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舞曲 - 生日驚喜（四）

冷氣刺激著毛孔，王奧習慣了戶外的燥熱，被驟降的溫度打個措手不及，不禁用雙臂捂住胸口以遮擋寒意。由於肥胖的身形，頭肩比例顯得過度滑稽，夾緊雙臂後，書包肩帶從緩坡似的肩膀滑落下來，他不得不放棄這樣的姿勢。

他找到一處較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下，拿出手機撥通號碼：

“喂，袁夢，我到了。”

“你到了？”電話彼端沉默片刻，背景音中好像有人在與她竊竊私語，“你到門口了？”

“我進來了，這裡好冷。”

“那你上樓吧。”

王奧察覺出對方語氣中的詭異，遲疑片刻，等回過神時對方早已掛斷電話，酒吧冷淒淒，空洞的樓梯就在左手邊，袁夢甜甜的嗓音在他的腦海裡蕩漾，他產生了一種奮不顧身鑽進樓梯間的衝動，這樣的衝動撓著他的炙心，他當即否決了一切負面猜想，按照指示踏上臺階，走過轉角。

“你是王奧嗎？”樓梯盡頭站著一個模糊不清的黑影。

“啊？”

“你是王奧，對吧？”

“對。”

“上來。”

王奧怔住一會兒，鬼使神差地走近那黑影——原來是一個長相老成的男人，男人伸出左手扶住王奧的胳膊，掄圓了右手，刹那間飛來一個巴掌，王奧失去平衡，側倒在地上。男人拖著他來到雜貨間，鋪在地上的栗色地毯被摩擦出一道道溝壑，室內昏暗陰沉，悶熱壓抑，百葉窗間隙透出的條紋亮光映在王奧臉上，男人合上門，四人將他團團圍住。

王奧喘著氣，緊握著手機的右手擋住額角，害怕拳頭落到自己臉上，同時用蚊子那般細小的嗓音喃喃：“袁夢……鄭舒朵……”

“沒錯，是我們。”袁夢說，“你知道我叫你來幹什麼嗎？”

王奧搖搖頭。

陳以康蹲在地上，露出兇惡的目光：“‘朵朵’，你是這麼叫她的嗎？你說‘朵朵，生日快樂’。”

王奧愣了半晌才明白怎麼回事，木訥地點頭道歉：“我錯了。”

“你個小王八蛋這麼喜歡祝別人生日快樂，現在再祝一次給我看看？”

“我錯了，我錯了……”

“死胖子，你哪來的膽量騷擾鄭舒朵？你有照過鏡子，看看自己什麼鬼樣子嗎？”袁夢離厲聲訓斥道。

王奧的喘氣聲忽然消失了，他緩緩抬頭，咬牙切齒地盯著她：“照鏡子？”

“你耳朵有問題麼？我說讓你照鏡子，看看自己……”

“我操你們媽！狗男女！”

陳以康揮拳砸中王奧的左眼：“你囂張起來了？”

王奧頓時滿目星光，他捂著眼嗚咽，恢復方才的窘態，嘗試從陳以康旁邊爬出去，不料被對方捉住衣襟無情地拽回來。

“放過我吧……我想回去……”

竇之慶嬉皮笑臉道：“你回哪裡啊？”

陳以康站起來，叉開腿說：“我們沒有不讓你回去的意思，現在從我胯下鑽過去就可以出這扇門，這麼簡單的事不算刁難吧？”

王奧用手掌支撐地板，閉著一隻眼，露出疼痛難耐的表情，灰溜溜地瞟著陳以康的褲襠。陳以康得意洋洋地朝大家招手：“他要開始鑽了，袁夢，手機拿出來錄影。”

袁夢剛把鏡頭對準王奧，誰知王奧突然像支箭一樣竄起，推開陳以康向門口跑去，陳以康屁股著地，迅速反應過來，伸手扯住王奧的褲腳，只見他身體猛地前傾，像一根杆子在平地倒下，腦袋正中貨櫃，緊接著高大而沉重的貨櫃也開始傾斜，與王奧雙雙歸於地面。

七零八碎的貨物散落一地，其中混雜著玻璃爆碎聲、鈍物著地聲和金屬碰撞聲，群音漸滅，四周具寂，眾人望著眼前一片狼藉，皆瞠目結舌。陳以康仍舊保持著坐姿，竇之慶跨過王奧的屁股，打開門邊上的頂燈開關，視野瞬間清晰，大家第一眼關注的並不是地面上的碎物，而是流淌其間的血。

半晌，袁夢說：“這下得賠好大一筆醫藥費了，你開心了？”

一直沉默的鄭舒朵開口了：“他不會已經……”

“死？”陳以康呆滯地抽動嘴角，隨後笑道，“哪有人這麼摔一下就死的？又不是櫃子砸到他，是他摔在櫃子上，再跟著櫃子同方向倒下，這麼一看，無論如何都不會死的啊，最多暈過去。”

“怎麼辦？”竇之慶的緊張溢於言表。

“抬他去醫院。”袁夢說。

“媽的，不應該啊，誰想到他會突然跑呢……”陳以康嘟囔著抱怨，然後拍拍屁股站起來。

竇之慶用雙手鉗制住王奧的雙肩，試圖將他拉起來，詭異的是，他的腦袋似乎異於常態，低低地耷拉著，好像吊著個什麼東西。下一秒鄭舒朵尖叫起來，眾人定睛一看，王奧的臉連著一盞燭臺，其邊緣鑲嵌著一圈尖刀——這是去年萬聖節時用來裝飾桌面和增添怪誕氛圍的特製燭臺，尖刀總共四支，刀刃雖不鋒利，但依然牢牢插進了王奧的眼窩，按照整支刀的長度估測，陳以康知道它已經近乎貫穿王奧的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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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驚喜（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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