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漏銅壺》第二冊真我 - 【二十一】流星隕落遇真光 21.1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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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二十一】流星隕落遇真光 21.1

獨孤木框

Sep 8, 2023

102

6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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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Q

九月二十七日，晚上八時許，元朗又新街。

這時正是食肆林立的又新街最熙來攘往的時段，雞煲店、潮州菜館、粉麵店、奶茶鋪、小吃店、甜品屋等等全都充滿著食客，到處也坐滿了人，不少熱門的食店甚至在店外也添置了幾枱飯桌，其入口處還排著人群。

我經過一間撐著太陽傘的水果小販攤檔，越過正在火鍋店外輪候的人群，再橫過馬路，從一列違泊車輛之間穿過，來到了「食得麻辣雞煲店」的門口。

我對這間雞煲店充滿了回憶。從前我常與教會的朋友們來這裡吃晚餐，大夥兒個個嘻嘻哈哈，樂也融融的，木框和兆川也常常參與其中。

現下店內就跟昔日一樣食客滿座，只是每一張都是陌生的面孔。

今天我特意來到元朗，卻是為了一個熟識的故人。

我再次起步，從「食得麻辣雞煲店」的門外，走到旁邊的「美都小廚」茶餐廳。

我清楚記得，阿祈曾經在教會裡向別人提及過有關她的事，也說過曾看見她在這裡當兼職。

若是沒有聽錯，就是面前的這間「美都小廚」。

我於是在店外站著，透過玻璃窗觀看裡面的情況。

這間茶餐廳看上去不太討好，膠椅破舊，廂座骯髒，牆上的餐單既凌亂又模糊，周圍雜物滿佈，擺設裝潢也很簡陋，似乎亦因此變得不受歡迎，即使在這個黃金時段，食客也只有三、四枱，店員更是不多，只有兩人。

其中一名店員是個消瘦的中年男子，他正在倚著水吧枱，自顧自地按手機。

另一人則是位較年長的胖婦人，同樣地拿著手機，放在耳邊正談得眉飛色舞。

還未見到她的蹤影。

難道我聽錯了？

這時，店中傳來一聲極為響亮的呼喝，連站在店外的我都聽得一清二楚︰「不用做嗎？大小姐！沒事幹就抹枱啦！」

話音未落，一名長髮女子便從廚房的簾子後匆匆步出，手上拿著一塊髒兮兮的抹布，來到一張空著的廂座前，俯身拭抹飯桌。

此女子膚色蒼白，柔順的黑髮長至腰間，身穿紅色的短袖圓領衫、黑色牛仔褲，外面披著一條破舊的圍裙。

她的身材瘦削得很，臉上木無表情，彷彿一具沒有靈魂的骷髏。

我從沒想過，當年的劉星雨，如今竟生活得如此坎坷。

在記憶裡，星雨雖然比較寡言和慢熱，但也算是個快樂的女生，身邊有著五位姊妹閨蜜，總是聚在一起，人們都叫她們「六花」。

除了那「五花」以外，我和兆川也是星雨的好友。還記得當初她跟著哥哥來到教會時，她的年紀很小，十分害羞，也是我陪著她一同去結識朋友的。

想起來，也不記得兆川是如何結識到星雨了，反正他老是四處鬧個不停，從來都吊兒郎當的，偶爾認識到一些新朋友也不足為奇。

當然，不久大家便會怕了這個麻煩友，不太喜歡與他混在一起。

當年的劉星雨，品學兼優，一直都是校內的高材生，為何今天只在茶餐廳充當兼職侍應？

但見她彎著腰辛苦地把空座和空桌逐一抹好，才剛把抹布放下，恰巧又有客人舉手點菜。

也許因為太累，星雨似乎未有察覺到客人需要點餐，正要返回廚房之際，卻被站著按手機的瘦子一手拉著，又是一聲呼喝︰「落單啊！你盲了嗎？幹活吧！」

談著電話的胖婦亦向劉星雨投出一個厭惡的眼神。

他倆明明悠手好閒，自己卻不去服務客人，反倒強迫星雨去做。星雨更是默然忍受這一切，好像早就習慣了同事對她的無理欺壓。

只見她靜靜地從圍裙的口袋掏出一本小小的點菜簿，趨前揮筆記錄起客人點選的菜色，然後才步入廚房裡去。

我看著這情景，眼角不禁流出了熱淚。

上天是不是弄錯了什麼……

良久，星雨捧著一碟菜遠炒牛肉從廚房步出，放在客人的桌上，這時輪到胖婦大喊︰「結帳喇！手腳快點兒好不好？放工你就準時，工作就慢吞吞！死港女，你媽真不會教女兒。」

如此侮辱了一番，星雨卻依然忍氣吞聲，沒帶半點怒氣，仍是照樣地聽從指示，前去收銀處為客人結帳，純熟地按鍵、拉出收銀機抽屜，點算及放好銀紙，同時向對方找換零錢。

客人其後推門步出，店內傳出星雨悄悄的一聲︰「多謝下次見。」

我擦去淚痕，心中十分難受，想為她作點什麼，卻是不能。

這店之中，根本只有她一人在工作，而且沒有得到半點尊重。

香港有這麼多行業請人，她又是個聰明的女孩，為什麼偏偏要做這茶餐廳的店員？

為什麼要忍受別人的欺壓？

為什麼不發聲？

我坐在花圃旁邊的石圍欄上，一直待著，大半小時不久便過去，食客都已吃飽付錢離開了。生意不好，整間店內已經只剩下員工，而一直工作的始終只有劉星雨，其他的人不是在對她指指點點，就是在閒聊。

再過一會兒，燈光熄滅，店舖關門了。店員和廚師都陸續步出茶餐廳，有講有笑的，各自四散。

劉星雨最後才出來。她背著一個藍色的背包，手中拿著一個插了飲筒的麥牙花紙杯，正獨自在門外拉閘。

我看著她孱弱的身影，孤伶伶地蹲在地上，先放下杯子，再把鐵閘小心翼翼地鎖好，然後才撿回杯子，站起來靜靜的啜飲，方慢行離去。

夜裡的元朗街頭上，到處都是三五成群、一家三四口的熱鬧氛圍，孤身前行的劉星雨，更是顯得分外寂寞。

我默默地從後跟著她，一路上保持著距離。

她的腳步很慢，彷彿置身太空，一雙灰色的舊波鞋走路時，也沒帶點聲響，如同鬼魅飄零。

劉星雨總是冷冰冰的。

沿著又新街，一直走到街道的盡頭，越過人群和車輛，星雨最後來到一間名為「巴廳打」的小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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