角也有部分在卡梅頓境內,卡梅頓的國力遠遜於克利維斯坦,無法獨抗獵魔公會,一旦位處衝突帶的甘須阿布古滅亡,卡梅頓將失去緩衝地帶,直接與獵魔公會接觸,威脅國家安全的戰爭隨時可能爆發。
對於卡梅頓伸出的友誼之手,克利維斯坦並沒有排斥與之相握,兩國開始拓展貿易道路,簽訂互惠條約。在上週卡梅頓王國的國慶大典上,克利維斯坦還派王室成員親自出席。
一旦卡梅頓與克利維斯坦成了軍事夥伴,即使獵魔公會背後再加上個英達洛,卡梅頓都不必如何懼怕,這樣一來三眼部落的戰略地位也就變得不再重要。因此在三眼部落的立場看來,克利維斯坦加入給了他們很大的威脅。
不過眼下事態並沒有惡化到這個地步,單說克利維斯坦這個國家,建國至今從未與三眼部落起過衝突。甚至三眼族當初遷徙通過克利維斯坦國境時,也沒有遭到刁難,使他們得以橫跨半個大陸,順利翻過千門山脈,到達北陸紮根。因此三眼部落雖然排外,但對克利維斯坦並沒有抱持太大的敵意。
「若有機會,請一定要來克利維斯坦走走。」
雖然黑什那句話開玩笑的性質比較高,但多列夫卻很熱情地和他介紹起克利維斯坦的人文風光。黑什雖然聽得有點不耐卻不好打斷人家,就這麼放多列夫一個人說了十分鐘後終於讓他抓到了空檔,轉而向戴護目鏡的少年搭話。
少年雖然和多列夫稱叔姪,但完全不像多列夫那樣話多,從見面到現在不過就說了兩句話而已,黑什認為將談話的對象換成他,能讓自己得耳朵得到足夠的喘息。
不知道是不是聽多列夫說話聽得多了,他這次居然講出標準的統一語,沒有夾帶半點方言,「對了,有一件事從一開始我就很在意。現在不是下雪的季節,而且天也很暗了,你為什麼還戴著護目鏡?」
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的多列夫解釋道:「是這樣的,內姪患有眼疾,不希望讓人看見,所以才會戴護目鏡遮擋。」
「原來是這樣,真正失禮啦。」黑什也不管多列夫剛放下的杯子還有一半以上的水量,拿起茶壺一股腦兒往他的杯子裡倒水,怕水滿出來的多列夫連連叫停。
「雖然有色的鏡片袂阻礙看物件,但是將靈魂之窗遮住太拍損啦。」黑什終於放過多列夫的茶杯,對少年感慨道。
少年沒有繼續深入探討這個問題的意思,輕巧地將走偏的話題拉回原處。「您說的沒錯,等認為沒有需要後我會自會將護目鏡摘下。不過這是之後的事,現在不如先和我們聊聊如今部落內的狀況。」
黑什沒有拒絕,簡單將自己知道的說出。「我是前幾天才從進貨的廠商那裡知影的。聽講離神派那些人瘋了似地砸天明神教的神壇,砸爛後還放火燒得連灰都無剩。啥物銅製香爐啦、銀造祭器啦,甚至連黃金神像都毀得一乾二淨。人講都是因為離神派那邊有強大的火焰使,才有辦法燒出那種成就。嘖嘖,真正有夠厲害。」
賴吉也跟著咂了兩下嘴,「族裡都亂成這樣了,你還真是一點都不擔心,難道你也是支持離神理論的?」
「我倒是沒有特別的立場,不管怎麼樣我只希望動亂快點結束。最近幾年的生意本來就不好做,又因為動亂的關係根本沒人有閒心出門打獵,都快活袂下去啦。」
「既然如此我們來了你應該很開心才對,就算不想我們進村,也可以先收了錢再說。」
黑什指著餐桌上的食物,「買不到食的物件錢再多有什麼路用,恁是愛阮吞金幣吞到重金屬中毒?」
多列夫略為思考後道:「這樣的話我們可以改用紙鈔支付住宿費,缺衛生紙的話也可以……」
「給我等咧,錢上面都是細菌,汝想害我的尻川口予細菌感染嗎?」
「人家又沒說是拿來擦屁股,再講硬幣上面嘛都是細菌,拿來吃也會感染啊!」圖札突然插話道。
「大人在講話囡仔人莫插嘴。」黑什用力彈了一下圖扎的腦門,不顧他的慘叫聲,對著多列夫等人道:「不要講錢的事了,總之恁來的不是時候,明天日頭一出來就緊離開吧。」
多列夫搖頭,「我們好不容易越過千門山脈,又大老遠繞過魔獸大三角才來到這裡,哪能說回去便回去。」
「就算按呢講,但是現在族裡根本沒法度分身跟外商談生意。雖然我頭前用那種輕浮個態度講話,但是要我說認真講,現在真正是甘須阿布古安定以後最烏暗的夜晚。莫講神壇給人燒了大半,天明神教和離神論的主張者兩班人馬衝突不斷,甚至還有人死了。別說暗時了,現在就連日時外頭都沒什麼人影,我們生意都毋免做了,整整一個月都是靠吃老本罔度爾爾。」
「商人果然都是愛錢不愛命,阿爹也是因為你們給的錢夠多才開門做生意,不然這種動盪的時候誰敢在夜裡點燈。」圖札一面捂著發痛的額頭,一面掂著錢袋的重量,喃喃唸道:「其實是因為動亂的關係阮已經斷糧很久了,能招待客人的食物差不多就剩這樣而已。我和阿爹原本打算明天一早去鄰近的小國採買,不過有了這袋錢我想阮可以考慮直接逃亡,等動亂平息後再回來。」
多列夫等人聞言沉默了下來,一片寂靜中,戴護目鏡的少年豁然開口,「十分感謝兩位的提醒,此番冒然的叨擾是我們的過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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