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奸臣的小情诗 - 049

江南。

翟轶衡安排给严世蕃和萧诗晴的豪华府邸里，一派鸟语花香，春意盎然，气氛轻松悠闲。

严世蕃终究是个呆不住的性子，在府里闷了几天后，终于忍不住对萧诗晴道：

“今天我们出去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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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轶衡死了，严世蕃也去不了青楼，天天在宅子里都快闷坏了。

他问自己，自己来江南究竟是避难的还是度假的？

——当然是来度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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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萧诗晴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严辛也早就盼着出去逛，因此几人简单收拾一下就出门了。何况现在已是黄昏，选在这个点出去，也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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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对江南那些好玩的地方不太熟悉，不过这当然难不倒他，只要直奔最贵的地方去就行了。他先让严辛去预约了晚上江南最着名的娱乐项目江心游船，就带着萧诗晴在街上闲逛。

这是江南最繁华的街道，怡翠楼也离此不远，街上，随处可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风尘女子在小摊挑着胭脂首饰。女子们买下首饰，留下一串银铃般的娇笑便袅袅婷婷走远了，那互相打趣的声音以及小贩在收摊前最后一波吆喝，带着江南特有的口音，在街上融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橘黄色的夕阳斜照着大街，大街一侧的河水映着阳光，波澜粼粼光晕晃眼，整条街道都洒满了闪亮的金光，连行人的衣绸上都被镀上了一层金黄。

这里的夕阳绝没有紫禁城的惨淡，反而充满了一种具有有生命力的美。

严世蕃目不转睛地看着这繁华热闹的景象，眼眸中闪过一丝萧诗晴无法看出的渴羡，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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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街上大摇大摆地溜达着，也在不觉中吸引了行人的目光。

严世蕃虽然说得是出装从简，但富贵人家的简朴和穷人家的简朴，本来就是两个概念。按照他平时的着装来讲，这确实已经极近简单，但他仍穿着上袖金银纹线的绸缎，那料子一看就是极好的，手上还戴了个莹润晃眼的翡翠扳指。

再加上他走在街道中央极尽招摇，那一瘸一拐的步子，也看上去怪异而显眼。

路边有一个举着把纸伞，穿旗袍的青楼女子，或许看出了严世蕃的财大气粗，直接向他抛了个媚眼儿。

严世蕃自然见多了这种阵势，淡淡一笑，在与那女子侧肩而过的那一瞬，忽然伸出手，在她的腰上掐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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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送上门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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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娇笑着转过身来，一双桃花眼嗔怪地瞅着严世蕃，其中却绝没有半分怒意。

萧诗晴倒是有点看不下去了，她和严世蕃虽然不是夫妻，但是哪有当街走路就调戏女人的？

她忍不住瞅了眼旁边的严辛，见少年却早已装做什么都没有看见，见怪不怪走自己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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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早闻严世蕃之风流，但如今亲眼见到，心里倒还真涌上股奇怪的滋味。

那女子走到严世蕃身前，也不顾及旁边还站着个萧诗晴，直接将春葱般的手指搭上了严世蕃的肩，微微地点着打旋儿，笑道：“这位爷，要不要去楼上坐坐？”

“不了，方才约了江心游船，你好好玩吧！”

严世蕃的声音洒脱豪爽，朗声笑道。

那女子也不多留恋，点了点头，便婀娜着远去了。烟花之地的女子，总有一种别与大家闺秀的潇洒。

严世蕃就像没在意萧诗晴在旁边是的，继续走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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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心里却总归是有点别扭。

她是规规矩矩的学生出身，搁在古代那就算是个文静闺阁女子，当街看着这种场面，总觉得不适。

但，又一想到严世蕃是首辅之子、权势滔天，她也就抿了抿唇没敢说话。

何况，自己与严世蕃又不是什么夫妻关系，只是偶然被拴在他身边的民女罢了，他再怎么风流，也不关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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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严辛的声音忽然响起，少年展着神色，指着远处一个摊子道：

“少爷，你看那边有好玩的卖！”

严辛的性子本就活泼好动，到了江南这个远离朝廷尔虞我诈之地，也就褪下了那层束缚。

严世蕃被兴奋中的严辛拉走了，萧诗晴一下就被落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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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边，严辛虽然拉着严世蕃走到那摊子前，却并没有真的买东西，他只是看了眼远处尚未到达的萧诗晴，又回过头悄声问严世蕃：

“少爷，要不要去怡翠楼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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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一怔，抿唇半晌，随即摇了摇头：

“算了，毕竟萧诗晴在这里。”

他语气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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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到严辛愣住了。

严世蕃京城公务繁忙，难得到江南一趟，按以往惯例，青楼本是必去的一类地方，如今怎么了？

严辛自然不知道严世蕃面对萧诗晴时的“自愧不如”，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道：“是。”

严世蕃却笑了笑，忽伸手拍了拍严辛的肩，严辛被这动作吓得赶紧低下头。

“你很用心，用你是用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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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清楚，萧诗晴这小姑娘是什么样的人。

他不是不想去怡翠楼，但今天既然带萧诗晴来了，便是多多少少把她算作自己身边的一份子。

若她还是和自己初次谋面时的那个民女，他也不必考虑什么，但如今……

他目光回到眼前这首饰摊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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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萧诗晴正往严世蕃那里走着。

由于刚才严世蕃和严辛是背对着她的，她也看不见他们在干什么，只能看到他们在嘀嘀咕咕，背对着她捣鼓什么。

她走到严世蕃身边时，却发现后者也正好转过身来。

严世蕃移开了目光，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江心游船的时间快到了，我们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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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船像燕尾剪开了波光粼粼的湖水面，水面映着月光，岸边街上的红灯笼光芒也氤氲在湖水里，水、月、街景仿佛融成了一副旖旎泛着暖意的水彩画。

这是一艘巨大的三桅游船，据说是江南之地的某个高官亲自派人造的，价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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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包了整条船，偌大的双层船上只有三个人，三人都来到二层船头栏杆边，身后的桌案上摆着美酒佳肴。

这条江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船悠悠地行驶着，两岸的繁华景色在身边掠过，夏夜晚风吹在面庞上，带着水的湿气，十分舒服。

严世蕃倚在船舷，悠闲地轻捻着手指，却没有望那夜色美景，而是望着栏杆前的萧诗晴。

那眼光赤裸裸地在她脸上看，一副享受而赏心悦目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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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浑身不自在：“看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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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漂亮啊。”

严世蕃却是毫不顾忌，笑了笑直接脱口而出。

他性子自由奔放，自然从不避讳这些事。其实从第一眼见到她起，他就觉得她是漂亮的。他见过的美人大多是浓妆艳抹，萧诗晴却美得冰清玉洁、恬淡脱俗。

想到此，严世蕃把手往袖口里伸，像变出来似的忽然掏出一支珠花。

萧诗晴只觉得眼前亮光一闪，不自觉微微低了下头，仔细地观看，但就在这时，珠花已稳稳地戴在了她的发间。

“咦，干嘛？”她抬头看他。

她并不知道，这株花其实是刚才严世蕃和严辛在小摊前，背对着她的时候瞒着她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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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戴着好看，戴着吧。”

严世蕃语气自然。　

他说这话不过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赞美，甚至带着一种纨绔子弟对于良家姑娘的调戏。

他不过看今晚景色很美，身边的人也很美，就随意调侃了两句。

萧诗晴却有点脸红。

她毕竟只有十几岁，虽然样貌出众，可因性子内敛，别人见了她大都是避而远之的，她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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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只有严世蕃，因着那份首辅之子的肆意，敢这样毫不收敛。

幸好因有夜色，严世蕃看不清少女的脸已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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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自然知晓萧诗晴心中的不好意思，像她这种十几岁的小女孩，她们的心思他即便不说一眼看穿，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只瞧了一眼她的眼神便哼笑起来，重新转过视线望着眼前的江月。

“你现在还有心思玩笑。”

萧诗晴忍不住道，

“你别忘了，前几天京城传来消息，夏言的门人曾铣给皇上上了《议收复河套疏》，而且在夏言的推荐下，被任命为陕西三边总督。”

少女瞪着眼睛一字一句的提醒，那意思是严世蕃回到京城，可有他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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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

严世蕃的声音不紧不慢，

“天下事尽在吾彀中。”

他缓缓吐出这句话，音色带着些深沉，忽而又转为轻朗：

“你看这里景色多美啊，我们不如在这里吹吹风，赏赏月，别想那些烦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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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还想说什么，终究闭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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纻罗绸缎的男子把酒临风，声音带着说不尽的享受之意。也许是因着今夜的江月，她身旁的严世蕃总有种别样的风采。

他侧着月光而立，银白色的月光映得他的衣绸轮廓发亮，仿佛样貌英俊了许多，腿也不再残疾了。

历史上的严世蕃，本就是天下少有的奇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居于幕后操纵整个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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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声明朗，余音飘散在风里，顺着水面悠悠远去。

这才是“尝谓天下才、惟己与陆炳、杨博为三”的严世蕃。

他的眼里也带着笑意，好像褪去了所有的阴霾险恶，变得极为明亮，虽然只有一刹那间。

萧诗晴忍不住望着他，她也不知道那双眸子背后还藏有多少阴暗狡诈，多少难以诉说的阴谋与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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