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夜幕降臨,馬戲表演在一片歡呼和尖叫聲下結束。
流浪馬戲團一行人迫不及待趕回露營車,無一不擔心著那孩子,哪知,車門一拉開,就見那男孩像個嬰兒般躺在地上睡著,旁邊一個皺巴巴的塑膠袋裡面空空如也,水也喝了大半瓶,見他那張稚氣可愛的睡顏,眾人也不忍心把他吵醒。
陳森走過去輕輕抱起他,把他安置在沙發上,隨手抓了件外套披在他身上,接著對眾人打了個眼色,然後他們五人便躡手躡腳靜靜退出車廂。
不得不承認,人生就像走鋼索,會遇到很多難以用常理去解釋的事情,有些問題連自己也未必有經驗、有答案,譬如現在,世界上有那麼多車,什麼車不上,偏偏就是上了他們這一輛,概率已經夠低了,還加上一個不知從哪裡來的小孩闖進了他們的私人領域,真是百年不遇千年難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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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換好衣服、卸了妝,在附近找了間餐館,一邊吃飯一邊聊。
對於這個迷途男孩,他們本想送他到警局或派出所,只是,這一次太特殊,情況也有點複雜,把走失的小孩送去警局,不是放下就可了事,還要給警察問話,證明那個小孩是走失並非遺棄,問題是他們對這個男孩一無所知,甚至連他何時上車、在哪裡上車、如何上車也全然不知。
再說,那男孩屢問屢不答,又一副受盡了一輩子驚嚇的樣子,搞不好會被人誤會是虐兒,做好人得不到好報就算了,還可能被狹隘的人曲解或潑髒水,實在不值得。
可是,誰沒有惻隱之心,人在做天在看,這是不變的道理,他們不敢說自己是個公認熱心腸的老好人,但眼睜睜看著一個小孩流落街頭,沒飯吃沒地方住還可能被人欺負,任誰也於心不忍。
更何況,飯桌多坐一個人,多擺一雙筷子而已,小孩子食量本就不大,再窮也是花得起的。
他們走訪過各個城市,與不同的人交流,見識不同的文化,見聞自然比一般人多,於是眾人一致決定將小孩留在身邊,每到一個地方也打探一番,說不定在某一天能找到他的身世及替他尋回至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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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這孩子經歷過什麼,或許有過悲慘經歷的孩子,心理或多或少會出現問題吧,他好像對於任何人都抱有深深的恐懼,從始至終,都沒聽到他開口說過哪怕一句話,而且不吵不鬧,乖巧得令人害怕。
初時,他們真的以為他是個啞巴,後來愛瑪說半夜起來上廁所時,曾經聽到他哼唧哼唧在說夢話,才知道他懂得說話,只是平時死不開口,就連一向最得小朋友歡心的陳森對著他也表示束手無策舉手投降。
在男孩眼中,人類彷彿就是空氣,看不見也摸不著,知道他們的存在,卻將他們視為隱形。
雖然雙方想的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可他們每天也會厚著臉皮,像個白癡一樣對他自說自話,或許是這孩子可憐巴巴的眼神似乎真的能融化一切,就算是心腸再冷再硬的人,面對他也抵不住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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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巧克力。」米高做了個高難度的倒立姿勢,對於一個雜技表演者來說,柔韌練習每天都要練,這是熱身也是基本功。
正在做著一字腿的愛瑪聽到米高冒出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不解地問道:「什麼?什麼巧克力?」她從小就學習舞蹈,同樣每天要鍛鍊身體的柔軟度和保持肌肉素質。
米高雙掌輕輕一拍地面,身體騰空翻轉,雙腳輕盈在地面站穩,向男孩的方向揚了揚下巴,「我在叫他啦!總要給他起一個名字吧?難道整天也「喂」、「小朋友」的叫他麼?」
陳森雙手也沒閒著,一直拿著一副撲克訓練手指的靈活度,此時聽到米高的發言,撲哧一笑, 給他一個白眼,好像在控訴他在耍小孩,「我怎麼聽怎麼覺得這個名字像是給寵物起的?」
「我本來想取一個高大上的名字,但別煩了,不管叫什麼名字,他都能很坦然地接受,反正他不愛搭話,自然沒有反對的意見。」米高特殊的腦袋構造讓他沒有了「婉轉」或者「修飾」這種細節處理。
蘇菲眼眸上翻,一雙白眼幾乎翻到上月球,「拜託!這三個字一點高大上的邊都不沾啊!他又不是貓貓狗狗,就不能起一個可愛點的名字嗎?」
「巧克力不錯啊!它是一個甜蜜夢幻的代名詞,這名字多契合,我喜歡!」麥克一談到吃就眉飛色舞,此刻,他正津津有味地吃著粉絲送他的曲奇。
「嘖!有什麼食物是你不喜歡的?」陳森斜睨了麥克一眼,有時真的不曉得他是嘴饞還是得了過食症,一天至少有六個小時都看見他在吃。
不知是羨慕還是妒忌,他們的表演大多講究體態健美,多一點脂肪也不行,不像小丑,胖一點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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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嘴角微微一笑,露出了兩個甜甜的酒窩,看著他們貌似在吵架,但微笑始終掛在臉上的馬戲五人組極力想和自己拉近距離,但又找不到方向,讓他從本來已失去色彩的現實漸漸找到了支撐下去的信念。
他們每一個的笑容都具有很強的感染力,都是個標準的樂天派,每個人的相處方式都不一樣,雖然他們像歡喜冤家般整天吵吵鬧鬧,沒有一刻是安寧的,但明白人知道,那是他們感情好。
明明跟他們相識不久,男孩卻有種彌足珍貴的感覺,他們不似太陽般讓人感到刺眼,反而像漆黑中的螢火蟲,能在冰冷的黑暗中,給予人適度的溫暖。
「你們有沒有看到?他在笑!」愛瑪停下了動作,揉了揉眼睛,目光中帶著些許不敢置信看向男孩。
聞言,眾人紛紛扭頭朝男孩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他像座雕像般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依然是板著一張臉沒什麼表情。
看了個一清二楚的四人異口同聲地道:「肯定是妳眼花,我們都沒看到。」
雖然只是一剎那,但愛瑪的確是看到男孩在笑,「沒理由啊!我真的看到了。」
大夥笑呵呵地搖了搖頭,心想:這個如天使般純淨的可愛孩子居然像個老人般固執,跟他說了那麼多,他不但一句也沒搭,還依舊擺出一副木無表情的樣子,要見他笑,恐怕要等到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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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他們陪自己走過最徬徨的時刻,又或許這些人有可以創造奇蹟的力量,此時此刻,男孩終於開了口,「嵐⋯⋯嵐⋯⋯」
此話一出,全部人幾乎同時把視線集中在男孩身上,一時間以為是聽錯,五人一起向他慢慢圍過去。
蘇菲蹲下來,和男孩的視線維持在同樣的高度,然後輕輕握著他的小手,「你剛才⋯⋯說話了嗎?你能⋯⋯再說一次嗎?一次就夠了。」她問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隨意的一句話或一個動作都有可能傷害到他。
男孩卸下了防禦的眼神,咽了一口唾沫,有點支支吾吾地小聲說:「嵐⋯⋯嵐⋯⋯」他可能是因為年齡小,又受過驚嚇,無法好好表達。
這次五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他們大眼瞪小眼一會後,接著便傳來了一陣愉快的歡呼聲。
看到他們一個個傻愣愣的樣子,男孩心中覺得好笑,有點無言地看著眼前的「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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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要感動得落下淚來的蘇菲突然問道:「等一下,他說「男」,是什麼意思啊?」
麥克終於捨得放下他手中的曲奇,認真地思考了片刻,「男?藍色?籃球?男人?南瓜?」
陳森忽然靈光一閃,「我知道了!我們剛才在討論名字的問題,「男」會不會是他的名字?」他轉過頭來看向米高,「都是你,他肯定非常討厭巧克力這個寵物名字,討厭到忍不住說出自己的名字。」
米高雙手抱胸,並不在乎別人對自己的態度,「那你們應該要多謝我,如不是我將錯就錯,哪能撬開他的嘴巴?」
愛瑪嘴角帶笑,也掩蓋不了眼中興奮的神情,「這樣好了,至少不用為起名字而煩惱,以後就叫他做小南吧。」
溝通是一座橋,有些人是需要時間來了解,有些感情是需要時間來培養。
想通了一件事情總是讓人分外輕鬆,連原本略微混濁的空氣吸起來都變得清朗,他們深信,雖然今天他只說了一個字,但明天可能就會多說一個字,再後天或許就能說一句完整的話,離他好起來的日子,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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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快樂是生命的泉源,快樂是一種奇妙的東西,有人覺得能飽嚐天下間的美食,帶給味覺的享受,便是快樂;有人覺得當全情投入工作時,雖然會筋疲力竭,但會從中獲得強烈的滿足感;有人覺得身體力行地幫助有需要的人,除了感到快樂和滿足外,還會體會到生命的意義及價值,各人的演繹和想法都不盡相同。
許多人的人生都躲不過「複製」、「貼上」這循環,而他們卻不一樣,儘管命運不佳,前路茫茫,哪怕收入不穩,卻沒有人失去希望,不比別人活得悲慘,反而更懂得享受生活小細節中帶來的感動,一步步繼續前進,並且以笑聲熱情奔跑在夢想的路上。
他們漂移在世界上,不受限制和規條束縛,雖然沒有抵達的行程,但不管漂泊到哪裡,卻有著無限的可能性,勇敢地去創建自己獨一無二的人生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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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下一篇終於邁向結局篇,主角群的命運會如何呢?敬請各位親愛的讀者們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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