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奸臣的小情诗 - 030

严府。

精致的会客偏厅中，严世蕃正微眯着双眼，看着站在面前的萧诗晴。

让他惊讶的是，萧诗晴居然真的同意了到严府去住的邀请，他本以为这是一件很难办的差事，因此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轻易就跟严辛过来了。

……她究竟有没有搞清楚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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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也在看他。

快三个月没见，面前的男子举手投足更显富态，那张不算难看却也称不上特别英俊的脸保养得如先前一般白净，目光幽深平稳，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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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

严世蕃轻轻启唇，冲对面的椅子抬了抬下巴。

萧诗晴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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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辛，上茶。”

“是。”

严辛微一低头，便去了一旁的柜子上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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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倒好后，严辛双手端着托盘，将茶放到了萧诗晴面前的桌上。茶热气腾腾的，散发着一股香气，看样子是很昂贵的茶叶。

严世蕃对她如此客气，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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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用。”严世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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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依言捧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温度正好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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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静静看着她饮茶的模样，心里琢磨着怎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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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下去吧。”严世蕃先对严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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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严辛点点头，离开偏厅，关严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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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阶和陆炳没安什么好心。”

严世蕃把他面前的那杯茶也端起来喝了一口，又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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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低声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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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

严世蕃扬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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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北镇抚司的案子，我毕竟是作证之人；假扮宫女，我本身就是参与者。万一事情败露，我也会脱不了干系。所以，我没有对徐阶和陆炳透露什么。”

萧诗晴垂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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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一怔。少女的脑子比他想象中要伶俐聪慧，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找她、想防止她被徐阶和陆炳拉拢，她想的却本就是自保。

这样一来，反倒是让他省去了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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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少女的语气带着些犹豫的顿挫，她呼吸急促，好像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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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严世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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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看着他。

她之前虽然讨厌过严世蕃，因为玉佩的事情，她也本再也不想理他了，但此时情况紧急，她也就放下了先前的那些间隙。

她道：“我知道，从我给你作证那天起，我就已经是你们的一份子了，案子事关人命，不管何时，我们都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那天我送张居正出京，回客栈的路上，遇到了夏言的追杀，幸好，我又遇到了徐大人，才从夏言的杀手那里逃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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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严世蕃忍不住睁大了双眸。

就在片刻前，他还给她上茶，对她客客气气，想着怎么才能说动她不出卖自己，怎么也没想到，她虽然跟自己生气过，但也从来没有想过背叛她。

而且，他怎么也没想到，萧诗晴会单纯到认为那两个跟踪她的人是夏言派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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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指尖忽然忍不住轻轻颤了起来。

多年来习惯了和官员们打交道的严世蕃不自禁把萧诗晴从头到脚地打量。他这时似乎才真正看清，他眼前的人，是个还未经历多少世事的十几岁少女，她走的路数，根本就不是朝廷中那些老狐狸的路数。

他心里忽然涌起些莫名的烦躁情绪。

萧诗晴居然觉得她只要上了他的船，他就一定会护着她。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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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没发觉出什么，又道：“我本来以为徐大人能够救我，谁知徐大人他们又借此机会，将我送到了锦衣卫手里。他们这都是为了对付你。为了对付你，徐阶和陆炳一直在想尽方法让我从你那边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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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自然不知道，萧诗晴是自小成长在和平年代的学生，并没有经历过这种朝堂斗争。她的单纯，反而让他觉得难以适从。

严世蕃莫名愤怒，心里还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拉了这么一个人上船。

他眼角的肌肉都在轻轻颤抖，上下打量着萧诗晴：“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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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之前夏言派人来追杀我，你也要小心，一定不能让他们抓住把柄。”

萧诗晴说得很恳切，眼瞳纯净，望着他。

其实说这句话的原因很简单，一方面是为自己的安全考虑，另一方面是她也确实不想让严世蕃出什么意外，他一旦被人拿住把柄，两个人便立刻会同时堕入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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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那澄澈的双眸，严世蕃却笑了。

仿佛内心察觉出自己的不堪，刻意掩饰的干笑。

“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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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起那日自己和罗龙文在看妓女的歌舞，他所说的话。

“……你在官场多年，可曾见过纯净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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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眸色阴沉。

心灵深处，仿佛被某只名为“良心”的手抽了一鞭子，又辣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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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险恶。

他明白，但他也不想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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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忽然把手上的两个翡翠扳指退了下来，紧紧捏在手中，发出“咯咯”的声音，用力到指关节发白。

“这倒有意思。身边的人都想让我死，只有你，想让我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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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察觉到了严世蕃的异样。

难道自己说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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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一下站起来，几乎是吼出来：“严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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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我在！”

严辛慌忙地冲进来。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少爷发了这么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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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一甩袖袍，大步跨出了房间。

严辛见状，慌忙躬身跟了出去，还不忘紧紧带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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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带着严辛，一直走到府中离萧诗晴所在的偏厅很远的一座院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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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院子在严府中还是空余的，和其他院子的奢华装潢比起来显得有些荒凉空荡，一片发黄的枯叶被风卷着，悠悠飘落到地上。

严辛站在严世蕃面前，听他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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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一字一句地低喝：

“你一会就把那个萧诗晴带出去，然后绑到缉事司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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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锦衣卫衙门一样，刑部缉事司素来就有“小北镇抚司”和“小东厂”之称，而自严党掌控刑部后，缉事司便专属严家所有，成了专门为严党办理秘密差事的机构。严党手中的缉事司与陆炳手中的北镇抚司、阉党手中的东厂三足鼎立，亦是三个党派手下的特务。

一来二去，也不知道有多少得罪了严党的人，都被缉事司暗暗杀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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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少爷，这……”

严辛也懵了，他没想到自己刚把萧诗晴带回来，少爷就要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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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多问，我跟这种人无法共事。”严世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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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严辛只能说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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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完毕，严世蕃喘息着离开了园子。

朝中清流皆说他为大奸大恶之徒，此评语一点不假。

他忽然想让她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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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因为左腿的残疾缺陷，严世蕃的心理也一直有着潜在的扭曲。他性格极其敏感，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任何细枝末节都能刺痛他、激怒他。

也不知为什么，一面对萧诗晴，他就极易失控，原本的敏感也似乎被放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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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就像一面能够照出他内心丑恶的镜子，他深知，只要有这面镜子在，他日后在官场游走，恐怕要艰难数倍。

如今，他要杀掉这面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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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闪过少女澄澈的眸子，严世蕃狠狠闭上了眼睛，压下繁杂的思绪。

是的，他严世蕃从来就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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