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奸臣的小情诗 - 068

萧诗晴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选择不离开严世蕃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她回去后，把自己关在了思清院整整三天，没有出来。

她本想跟红葭和绿荷交流这件事，可又想到，红葭和绿荷自出生起就是严府的人，这种夺理杀人的事，也肯定看惯了，就没再跟她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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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毕竟是现代人，出身在相对平等的社会，她得知柳盛之死后，心里不知有多么难受。

即使她知道严世蕃是奸臣恶人，但当他在她面前下令杀人，她确实觉得难过不已。

她又想起了当初小环的事，想起了严世蕃因为自己的身份，做过的那么多“无可奈何”的事。

萧诗晴深吸了口气。

可能，对于这些事情，她终有一日要做出抉择。

她要选择善恶、要选择立场，要选择是否再站在严世蕃身边，她究竟是要保持着良知继续下去，还是趁此直接成为严党的帮凶。

这中间，究竟有中间地带吗？

萧诗晴不知道，她只知道，目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她不是完美无瑕、毫无道德缺陷的圣人，否则当年穿越之时她就不会为了穿越回去而帮助严世蕃做假证，她也不是纯粹的恶人，否则在听到柳盛死后，她就不会哭泣。

可能，世界上的每个人，在道德方面都是灰色的。

没有绝对的善人，也没有绝对的恶人。

可能终有一天，她要用自己的方式，走出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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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独自在思清院待了几天，然后出来了。

上次的那件事，她和严世蕃都没有再提，只是严世蕃会偶尔来来思清院看看他的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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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她们把花照料得很好，有几朵昙花已经结了很大的骨朵儿，

“这花什么时候开？”

“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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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出少女的声音有点不情愿，严世蕃抬眼看了看她。

他知道萧诗晴心里仍然在介意柳盛的事，只是他也没有办法，他严世蕃的身份是从他降生起就不能改变、铁定的事实。

在整个大明，他严世蕃是少数没有退路的几个人之一。

严世蕃暗暗叹息，把话题转移到昙花上。

“明天，这么快就开了？”

萧诗晴点了点头：“培植师傅说的，就在明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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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自己第一次悉心栽培的花就要开了，严世蕃心中的喜悦冲淡了那些异样。萧诗晴恰巧又没和他提柳盛的事，严世蕃便觉得似乎稍微有了喘息的余地。

他又看了看花圃，交待了两句，便离开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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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严世蕃在朝廷忙了一天，到晚上回府便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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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荔娘的房里转了一圈，突然想起白天萧诗晴和自己说过今晚昙花会开，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了身。

“东楼，这是要去哪儿？都子时了，就在这儿待着吧。”

荔娘娇声说道，抱住严世蕃的手臂。

严世蕃松开女子的细腰：

“今晚就不了，还有事。”

“东楼。”

荔娘在后面跺脚娇嗔，严世蕃却还是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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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萧诗晴的院子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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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到思清院，四周便愈加安静，直到静得严世蕃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思清院中，淡淡的月光洒在花圃上，严世蕃老远便看见少女正坐在花圃前面的那张长椅上。

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那略显单薄清瘦的背影在夜晚的月光中显得有点孤单。

严世蕃在院门口一顿，咳了一声，便走了进来。

萧诗晴听到咳嗽声，下一刻便转过了头。

看到严世蕃真的来了，少女一扬眉，似乎万分惊讶：“呦，没想到严大公子真的来了啊。”

语气带着三分讥讽，三分笑意，三分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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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的花，我怎么不能来？”

面对少女的展颜，严世蕃也不由自主地笑了笑，他笑骂着，径直走了过去。

花圃前只有一张长椅，他本想把萧诗晴叫开，可他知道即使他开口，萧诗晴也绝不会走开，严世蕃只得坐在了萧诗晴的身边。

他毕竟也与萧诗晴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二人又一同游过江南，是同一战线上的人，他心道若是坐远了，怕这敏感的小丫头心里别扭觉得他对她生分，遂一落座便挨得她近了。

此刻，两人间只有半臂不到的距离，严世蕃也不知道少女是不是习惯这样的距离，只见她忽然看了他一眼，却是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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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依然寂静，连一声虫鸣也无，二人间的气氛略有些微妙。

严世蕃没话找话说：“最近不要总是随便出府，外面心怀叵测的人很多，尤其是徐璠那种人，你一不小心就又会被人卖了，前几天那件事，你不想再来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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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没说话，严世蕃还以为她没放在心上，实际上是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她素来习惯早睡，已经有点累了。

他不知道，她为了等他，在这里坐了多久。他更不知道，她是怀着怎样纠结的心情去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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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男子的声音在萧诗晴耳边听上去有点远，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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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踌躇着，终于还是把一直想问的问了出来：“上次的事情……你心里还难受吗？”

少女歪着头，看他：“你这是在关心我？”

“……”

严世蕃自觉无法答话，沉默了半晌：“我只是希望你谅解。”

萧诗晴的声音有点疲倦，揉了揉太阳穴道，“我现在不想提。只是，严世蕃，我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做出关于这方面的选择，但现在我还没有考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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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严世蕃也不忍再提到她的痛楚，换了个话题，又开始叮嘱，语气听上去絮絮叨叨，

“对了，你身份非同寻常，平日里，不仅要躲着那些清流，还要躲着陆炳。那人表面上和我一道，实际上只忠于皇上和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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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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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炳这人不好对付，你平日可得躲着他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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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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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在府里，有什么吃的用的、需要的，都可以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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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少女却没答话。

严世蕃只得问了一句：“你听见没？”

身旁却依然无声，严世蕃转头看向她，却见少女已经闭上了眼眸。

忽然，他右肩一沉，却是萧诗晴无意识中将头靠在了他肩上，不知何时已沉沉睡去。

严世蕃一怔。

他知道萧诗晴一向睡得早，平日里待在思清院悠闲无事，都是天黑不久就睡了，是以今天到了午夜才实在熬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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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就在他身旁近在咫尺，他竟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呼吸，僵住了身子。

一开始他是想把她推开，可又怕吵醒她，感受着耳畔少女均匀轻柔的呼吸声，刹那间，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只得慢慢吐出口气，却是动也不敢动。

他抬头看看月色，此时应该已到了后半夜。红葭和绿荷她们都已经按照萧诗晴的吩咐去睡觉了，他也没带从人来，整个庭院中只有他们两人。

这时，他才慢慢把视线转到面前那株昙花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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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下，娇小的花骨朵儿沐浴着白光，幻觉般缓缓地绽开着，尽管绽放的幅度非常小，但严世蕃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它们在绽放。

他的目光仿佛被吸引住了似的无法移开，昙花的美，就像身旁少女晶莹澄澈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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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身后一个声音喊道：“少爷！”

严世蕃微微一惊，仿若从幻境中抽离，这才意识到严辛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面前。

少年看着靠在他肩头的萧诗晴，惊讶得有些结巴：“少爷，这……”

严世蕃瞪他一眼，压低声音喝道：“小点声！”

接着示意严辛看看睡着的萧诗晴。

严辛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他本是看严世蕃这么晚了都没有回来，有些担心了，入秋的夜晚很冷，他怕少爷着凉，还特意拿了一条毛毯。

却怎么也没想到，严世蕃居然到了思清院，而萧诗晴……居然靠在了严世蕃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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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辛看着自家少爷因为怕惊醒了肩头的萧诗晴都不敢动脖子的模样，憋住想笑的冲动，把毛毯递了过去：“少爷，给你的。”

严世蕃轻轻伸出左手接过毛毯，语气生硬地道：“没你事了，你回去吧。”

“诶，好嘞少爷。”

严辛鞠个躬，飞快地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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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严世蕃感觉右肩被硌得生疼。

他有好几次真的几次想把萧诗晴推醒，但终究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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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轻柔，如纱般笼罩了长椅上的人儿，终于，月亮渐渐躲在了云层背后，四周的光变得越来越亮，黎明就要到来了。

严世蕃感到右肩处传来轻微的动静。

萧诗晴醒了。

少女揉揉惺忪的睡眼，刚想抬起头来看看四周，却觉得脖子疼得要命，不禁“哎呦”了一声，捂住脖子。

身旁严世蕃哼道：“活该。”

想到自己本来应该睡在舒服温暖的床榻，却在这又硬又冷的长椅上坐了一夜，一动都不敢动，偏偏他还没有把她推醒，严世蕃自己心里也难免涌起一股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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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猛地坐直，毛毯从身上滑落下来，微瞪着他：“你说话就不能和善点？”

严世蕃白了他一眼：“和善？我都快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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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看了看身上的毛毯，又看了看天色，这才明白是自己靠着严世蕃睡了一夜。

她刹那间也有些发怔，耳尖也微微红了。

她咳嗽了一声，转移注意力，问：“花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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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点点头：“快开了，估计等天完全亮，它便开了。”

萧诗晴朝那花看去。

果然，在自己睡着的空当儿，那花骨朵儿已经向四周打开许多，有的已经伸展绽放。

她惊喜地叫了一声，忍不住走到苗圃周围仔细地观看，笑容一点点自脸上升起。

“那就好啦。”

她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再过一会儿，严世蕃就要去上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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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便打算返回屋子里。

但紧接着，她又似想起什么一样退回到长椅旁，把那条毛毯塞回严世蕃怀里，一字一句地道：

“严大少爷，小心着凉。”

语气中半带着嘲讽，另一半却含着连他也不甚清楚的某种意味。

说罢，萧诗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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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微怔，才继续看着面前苗圃里的花儿。

晨曦中，花朵以微缓的速度地绽放，纯洁无暇。

他不觉浅笑。

真美。

就像身边的人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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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万寿节又要到了。

然而，这现在并不是严世蕃主要操心的事情，他已经清楚地感觉到了他和萧诗晴之间的变化。

他在官场游刃多年，对周围的人、事、物的一点变化都非常敏感，他现在已经隐约嗅出他和萧诗晴之间的一些失控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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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萧诗晴的态度让他非常舒服，可又偏偏让他捉摸不透。她就像个精灵，又像一只灵巧神秘的猫，让他心里生出些许烦闷。

每当这个时候，他只有去找陆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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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集贤楼，雅座。

“我说严大公子，你百忙之中把我叫来喝酒，到底又是为了钱还是为了权啊？”

陆炳半带调侃半带不耐烦地给自己斟满一杯酒，望着面前的严世蕃。

“不为钱不为权，就是想找你喝两杯，不行？”

严世蕃难得地等陆炳斟完，才给自己也满上一杯。

“得了，你刑部员外郎手下那个杨篇，巧借名目搜刮民财，可别怪我没跟你说，别到时候又让徐阶抓住这个机会在圣上面前参你一本。”

严世蕃似乎没心思管这些事，摆摆手：“随你们的便。”

楼下笙歌起舞，舞女们广袖长裙，莲步轻移，铃声繁响，惹人心动。

对这些陆炳一向是不甚在意的，可他知道严世蕃好这口，笑了笑调侃道：“还不抱两个回家？”

“不了。”

陆炳抿了抿唇，自然看出严世蕃是有心事，也不再开玩笑。锦衣卫指挥使把酒杯放回桌上。“既然严大公子心情不好，我便透露个消息给你。”

他望着严世蕃，挑眉：“有个人来翰林院了，你可能会感兴趣。”

“谁？”严世蕃漫不经心地问。

“张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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