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奸臣的小情诗 - 058

严世蕃回府后，已经是深夜了。一路上，他都沉着脸蹙眉，徐璠的话莫名充斥回荡在他的脑海，惹得他心烦意乱。

他草草睡下，第二日，醒来后，严辛便走进他的书房。

“少爷，萧姑娘找您。”

严世蕃用手揉着眉心，低低道：“什么事，叫她进来吧。”

少女推开门，便蹦跳着到他面前，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严世蕃，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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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瞧着她，暂时压下心中的烦躁，抿抿唇道：“怎么了？”

萧诗晴注意到他语气的不平静，神色便也不像方才那样兴奋，望着他，声音小了下去：

“我想重新布置一下小环家的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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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环？”严世蕃蹙眉，好半天才想起来这个名字，“……就是上次城郊客栈那个小孩？”

“嗯。”萧诗晴点点头，“她是我的朋友，你也知道，她那家店本就偏僻，店面又小，挣不到什么钱，正因如此她爹才将她许给了赵岚芃，也才造成了上次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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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蹙了蹙眉。

按理说他不想管这事，萧诗晴所说的小环、客栈，根本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他知道，徐璠最近会一直盯着那家客栈，要是这店面装修好了，徐璠一定会知道。

他有点想气气徐璠，故意做给他看，让他明白萧诗晴在她府上住得挺好。

况且，少女的桃花眼恳切地望着他，软软恳求的语气，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无法拒绝。

严世蕃躲过萧诗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道：“好，那我便替你出银子，命工部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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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怎么也没想到严世蕃会这么快答应，少女开心得眼睛弯弯，眸子就像泛着亮光的浅浅月牙泉。

她冲他笑：“谢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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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样明快动人的容颜，严世蕃也抑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他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就舒畅起来。

这样也不赖，至少，也能让自己能做一点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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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徐璠的话又闪回在他心里，朝廷中人对他表面恭敬实际嗤之以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面对这些诽议，他虽然不甚在意，心中也总有些烦躁。

他摇了摇头，有点无奈地看着萧诗晴，少女一向看不起他那些所谓的“剥削”举动，如今能主动来求自己，也是很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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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轻快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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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萧诗晴的那番请求，严世蕃的心情终是莫名变好了。后来，有一天严辛跟他说，萧诗晴那天竟然在夜里给自己的昙花浇水了，他听到后更是觉得十分高兴。

他知道，她懂得了这些花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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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工部官员们回给严世蕃消息，过几日就可以给福禄客栈重新修葺，严世蕃想着也要通知萧诗晴一声，便踱步到了思清院。

萧诗晴正和红葭她们在院子里晾衣服，红葭绿荷见是严世蕃来了，便悄悄放下衣服回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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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把事情跟萧诗晴一说，少女眉开眼笑，还难得地夸了他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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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把视线转移到花圃：

“这花养得不错啊。”

萧诗晴一怔，忽然错开视线：“我可没帮你养，都是红葭她们在照料。”

严世蕃听到少女明明做了事却不承认，不禁暗自觉得好笑。他也不想戳穿真相，只是望着她扬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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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么？”

许是怕被他看出破绽，少女的语气略有些底气不足。

严世蕃也没多说什么，冲她摆摆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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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为何，自从答应了萧诗晴为福禄客栈重新修葺，每当朝中无事，严世蕃便总爱往思清院跑。

今日他到了院子里，却不见了萧诗晴。

“少爷。”

院子里的红葭见严世蕃来了，忙行礼。毕竟严世蕃主动思清院也是挺难得的事儿，红葭不由自主心跳了起来。

严世蕃点了点头，“我来看看昙花。”

他踱到花圃前，蹲下身，随意地抚弄着嫩芽，又一边问着：

“萧诗晴去哪儿了？”

“萧姑娘出去了。”红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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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嗯”了一声，心中笑着轻嗤，这小姑娘还是像往常那般待不住，没事就爱往外跑。

自从自己给她开放了戒严，她在府中的时间倒是越来越少了。

红葭心中一动，试探着问：“少爷有事找萧姑娘吗？”

“她上次要找我让我重新修葺一家客栈，我想着今天工部那些人正好没事，可以带她一起去客栈看看，讨论一下具体方案。”

“哦。”

红葭抿着嘴点了点头。

严世蕃俯下身看着昙花，也不再理她。红葭自觉自己也说不上什么话，便颇有眼力价儿地到屋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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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望着苗圃里的昙花。

他眼底硬冷的神色渐渐褪下。

这些日子以来，昙花被萧诗晴照料得不错。花已经发了芽，嫩绿的芽儿插在松软的土壤，呼吸着空气，看上去颇有生命力。

萧诗晴说得没错，他身边的环境污浊不堪，这些花或许本就是他心中唯一的清明寄托。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些花的，而且，也把它们看得越来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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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内心总不能全是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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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怔了半晌，不由自主摘下那朵花，握在手里。

他手里拈着花，站起来环顾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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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既不在院子里，待下去也无用，他走出庭院，吩咐严辛：“备轿出府。”

严辛应了声，很快备好了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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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抬着严世蕃出了府，向街道驶去。

严世蕃坐在轿子里，凝望着窗外。

渐渐地，萧诗晴的面容不由自主浮现在他脑海，先是那双清亮动人的眼睛，而后是姣好的脸庞。

他发现他最近总是想起她。

严世蕃仍然握着那朵昙花，洁白娇嫩的花朵被他握着，掌心的温热传到花上，那昙花似也有了温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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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则这时，萧诗晴正在外面大街的小摊闲逛着，绿荷陪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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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逛得起劲儿，突见迎面走来一个男子，身着藏青色长袍，颇为眼熟。

萧诗晴顿住了脚步。

“……徐璠？”

“萧姑娘。”

男子冲她微笑，略施一礼，依然是文质彬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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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记得当初徐家父子把她送到沈宅的事，心中对徐璠还是有些隔阂的。她不动声色地退后一小步：

“徐公子……有事吗？”

“听说你那天在城郊客栈出事了，没伤着吧？”徐璠关心地问。

萧诗晴摇摇头：“没事，谢谢关心。”

徐璠深吸了口气：“萧姑娘，我是为了福禄客栈的事找你的。”

“福禄客栈？”

萧诗晴有点奇怪他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便听徐璠接着说：

“前几天，朝廷已经决定征用那家客栈的占地，用来修座道观。”

萧诗晴一惊：“什么？”

“别担心，被征用的不只是福禄客栈一家，那边的整片地，包括其他商铺的用地，也都将被朝廷征用。”徐璠顿了顿，“这次修新道观的担子在礼部身上，也就是在我父亲的身上。我知道你认识那家店的老板，请你帮我通知他们一下，请他们一个月内搬出去，也好让他们提前有个准备。”

萧诗晴蹙起眉。

没想到，自己刚打算帮小环修葺店面，朝廷就发布了征用土地的消息。如此说来，小环一家必须要搬到别处谋生，这一搬出去，还需要再花一笔钱去买地、修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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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璠见她没反应，抿了抿唇，又道：“萧姑娘？”

萧诗晴问：“此事当真？”

“我爹是礼部尚书，我何必要骗你。这事，你还是赶紧告诉他们吧。”徐璠道。

萧诗晴思量了一下，却觉得现在还是不要告诉小环他们为好，免得他们又为了银子的事发愁担心。

她还是先跟严世蕃说一下，告诉他不要再修葺了，还是帮帮他们在城里物色一块好点的地。到时也可以给小环一个惊喜。

“好，我到时会去说。”萧诗晴对徐璠点点头。

徐璠微笑：“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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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萧诗晴也笑了笑，便要转身离去。

“萧姑娘。”

徐璠却叫住了她，

“……我送送你吧。”

萧诗晴顿住脚步，转身望他。面前的男子目光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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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来想拒绝，但想着徐璠毕竟特意来一趟，告诉了自己朝廷征用客栈土地的事儿，也就没有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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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徐璠走在萧诗晴身边。

两人距离只有几寸，随着走动间，她身上传来隐约的芳香沁入他的鼻息。

徐璠心里一叹，眼底有光芒闪动。

他踌躇了一下问：“萧姑娘……你在严府，住得还好吗？”

“……”

萧诗晴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徐璠的脸色有点不对劲，心想，他不会是还喜欢自己吧？

对于张居正这类人，萧诗晴不愿与之断了联系；但对于徐璠，她觉得还是能不理就不理。

还是赶紧回严府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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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的。”

然而不回答也终究不妥，萧诗晴也就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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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

徐璠勉强点了点头，心里涌上酸涩和懊恼。萧诗晴容貌漂亮，性格活泼灵动，他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可如今，他最喜欢的女子却一直被朝廷中那个败坏朝纲的奸臣严世蕃霸占着，他一直觉得心有不平。

二人之间的距离本就不算太远，趁她没在意，徐璠咬了咬牙，放下了自己“正人君子”的名誉包袱，悄悄伸出手搁在了她身后。

他倒没有真的碰萧诗晴，只不过虚揽着她，所以萧诗晴也没发现。

他又随意找话题跟萧诗晴说了两句，后者倒是心不在焉的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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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想着小环的事情，两人走过一条街后，她便停下脚步：

“徐公子，就送到这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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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璠不着痕迹地迅速垂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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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再次抬起头，已换上一副微笑：“好。”

萧诗晴满心想着小环的客栈，因此，并没有注意到，有一辆轿子已经过蜿蜿蜒蜒的道路，悄然行驶到了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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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徐璠，萧诗晴踌躇了一下，她心想，虽然她对徐璠有些隔阂和刻意疏远，但他毕竟也特意跑来一趟通知自己客栈的事情，所以，她笑了笑道：“……徐公子，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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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轿子里的严世蕃，自然看见了徐璠伸出的那只手。

严世蕃竟怔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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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身旁，身穿青衫的男子容光焕发，英俊温柔，笑容得体。

他是闻名朝廷的清流，人人尊敬的徐公子。

他知道，有的人纵然因为现实原因无法和徐璠站在一派，可都是打心眼儿里对他推重、拥戴。不像他严世蕃，大家见到，都会绕着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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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不由自主地皱起眉，视线都焦距在不远处的两个人身上。

他并没有听到他们究竟说的是什么，但他看到了萧诗晴在冲他笑，也读出了萧诗晴嘴里的话。

她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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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中的男子忽然自嘲笑了笑，平静地掐断了手中的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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