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奸臣的小情诗 - 072

虽然小环一家暂时逼走了韩屹，萧诗晴还是不太放心，她来到翰林院，想找张居正问问他事情的进展。

“张公子。”

庶吉士放课后，她便喊住了出大门出来的书生，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张居正点头：“放心吧，老师已经嘱咐过韩屹，不会逼迫小环太紧。”

萧诗晴长出一口气：“多谢你了。”

张居正的话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不管怎么说，她总算做完了这一切，以她的力量，能帮到这里已经是最大限度。

既然小环的事已经处理好，萧诗晴也就打算回家了。

张居正又叫住了她：“萧姑娘，你这几年是一直住在严府吗？”

她点头。

“我正好也没什么事，顺便送你回去吧。”

张居正不是徐璠，是她几年前就交的朋友，他的好意，萧诗晴当然不会拒绝，她点点头，便和张居正往严府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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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漫步在大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朝局，时间到了黄昏，二人也到了严府的门口。

严府门口高挂的灯笼随风摇曳，因着天色的原因，烛火也有些昏暗，接着暖黄色的灯光，萧诗晴隐隐约约看见，对面那条路有一顶轿子被人抬来。

宽敞华丽的红顶，萧诗晴再熟悉不过它。

严世蕃的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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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瞥了那轿子一眼，自知不能再往前，对萧诗晴拱手道别：“那便就此别过了，萧姑娘，择日再见。”

萧诗晴点点头。

张居正说罢，转身离去。

萧诗晴的目光赶紧回到那顶轿子上。

她就站在严府大门口，轿子已经行到了她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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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晃动的帘子缝隙中，隐约透出一股酒气。

望着那轿子渐行渐近，她不自觉站住了，咬住嘴唇。

严世蕃已从轿中下来了。

他脸颊染着浓重的红晕，在原本白净的皮肤上更是分外明显，双目微醺，刚一下轿，目光却是直向萧诗晴扫了过来。

他喝了酒。

萧诗晴一眼便看出来，他喝得还不少。

由于醉酒站不稳，他被两个人搀着，扶着向严府大门走去。

谁知严世蕃却挣脱开手下人，踉踉跄跄地走到了萧诗晴身边。

她不自觉往后一退，他却又上前几步，离她更近。

萧诗晴蹙了蹙眉，严世蕃毕竟喝醉了，见他这幅摇摇欲坠的模样，她有点想扶住他，又不知该不该伸手，还好后者勉强站定了。

他努力睁着眼睛，幽深的眸子直盯着她。

男人的脸离她只有几寸距离，身上的酒气直冲她的鼻尖，萧诗晴不禁心砰砰跳起来，咽了口唾沫，莫名有点紧张。

严世蕃望着她的眸子，再次凑近了她，暗淡的黄昏下，他的眼睛却亮如秋夜星辰，他白净双颊氤氲出殷红，莫名惹人怜惜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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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几乎止住了呼吸。

因着醉酒，严世蕃向来硬冷的声音带些沙哑，却也透出一股浓浓的磁性，竟是分外好听。

“张居正送你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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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那层朦胧，她似乎能看到男子的眼眸后面，有一团自己也辨认不出的意味。

萧诗晴对这话一怔，饶是知道他是喝多了，先前那异样的心情还是被搅得氲开了，低声说了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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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是严府的人了，不能跟其他男人太过亲近，知道吗？”严世蕃盯着她。

“他只是送我回来而已，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啊。”萧诗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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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蹙了蹙眉。

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这番话有些暧昧不明，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睁着醉意朦胧的眸子，似想努力看清萧诗晴的脸庞。

萧诗晴推了推严世蕃的肩，示意他赶紧进去，男子微微一晃，轻轻垂下眼帘，默默不语。

他转过身，身后那两个从人赶忙搀过他，扶着他一步步朝府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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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长出了口气，却莫名其妙脚步被定住了一样，站在原地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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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严世蕃被人搀进去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黑夜里，消失在曲折深弯的甬道里。

这时她才抬起头，天边高挂着一轮明月。

皎洁璨然，点缀着一层银白色轻纱，在暗夜里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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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萧诗晴莫名其妙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严世蕃方才的话，他沙哑的声音和明亮的眸子。

折腾了许久，总算睡着了，但刚睡了两个时辰，便被红葭的声音吵醒。

只见红葭闯了进来，神色慌张地道：

“萧姑娘！”

“怎么了？”萧诗晴努力睁开朦胧的睡眼。

红葭跑到她身前直摇晃她：“萧姑娘，快醒醒，我听说外面出大事了！”

红葭知道，萧诗晴最近和严世蕃在倒腾什么酒楼，名字好像就福禄客栈，因此一听说事情和福禄客栈有关，就马不停蹄地跑来报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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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葭语气紧张：“我听梅妍院的阮婧出去采购时说，福禄客栈听说出了命案！”

萧诗晴宛若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瞬间清醒了：“什么？命案？”

她一把抓住红葭的手腕：“是谁出了事？”

红葭蹙眉道：“死得好像是那家客栈的老板，至于具体细节，我也不太清楚。”

又道：“萧姑娘，你和少爷不是最近正在忙那家客栈的事吗？你们赶紧去看看吧。”

萧诗晴点了点头，飞快地穿好衣物，来到了外面。

她一边跑，一边心急如焚地想，她不是已跟张居正说好，让他劝劝徐阶，要尽量和平解决事情吗？

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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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来到了严世蕃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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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因着福禄客栈那边萧诗晴一直在忙，严世蕃也是刚听说了这件事，见她如此焦急地跑来，便已猜出了她的来意。

“严世蕃，听说福禄客栈那边出事了，我们快过去看看吧！”

严世蕃拉住她：

“别着急，你是严府的人，若出去不只代表你，还代表严家，福禄客栈的事很可能牵扯到徐阶他们，这种时候不要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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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这么一说，萧诗晴也犹豫了。先前经过和严世蕃的交流，她不是不知道他的难处，这件事情严世蕃本就不想再插手，她不想把他也牵连进去。

然而小环……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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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少女焦急的样子，严世蕃安慰道：

“我派个人问问是什么回事吧。”

说罢，便唤严辛进来：“你去派个人问问，福禄客栈到底出了什么事。”

严辛领命而去。

看着少年渐渐走远，严世蕃收回视线，对萧诗晴叹了口气：

“我想，很可能是小环的爹执意不从，那个韩屹便找人暗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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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咬着嘴唇。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如今她不仅担心起小环来，对于张居正，也疑惑起来。

严世蕃思索了一下道：

“你不要难过，张居正再怎样据理力争，毕竟只是个庶吉士，他劝不动徐阶，也属正常。”

严党手眼通天，在北京城各处都有密探，萧诗晴做过什么，其实严世蕃是一清二楚，

“若是徐阶手下人执意贪财，徐阶又管不住手下人，他们毒死了小环的爹，也属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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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找张居正问清楚。”

萧诗晴道。

严世蕃抿了抿唇，却终究没再拦她，只是道：

“现在去也没有用，张居正这会儿正在翰林院，也许还没听说这件事，你今天傍晚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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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严辛便带消息回来了，死的正是小环他爹。

萧诗晴更加急迫，傍晚，就直奔了翰林院。

听了萧诗晴的话，张居正沉默半晌：“我也听说了。根据大理寺鉴定，小环的爹是猝死，可能就是因为这几天的事情，操劳过度突然死亡。”

“抱歉，我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我也没料到会有这种突发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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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来怪你的，”萧诗晴忙道，“只是……我觉得事情过于巧合了，前几天，韩屹大人逼迫小环的爹搬家，他们拼命抵抗，还让官府的人无果而归，第二天，他就突然死了，这……”

她咬了咬牙：“张公子，你自己想想，小环的爹真的是猝死吗？”

“是不是猝死，萧姑娘，昨天晚上你我都不在现场，我们不能凭自己的主观臆断。”张居正蹙眉。

萧诗晴的心颤了一下。

张居正的话让她心中生出些碰壁之感，不过她也没来得及细想，道：

“这件事情接下来要怎么办？小环又该怎么办？她已经没了娘，如今又没了父亲，以后该怎么生活……你别忘了，她当年也帮过我们，若不是她，我们哪里能免去那么多天的住客栈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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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叹了口气：“萧姑娘，我实话告诉你。这件事，恐怕就会这么过去了。若是小环的爹拼命抵抗，客栈之事还可能成为大事，但小环的爹突然死亡，这样事情便会不了了之，朝廷，也能安安稳稳地把道观盖在那里。”

他苦笑：“毕竟，天灾人祸我们谁也预料不到，这对朝廷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我们需要多理解，若是真有人挡在哪里，朝廷反而会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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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话音刚落，从远方奔来一个小小的身影，直向着他和萧诗晴跑去。

待看清了来人，萧诗晴总算松了一口气：“小环，你没事，太好了。”

小女孩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看样子刚刚哭过一场，不过她的眼神已经再也见不到柔弱，而是充满了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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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引人注目，萧诗晴和张居正赶紧把她拉到了一旁的阴影里。

面对这个一夜之间失去父亲的女孩，萧诗晴自觉无法用语言安慰她，只是不自禁抱住了她：“小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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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在她怀里，声音低沉：

“姐姐……”

她慢慢道，声音已经褪去了往日的稚嫩，仿若一夜之间长大成人，

“我爹是被人毒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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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霍然松开她：“你说什么？”

小环声音硬冷：“我要伸冤，我要报官，我要请求官府查明真相！”

张居正双眉一蹙，上前道：“小声些，这里是翰林院，眼线很多，别到时候被人抓住把柄。”

小环看着张居正，点点头。

张居正再次放轻了声音：“小环，昨天晚上究竟出了什么事？”

听到他这么一说，小环的眼泪又淌下了，她眼泪婆娑，伸出纤细的手，露出掌心的一块布衣角。

“昨天夜里，我在我的房间里，听到我爹房间有呼叫的声音，我急忙奔了过去，看见有一个黑衣人闯进了我们的房间里，正和我爹争执，但当我跑到他们面前时，我爹就已经倒下了。我急忙跑过去看我爹，浑身上下一点伤痕都没有，只是脸色发青，双目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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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在一旁若有所思地道：“不错，若官府真的想害一个人，只有用毒，才不会留下伤口，是最万无一失的。”

“我再一看我爹，已经没气了，我才赶紧扑上去拉住那个凶手，和他扭打在一起，但他力气那么大，我怎么能拉住他。”小环颤声道，“或许是怕造成的结果过于巧合，引人怀疑，他们并没有杀我，而是放过了我，反正我一个人又没有证据，也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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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们没有料到……”

小女孩咬了咬牙道：

“我与那凶手挣扎时，趁其不被，从他身上撕下了一块衣角。”

小环的神色渐冷：“我要报官，为我爹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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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已经呆了，完全说不出话。

张居正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才蹙眉问：“你打算如何报仇？”

“这块衣角，可以作为那凶手来过我家的物证，我怕这段时间那凶手发觉不对找到我抢夺证据，所以，想把它交给张公子保管。”

小女孩的目光可怜兮兮地望着张居正，又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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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一愣。

这小环已经完全信任了自己，看她的样子，身边也只有他这个人可以求助了。

他眸子定定地望着她，良久，却是沉默不语，像是在思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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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就会向官府申报此案，由于事情牵扯到拆除客栈，审案时，韩屹大人自然会出席，徐大人负责修建道观，说不定也会出席。张公子是徐大人的学生，请您代我保管好，到时为我讨一个公道。”小环一字一句。

父亲的死已经完全刺激到了她，让她成长蜕变。萧诗晴没想到，小姑娘虽然年轻，却有着意外缜密的心思。

她想把物证交给她最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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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和小环一样，满心希望着张居正能为她讨回公道。

但若是严世蕃在，恐怕就要轻嗤了。官府掌控在谁手里，你心里没点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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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眼中诧异一闪而过，他俯下身，对小环伸出了手，温声道：“给我吧。”

小环抬起头。

瞥见张居正那漆黑的双眸，只一瞬她便重新垂下眼，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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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慢慢把那角衣料放到了张居正手里。

男子修长的手指握住了那块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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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环眼底晶莹发颤，望着他张了张口。

张居正冲她笑了笑，安慰道：“放心吧，这证据我会替你好好保管，到时审案，我一定尽最大的能力给你个公道。”

小环的嘴角终于泛出一丝笑容，原本苍白的脸颊也染上些许红晕，轻声道：“多谢张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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