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漏銅壺》第二冊真我 - 【十七】踏遍塵世捲土來 17.2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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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十七】踏遍塵世捲土來 17.2

獨孤木框

Sep 6, 2023

117

7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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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著木框，踏遍草叢、水窪和泥濘，來到寬廣的泥灘之上。

中午時分，下白泥四野無人，在烈日中天之下，乾土曬起來一片白茫茫的，帶有幾分刺目。

木框似乎終於累了，但見他停下步伐，脫下濕透、沉重的皮夾克，隨意地擱在乾泥之上，接著一屁股坐了下來，頹然的低頭歇息。

我仍不想打擾他，眼見遠方的小灌木旁邊有個擱置著的大輪胎，遂走到那裡，靜靜地坐在輪胎之上，各自休息。

論怕熱，自從我在中學時認識木框開始，他已經與我這個肥仔不相伯仲。記得每次外出吃午飯後，我倆總是大汗淋漓的回校，渾身濕得像是洗了澡一樣，汗味似乎也叫女同學都遠離了我們。我倆每每只好待在冷氣機旁邊，但求身體盡快散熱，並讓冷風吹乾衣服上的汗漬。

回看今天的木框，雖然經歷了許多的事，但仍是那個汗流浹背的他，身上的衣服還是濕了一大片。

我看著他的背影，這個軟弱、孤苦的靈魂，受傷過後，經不起考驗，便是一蹶不振，行屍走肉。

曾經，他是個熱心的人，有喜歡的對象，有自己的興趣，是個充滿夢想的年輕人。

時日過去，現實消磨了他的熱衷，性格漸漸變得冷漠，單憑剩下的「正義」之心，在職場中每天橫衝直撞。

然而，這根本全是出於他的自以為是，將自己視作絕對的公義，把善惡過分簡單化地進行二元判斷，為的就是要找到理由，讓心中的怒火盡情地發洩出來。

那是他對於失去舊夢、往事的一種鬱結的情緒，一直埋藏在自己心底之下，從來不懂得去面對。

直到幾個月前，在遇上了蚩尤和劉星雨後，他總算重拾了人生的方向，甚至果斷地放棄了從事已久的工作。

可惜這股衝勁，卻使他成為了一頭失控的瘋狗，整天沉溺在愛恨之中，鍥而不捨地追尋劉星雨和蚩尤，更不惜為此犯險，繼而重創收場。

像木框這樣的傻子，旁人來看或會覺得很可悲，也許很可笑，亦可能是不知所謂。只是，大概每個人都是這樣成長過來的。故事不同，而結構一樣，起承轉合，高低起伏，經歷過種種的喜怒哀樂後，無論如何，人人的結局都是相同。

人生百態，萬變不離其宗。

前面還有很遠的路要走，我相信木框會好過來的。

卻見木框緩緩地張開了雙掌，凝視著如今已不再一致的右手和左手，雙手漸漸顫抖起來，忽然情緒失控，抬頭仰天怒吼︰「啊！！！」

嗯嗯，他仍需要多一點的時間。

正當我極目四野，想要觀賞一下風景之時，我發現一人正從泥灘的遠方逐漸步近。

從那人的身影來看，似是一名個子很高、身材瘦削的男子。

再定睛細看之下，我望見那人穿著的是一身色彩鮮明、配搭的運動裝束，除了黑色的長褲以外，他的運動薄外套及跑鞋都是一致的天藍色色調，給予人精神飽滿、活力充沛的運動健將之感。

當他靠近些時，我一眼便認出他正是我們的同門師兄，章正桐。

但見章正桐注視著木框，慢慢地接近他，在他旁邊止步。

木框微微的抬頭，沉默地與章正桐對望了一眼，然後又重新垂頭看著地面。

章正桐首先開口說︰「總算找到你了。」

木框沒有看他，只是輕輕的回應，但其聲線太小，我和他們又有點距離，聽不清楚。

章正桐聽後便說︰「你屋苑大閘的保安說你向這方向走了，我便沿途看看，都不見你，便來這裡碰碰運氣。」

木框沒有任何反應。

章正桐於是欠身，一本正經地對他說︰「框，起來吧，我是來幫你的。」

木框遲疑了一會，然後又簡短地應了一聲。

章正桐想了想，搖頭，笑了一笑。

「來吧。」說罷，章正桐突然抓著木框的手臂，強行地把他拉起來。

「頂……」木框抱怨著，縱是萬般不情願，卻又無法掙脫他的手，只好歪歪斜斜的嘗試站穩腳步。

木框的語氣開始變得憤怒︰「你最好放手……」

章正桐毫無預兆的出了一拳，直接打上木框的左臉，同時鬆手。

木框後退兩步，摀著臉，痛得瞇起了眼，嘴角慢慢淌出血來。

我看傻了眼。哇，他們搞什麼？

赫見木框回頭怒目瞪著章正桐，大喝一聲後，即趨前揮起右拳還擊過去。章正桐卻是輕鬆應對，只用了一式簡單的「拍手」，便乾脆俐落地拍走了木框的攻擊，同時再度補上一拳。

「呯！」木框又捂著臉退回原地，把鼻孔流出的鮮血拭去，揮落泥土上，抬頭，緊盯著章正桐，目光更顯銳利。

「混蛋！」木框一臉不服地咒罵，衝上前便是一記右勾拳。

章正桐見狀淺淺一笑，不疾不徐地往旁邊退馬閃過，接續雙手提起，擺出架式，以挑釁的語氣說道︰「來啊！」

木框聽後勃然大怒，像個瘋子般上前窮追猛打，但見他胡亂地連環揮打右拳，雖然拳拳有力，卻是毫無章法，左手則一直垂在身旁。

章正桐反倒一直交替轉馬及退馬，沒有作出任何反擊，單憑步法和馬步便躲開了他的所有攻擊。木框於是累了，便無奈地喘息著，稍微冷靜了下來。

章正桐卻又故意牽動他的情緒︰「來啊！怎麼不用左手啊？」

木框聽後，雙眸幾乎爆出火花，連忙踢出一記「正蹬腿」以作還擊，迎著章正桐的小腹奮力蹬去，卻被對方一手接過，腳跟給牢牢的摟住了。

疏於練習的木框，此刻單腿而立，一時未能穩定重心，專注力正要鬆懈，章正桐隨即趁勢出拳打往他的臉上去。

「不用嗎？不用？還不用？」章正桐繼續不住毆打，把木框打得血流披面，地上的乾泥亦漸漸被添上了一點一點的赤紅。

只見木框已全無還手之力，臉容扭曲，咬牙切齒的，內心的怒火似乎燒到了頂點。

當我正想去勸止他們之時，木框驀地怒喝了一聲，使勁揮出左拳，而這次章正桐竟沒有閃避，硬生生地用臉頰吃上了這一拳——

「啪！」

章正桐右頰中拳，臉上流露出的卻是滿意的神色。

木框頓覺詫異，正在猶疑之際，章正桐已在不知不覺間默默地蓄勁、衝拳，直打往他的肚腹之處。

「嗯……」木框受了重拳，應聲倒下，痛苦地掙扎著，手心抓來了一把灰泥，卻又無力地鬆開，彷彿全身的力氣都不聽使喚。

章正桐轉身，面向著大海，淡然對他說︰「受了傷，不要緊。最重要的是，如何重新站起來。」

木框俯卧地上，嘗試調整呼吸，聆聽著章正桐所說的話。

章正桐續道︰「錯誤在那裡，就從那裡改善。弱點在那裡，就從那裡增強。只要你肯，我願意協助你。」

木框聽後安靜了下來。

遠方的風浪似乎亦跟著一起沉默了。

半晌過後，木框向章正桐伸出左手。

章正桐回頭看，微笑，馬上握著，把他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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