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什麼話要問嗎？」謝珮君微微皺起眉頭，表情似乎是在問他為什麼沒有被這句話嚇到。正常人聽到這種事的表情跟舉止，謝珮君都沒有在林之勤身上看見，甚至連一點不知所措的感覺都沒有，這是為什麼？
「我知道這件事，這也是為什麼我會跟柳夢玄一起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林之勤已經觀察完了，看樣子沒什麼問題，他就不隱瞞自己的身分了。
「你、你是說……你跟社長一起過來的原因，就是因為童童？」謝珮君睜著大眼睛語氣非常驚訝。
「是的，但請妳小聲，不要聲張這件事，我還有很多小細節需要一一查探。」林之勤朝謝珮君眨眨眼睛，就好像她真的和他有什麼小祕密一樣。
謝珮君摀起自己嘴巴，點點頭表示同意。
「……但是童童的事情不是已經結案了嗎？」
林之勤想了想之後回答：「嗯～還沒。警察不是還沒有給出結果嗎？那就是還沒。」
謝珮君聞言，若有所思。
「看來妳也知道我為什麼來了，先別有壓力，我只是想了解一下當事人的背景。」林之勤看見她的情緒穩定下來後，切入正題：「在妳的印象裡，童漱玉是個什麼樣的人？」
「童童……就是童漱玉，她是一個內向但特別認真的人。雖然不擅長跟人交流，卻永遠都會要求自己要把事情做到完美。如果不是遇到那個渣男，對他死心塌地的話，現在童童一定還……」謝珮君的語氣低落，話音裡全是惋惜。
「哪個渣男？」
林之勤順著語氣明知故問，果然謝珮君就跟著皺眉開口：「就是，一個熱音社的男生。家裡有點背景，讓他仗勢欺人。他很花心，到處欺騙女生的感情，也不知道童童為什麼這麼喜歡他。我說過徐凱恩只是到處玩玩，她完全聽不進去……」
「在童漱玉發生不幸之前，他們發生過什麼事嗎？」林之勤問。
「據說……他們有吵過架，鬧得滿嚴重的。」謝珮君看了一下四周，壓低了聲音：「吵架原因是徐凱恩讓童童懷孕了，打算甩掉她。徐凱恩本來就很愛到處找人打架，臉上跟身上動不動就有傷。」
一樣的陳述跟內容，就好像有人刻意在每個人耳旁播放過同一份答案一樣。到底是男生的行為真的爛到整個學校都知道，或者這也是兇手設計的一環？如果犯罪者另有其人的話，死者有徐凱恩這個前男友，對兇手來說還真是如有神助。
爛模爛樣、有不少渣過女生的前科、搞大女生的肚子、未成年喝酒還有暴力傾向，活該被潑髒水詛咒，罵進馬桶裡沖掉的那種渣男爛人。
「我能看看童漱玉的私人用品嗎？」林之勤想了想以後說。
「當然可以。」謝珮君點點頭，帶領林之勤到社員的置物櫃，眼眶再度泛起淚。「我們還沒有動裡面的東西……社長她每次要清理的時候，都會因為太過悲傷而沒辦法動手。」
置物櫃上面是一盆花。
「這是什麼花？」林之勤好奇想伸手去碰，卻被謝珮君攔下。「這是童童生前擺的風信子！我們都不敢去碰，生怕碰壞了……」
林之勤聽話縮回手，他剛剛還以為是有人為了祭奠童漱玉而擺在那的。
「這盆是白色的風信子。」謝珮君確認了林之勤沒有想要觸碰的意圖，繼續說道：「童童最喜歡紫色了，這裡原本擺的是紫色風信子，但因為社長說她喜歡白色的，童童就改放白色的風信子了。」
似乎沒料到死者與柳夢玄有這麼堅實的關係，林之勤挑了挑眉毛，心裡的名單又洗牌了一次。
「這盆放久了，你看邊邊已經有些枯黃，都快成黃色風信子了呢。」林之勤看著風信子的眼眸低垂，認真地觀察整個盆栽。「你們不換嗎？放久了會爛掉吧？」
「換掉的話，這盆花存在的意義也就消失了吧。我們都盡可能地想讓童童的痕跡留久一點。」謝珮君幽幽回應。
說的也是呢，這盆花的意義這麼深刻。林之勤贊同地點點頭，也是這時才注意到身後似乎站著一個人，他稍微偏頭就看到柳夢玄不知什麼時候從另一邊回來了，還站在他們後面。
他才剛想到她呢。以童漱玉跟她的感情來說，她要是一直看著這盆花只會更傷心吧？難道真的要一直留著這盆花嗎？
這個問題無解，柳夢玄不發一言地低下頭，沒什麼反應，眼神難掩失落。
「我可以打開櫃門嗎？」林之勤又看了一眼風信子以後才開口問道。
謝珮君點點頭，「請吧，盡量別弄亂了。」
林之勤輕輕打開了櫃門。櫃子裡擺了一些書、化妝品跟衣物，所有物品都被擺得整齊，邊線貼齊得彷彿用尺量過。櫃門上還貼著一位拿著獎狀、臉上掛著靦腆笑容的女孩。
女孩不太高，圓臉上架著一副粗框眼鏡。
「這就是童漱玉嗎？」林之勤看著照片問，得到謝珮君肯定的答覆。
「童童對所有事情都很認真，這份認真讓她的演技發揮得特別好，之前去校外出演《仲尼戴普的憂鬱》還得了獎呢！」謝珮君提到讓童漱玉開心的事情，也忍不住跟著微笑，表情欣慰。
「仲尼戴普？他是一個人嗎？」林之勤皺眉，這是什麼諧音梗和流行要素拼貼啊？聽到這劇名，林之勤腦中不禁浮現了一個裝扮成海賊登船揮舞西洋劍的魯國哲人。
「是啊，這部劇就是在講仲尼戴普這個人。之前還有受到文化部的邀請巡演呢，你居然不知道嗎？」謝珮君有點驚訝，指著掛在牆上的海報。「主演就是童童，而且連劇本都是童童寫的喔。」
林之勤抬頭望向海報裡那個表情生動的童漱玉，她穿著像是中世紀風格的衣服，長袍後面披著斗篷，頭部的裝飾是中式儒裝，手裡捧了一個紫色的水晶獎牌。
利用特效化妝站在台上的主角充滿自信的模樣，讓人完全無法聯想到另一張照片裡那個掛著靦腆笑容的女孩。
「那這部戲在演什麼？難道就是在講憂鬱？」林之勤因為犯罪心理研究過精神疾病，對憂鬱症也算略懂。重度憂鬱症的人已經連生活都無法自理，腦中無時無刻存在的陰暗想法，總是讓人難以承受，發作的時候只能縮在某個角落垂淚。
「對啊，整部劇就是圍繞著仲尼戴普如何憂鬱。那憂鬱的神態跟行為很難詮釋，稍有差池就會前功盡棄，童童不只演得很好，甚至還得了獎，可見她有多厲害多努力呢！」
謝珮君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是藏不住的驕傲。
此刻，林之勤的腦中出現童漱玉穿著那套中世紀風的衣服登台演出，結果全程都縮在角落裡暗自垂淚，幾秒鐘後旁邊浮現一行全劇終。
林之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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