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勤瞟了一眼附近的車況,側頭看了眼謝敬宜。正巧迎上對方回看的眼神。
謝敬宜嘿嘿笑了兩聲:「看在我這樣幫你的份上,這次推理就別瞞著我了吧。我可是你的頭號粉絲耶!」
頭號粉絲?這個說法讓林之勤有些開心,不過馬上回想起謝敬宜對藍語丹的態度,他笑著開口:「我的頭號粉絲?明明就是飲酖的頭號粉絲吧?你剛剛也說了,警察就能自己處理好了,我推理只不過是因為我接了這個案子。」
「那不影響啊,我是警察,但同時我也是你的推理迷,我們都在自己的角色裡工作互不干涉,你透露一下你的部分不犯法吧?」謝敬宜看林之勤不答應便想耍賴。
「不行。推理過程現在要保密,之後會在網路上發表,你就慢慢期待吧。」
謝敬宜語氣無奈地說:「對我來說,在現場看你推理比別人轉述有趣得多。而且每個人擅長的事情不一樣,你擅長的是推理,飲酖老師擅長的是……」
林之勤打斷謝敬宜的話:「推理跟推理小說不都是同一種事情嗎?說到這個,這邊是我的作品,你來追蹤一下我的主頁……」
林之勤熟門熟路地解鎖了謝敬宜的手機──密碼是他們隊上警犬隊長的生日──強硬地讓謝敬宜的帳號追蹤自己。
謝敬宜瞥了一眼林之勤的作品列表,意興闌珊地說:「這些不都是你之前碰過的案子嗎……」
「真實的經歷才最能打動人心好嗎?」
謝敬宜又看了幾眼,搖頭。「問題就在太真實。」
「太真實也有錯?」
「你想想,什麼人喜歡看小說?活在虛幻、討厭現實的人。現實生活都夠痛苦了,想看個小說放鬆一下,幻想一下高大上的自己,誰還想這時還被現實死死掐著,那不找虐嗎?」謝敬宜難得點評,還對自己的回應沾沾自喜。
林之勤不喜歡這個反應,抽回手機岔開話題問道:「警方為什麼不抓徐凱恩?他不是在推定作案時間裡出現在公園北面嗎?」
謝敬宜浮誇地轉頭看向林之勤,語氣難以置信。「大偵探你明知故問啊?你跟我們合作這麼久了,故意考我嗎?還是你在對答……」
謝敬宜說到這裡,忽然露出一個咱倆心照不宣的神祕笑容,清清喉嚨之後,同樣岔開了話題:「咳,那個死者啊,應該也喜歡看推理小說,她的房間有大概四五本飲酖老師的作品,都是大作。」
林之勤聳了聳肩:「可能只是買來收藏吧?」
謝敬宜嘿嘿笑了起來:「我們驗過了,書封保存狀況很好,但內頁沒少翻過,上面佈滿指紋,看來連蹲馬桶都捨不得放開。」
「她要是早點看過我的作品,家裡的收藏就會換一套了,說不定還會想改編成話劇呢。」林之勤笑了一聲,又問道:「死者房間的門鎖有被破壞嗎?」
謝敬宜搖頭。「唉唷,甚至壓根沒鎖門,我看啊就是……」
林之勤抬手制止:「這就太明顯了,再說下去我林大偵探的專業名聲還要不要了?」
謝敬宜回以爽朗的笑聲。
車子在紅燈的路口停下。
謝敬宜偏頭看著低頭思考的林之勤,語重心長地說:「看來你也有想法了,分寸你應該知道吧?不管你打算擔任怎樣的角色,這種調查中的案件不像現場破案,不要亂來。我不想接到你被請去警局喝茶的消息,喝咖啡也不要。」
林之勤看著謝敬宜閃爍著擔心的雙眼,輕笑出聲。「放心,我最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了。」
車子在路邊停靠,林之勤打開車門下車,臨走前拋下一句話:「你就等著看我成為人氣推理作家的一天吧!」
車門咚地發出悶響闔上。謝敬宜沒有馬上啟動,而是戳開一杯檸檬綠茶,打開了林之勤強塞給他的作品開始閱讀。「唉,每個人天分不同,飲酖老師的賣點就是故事說得精彩啊……」
需要的資訊都集齊了。林之勤雙手抱胸想著。他還要去一個地方,印證推理中最後一個猜測。
夏日的午後太陽十分毒辣,儘管有些積雲遮蔽了陽光,卻只讓人覺得更加悶熱不堪。還好今天自己穿的是短袖,犧牲了一點得體但換到了極大的舒適。
他花了好一段時間才結束行程,回程的路上,林之勤繞了點遠路,回到上午剛來過的地方──LiveHouse「魅影」的門口。時間已經過了正常人晚餐的飯點,但對今天的「魅影」來說,是最後一場演出結束的時間。
林之勤雙手插在口袋,看著人流從大門口魚貫走出,掃視一張張的臉孔。約莫半小時後,他終於在廣告燈箱透出的蒼白燈光下,等到了他想找的人。
今天運氣挺不錯的,本來以為不會這麼巧呢。林之勤在心裡想。
那個人甩著長髮,踏上往捷運站方向的路,林之勤熟練地保持距離跟上。終於在漫長的跟蹤中,等到了那人獨處的一刻。
林之勤輕踢路邊的柏油碎片,石片擦過旁邊的圍牆牆面,引起了對方──徐凱恩的注意。
徐凱恩朝著他的方向看過來,輕輕揚起嘴角。「嗯?你不是下午那個誰嗎?都叫你不要沒事來找我了,你是有病還是聽不懂人話?」
他還是那副討人厭的模樣,但語氣中多了幾絲晃蕩。從撲面而來的氣息中,林之勤嗅到酒味。應該是結束演出之後和朋友喝了一點小酒。林之勤一面猜想,一面希望徐凱恩不要因為喝了酒而回答不出自己的問題。
「徐凱恩,你覺得你那個議員叔叔還可以幫你多久?」林之勤故意清清嗓子,幫自己的開場白做個鋪墊。
徐凱恩似乎沒有料到林之勤會這麼說,瞇起有些微醺的眼睛看向他。「怎麼樣?能保多久關你屁事?總歸可以保到你死。」
這樣一個政二代的直白表述讓林之勤忍不住笑出來。果然啊,時間抓得不錯,人說酒後吐真言,古人誠不欺我。
「你對自己家裡的勢力很清楚吧,如果想要掙脫,用更成熟的方式不好嗎?只是不斷用最可笑的方式挑釁,想熬到他們受不了、把你丟遠的那一天?這樣你就能趁機擺脫台灣的一切?」林之勤邊靠近徐凱恩,說到這裡,壓低了嗓音。「殺人是要償命的。」
徐凱恩晃了晃身體,撐起身來看著他。「難道我下午說得還不夠明顯嗎?我每天有這麼多女人倒貼,每個月總有幾個人來我面前說她懷孕,我因為其中一個懷孕就找機會把人殺了,那我一個月要殺多少人?你用點腦子想想看好不好?不要腦子不好還要跟人家玩偵探遊戲,這樣被你問的人會很累,懂?懂的話就滾吧,別來我面前礙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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